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是戰是和?
載洸抬起他那裹著紗布的手,將那一紙公文扔到地上,“不和談!不和談就接著打!”沒想到他剛剛這一激動的動作,又扯到了他的傷口,但是他還是忍住了疼痛,憋紅著臉又大喊著:“打!打到底!就日本人貪得無厭、喪心病狂嗎?
我們就跟他們拚到底,看誰更狂,誰最先慫!要不是我現在身負重傷,我現在就騎一匹快馬進京,把那些對倭寇抱有幻想的賣國賊給罵醒!在朝堂之上舌戰群儒,我定要將他們罵得無地自容、體無完膚!”
眾人見狀,都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來。
馮子材:“看來,要取得最終的勝利,不僅要有智慧與勇氣,還要有不服輸的偏執跟倔強。”
劉永福:“沒有大帥這樣的強脾氣激勵著下麵的人,可能咱們早就在那些艱難的時候跌倒過無數次了,也走不到現在。”
慕容湛則是默默地蹲下身,拾起了那散落在地上的公文,折合起來後,又放到了載洸的枕頭旁邊,歎了一口氣說:“戰火紛飛,國家已是滿目瘡痍,你自個傷成這樣,倒是還有力氣折騰,可是這個國家的人,不是都能像你般,有鋼鐵般的意誌跟身體,重傷了,不知幾時才能恢複過來。”
載洸:“以日本那般的工業、經濟體量來看,他們是沒有能力維持長時間的戰爭的,隻要咱們繼續跟他們耗下去,最後一定能把他們給拖垮,到時候就輪到他們急眼了。”
慕容湛:“日本這個國家的經濟、工業實力確實不如歐洲列強,但是比起現在的大清國而言,還是綽綽有餘的。他們的體量雖小,但是至少也算得上是個二流的工業強國,而我們的國家整體上,仍然處於農業國到工業國的過渡階段,洋務運動辦得四不像,商辦衙門的強國政策也受到許多頑固勢力的阻撓,步履維艱。
恕我直言,我們這個國家,放到如今的世界裏,跟資本強國比起來,虛弱得跟一隻生病了的貓一般,一隻病貓,能夠不被野狗吃掉,就已經是萬幸了,要想反咬一口,恐怕有點異想天開了。
我們要想在戰場上拖垮日本,就怕還沒拖垮日本,我們自己先垮了,國家要是積貧積弱,得利的隻會是那些覬覦我們的列強。所以,當下這樣的局勢,爭取一個和平的局麵,對於我們而言,何嚐不是一件好事?”
載洸聽完,輕笑了一聲,“和平都是打出來的,打到他們自己知道怕了,和談的契機就來了。你以為日本人真的有和談的誠意嗎?
那你就太小瞧他們了,沒有攝取到最大的利益,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當下這種戰爭局勢,他們還沒有占據壓倒性優勢,無法迫使朝廷無條件應允他們的條件,所以他們隻不過是在蓄力,找準時機擴大戰場優勢,進一步向朝廷施加壓力罷了。”
慕容湛:“可就算如你預料的那般,日本人隻是逢場作戲。但是朝廷那幫人不那麽認為。以他們的立場跟態度,難免會做出犧牲國家利益的事情來。
我就怕,如果他們到時候真的跟日本人簽了什麽喪權辱國的條約,旨意下來,你是遵從還是不遵從?這戰是要打還是不要打?你如果還像現在這般意氣用事的吧,不遵旨意,私自調動軍隊,說不定就成叛亂了。
我擔心的是這一點,你好不容易才積攢起來的威望,可不能因為一時的倔強就全都賠進去了。高處不勝寒,朝廷好些人都盼著你摔下來呢。狡兔死走狗烹,和約一簽,他們就會轉頭將槍口對準你了,一旦你有什麽風吹草動,他們就會大做文章,整個國家都會陷入血雨腥風,稍一不慎,一失足成千古恨,低落穀底,什麽大業,就都是過眼雲煙了。
不到萬不得已,你不要走這一步,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下麵這群心腹著想。忍一時海闊天空,這種關鍵的時刻,隻要能忍辱負重,保存實力,未來可期。”
眾人聽後,都陷入了沉思。
馮子材:“白羽說得有道理,大帥有鯤鵬之誌,然局勢複雜,還不到孤注一擲的時候,還是應該養精蓄銳,靜待時機才是。”
聽到這裏,一直在一旁靜聽的老二也忍不住站起來說:“聊齋先生有一句名言:有誌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這句話,我想用來勉勵如今的大帥,再合適不過了。”
聽到眾人的話,載洸才漸漸收起了他那偏執好勝的心,冷靜下來思索了一會後說,靈機一動說:“你們的憂慮不無道理……但是我想,比起忍氣吞聲地去接受可能會出現的糟糕結果,不如及時地把這個可能性給抹殺掉!”
眾人看到載洸那胸有成竹的模樣,知道他又有想出來什麽“鬼點子”了,不由得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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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北京城內,二位剛剛受封的中日談判全權大臣,風塵仆仆地來到了翁同龢的官邸,卻隻見屋外大門緊閉。隨從上前猛敲了幾下門,大喊道:“戶部侍郎張蔭亭、湖南巡撫邵友荃有事求見翁中堂。”見到沒人回應,那隨從又對著門猛敲了幾下,扯高了嗓音重複了幾次。
好不容易,門裏麵的管家終於回應:“兩位大人多有怠慢,翁中堂不再,還請二位大人先回去。”
“兩位大人有急事要見中堂大人,要是中堂大人不在,就讓我們先進去,在裏麵候著。”
然而,大門內的仆人卻理直氣壯地回道::“我們家中堂說了,今天不接見外人,還請先回去,等中堂大人來了,我等自會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