第一百三十二章 翁老師開課啦
光緒這這一席話,令翁同龢不寒而栗,此刻的光緒急功近利,心浮氣躁,竟意氣用事,竟然拿兩省百姓的性命當籌碼。
若光緒帝真的這麽做了,那他們這些以仁德之士自詡的清流,又該如何自處呢?
他想,光緒此刻為了奪權,已經失去了理性和原則,這時候,作為老師的自己,是時候給自己的學生開一堂“何為君者”的必修課了。
“皇上可否聽老臣一言,再乾坤獨斷也不遲。”
“翁師傅有何高論,就直說吧。”
他走到光緒麵前,語重心長地勸勉道:“君者,天下臣民萬物之主也。惟其為天下臣民萬物之主,責任至重。夫天下者,陛下之家也,人未有不顧其家者。
皇上既貴為君父,天下百姓皆為皇上的子民,哪有父親置子女安危於不顧,而隻謀於個人事業的。
古語有雲,得民心者得天下。
這天下,既不是貝勒的天下,也不是那些王公貴族的天下,說到底,還是皇上的天下。皇上應當將眼光放得長遠些,切勿因一時之利,而亂了陣腳,失了心智。
民心乃是長久之計,為了皇上的百年帝業,此刻也該站在江浙兩省百姓的角度著想,為百姓謀福祉才是。”
光緒一聽這話,心生不悅,自己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定,要摩拳擦掌地大幹一場,這會事情還沒擦出什麽火苗來,就被翁同龢潑了一盆冷水,內心也是憋屈。
“翁師傅,這獻上調虎離山之計,將載洸調離京城,好收其兵權的是你;如今,阻止朕用計將載洸調離京城的,也是你。
朕是這也做不對,那裏也做不對,這個皇上,好生難做呀。”
翁同龢又誠懇地回道:“皇上,老臣之所以會舉薦貝勒前去江浙賑災,這首要目的,便如皇上所言,將貝勒調離京城,好趁新軍立足未穩之際,派遣一心腹掌管新軍,這樣一來,皇上手裏便有能與之抗衡的利器了。
可老臣這第二層意思,也是為了江浙兩地的百姓著想。如今國庫空虛,地方也無餘銀可支撐賑災所耗,當下,有經濟實力,解決此次災情的,也唯有商辦衙門了。
何況,貝勒此人,雖有諸多為人詬病之處,但是善於諂媚迎上,鉗製權臣。江淮之地,既是富庶之地,也是貪官汙吏橫行之地。
且其中大部分都是皇太後那邊的人,若是讓其他人前去,則會瞻前顧後,膽小怕事,不敢得罪權貴,無法施展手腳,導致賑災延誤,災情惡化。
因此,此次負責江淮賑災的事宜,貝勒是不二的人選。”
光緒甩甩臉,鼻孔喘著粗氣說:“難道——沒有他載洸,朕這天下就要亂了嗎!長江淮河自古就是洪澇災害頻繁的地區,又不是到了本朝才大雨的!
為什麽以前什麽事都沒有,偏偏到了朕坐上皇位的時候,就要天下大亂了呢!難不成,這也要怪朕?”
翁同龢內心也是直歎氣,沒想到光緒都坐了那麽久皇帝了,還是長不大。喜怒無常也就算了,有時候倔起來,就很孩子氣,你既得想辦法哄她、勸勉他,還不能惹他生氣。
真是既當爹又當媽的,還得把他當祖宗來供養著。操著爹媽的心,說著孫子的話。當皇帝麵前的寵臣,也不是那麽好當的。
“皇上,長江淮河,曆來都是洪澇重災區,今日江浙兩省突逢大災,此乃天數,非皇上之過也。
但是,若是對災情視若無睹,賑災不及時,滋生民變的話,那便是皇上之失了。
大清立國以來,每每突遇天災,卻又無力賑濟時,朝廷便賣官鬻爵,以籌集錢糧,拯救黎民。
可皇上誌在清明之治,乃雄才偉略、愛民如子之主,豈可再如法炮製,讓此等積非成是之舉在本朝故技重施。
皇上,為今之計,應該上下一心,將賑災事宜安排妥當,此乃民生大計,關係到皇上的千秋帝業,皇上仁愛之心,功德無量,後世定當傳頌。”
光緒雖然心情不爽的時候,會耍耍嘴皮子,但是大方向還是拿捏得準的,這時候他需要清流的支持,而且,自個的政治目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於是他放下姿態來,畢恭畢敬地朝翁同龢作了個作揖。
“翁師傅訓導得是,朕剛才確實有些急功近利了,一時失了心智,翁師傅不要往心裏去。”
“皇上能有如此謙善之心,老臣心甚慰。”
“那依你看,賑災之事,應當如何安排才好?”
翁同龢思索了一會兒說:“皇上既已有旨意,讓貝勒全權操辦江浙兩省賑災事宜,皇上可問問他的意見,看他作何表態。”
光緒點點頭說:“有理……”
正說著,禦前太監德公公過來稟報說:“皇上,貝勒爺身體抱恙,無法進宮麵聖,遣人代呈奏折上來,奴才料想,必是重要之事,便提早來跟您稟報,皇上是否禦覽?”
光緒揮揮手說:“快!命人呈上來!”
光緒拿到奏折,快速地瀏覽一遍後,整個人都震驚了,他慢慢地將奏折合上去,睜大了眼睛,露出了詫異萬分的表情,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翁同龢見狀,好奇地問:“皇上,這奏折裏麵究竟寫了什麽?”
光緒皇帝若有所思地說道:“載洸在奏折裏說,他如今臥床不起,一時間無法遠行。他提議,江淮賑災一事,讓商辦衙門來承辦,所需錢糧物資,也係數由商辦衙門調撥。
但是,他自己不能去江浙,所以需要另擇賢能。”
翁同龢聽完,自信滿滿地說:“老臣料想,此人定是他的心腹下屬盛萬頤。”
光緒搖了搖頭說:“翁師傅猜錯了,他所舉薦的人,是咱們這邊的人,還是翁師傅的得意門生。”
“不知皇上指的是?”
“張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