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有來有往
宋寧找到穆文哲打聽了下老爺子的情況，示意另外三個在樓下等著，自己去了二樓。
書房的門沒有關死，透過門縫依稀可以看到老爺子躺在躺椅上，神色悲慟。
宋寧敲了敲房門，輕輕推開。「爺爺，我來看看你。」
「進來吧。」顧老爺子的嗓音淡淡的，不仔細聽都聽不出他在說什麼。
宋寧隱隱感到心疼，主動搬了張凳子坐到他身邊，放輕了力道給他捶背。「還在為張老的事難過？」
「寧丫頭，你說我們這一輩子，忙忙碌碌到底是為了什麼。」老爺子沒有否認，話里透著濃濃的傷心。「眼看著老傢伙們一個個走了，我這心裡實在難受。」
「有所求便會有所得，妙覺大師說過，不管是求還是得，過程都會很苦。」宋寧的嗓音輕輕柔柔，帶著一點點俏皮和軟糯。「那天我和承洲去醫院做檢查，醫生說我懷的是雙胞胎。」
顧老爺子大喜，猛的坐直起來看她。「這事是真的？」
宋寧點點頭，清淺笑開。「生命就是不斷的輪迴，有來有往，爺爺不必太過介懷。」
顧老爺子楞了下，轉瞬笑開。「你這丫頭……」
宋寧知道他的心結解開了，也笑起來。「承洲和修瑾都在樓下，小靜也回來了。」
「你們有心了。」顧老爺子長長的吐出一口鬱氣，扶著躺椅的扶手穩穩站起來。「走，陪爺爺下兩盤。」
「好！」宋寧徹底放下心，和他一道下樓。
顧老爺子聽了宋寧的一番開導，心情十分愉悅，下棋的時候更是妙語如珠。
興許是他的笑聲太大，又或者是杜家老爺子正好經過，只聽院外傳來一聲輕咳，緊跟著是一道中氣十足的嗓音。「顧老頭，你們家來客人了？」
「沒有，是孫子孝順，回來陪我。」顧老爺子笑呵呵的答：「怎麼，你又被丟下了。」
門外寂靜一秒，大門忽然被人推開，走進來一個精神矍鑠，滿頭銀髮的耄耋老人。
顧承洲一眼認出是杜老爺子，趕緊客氣打招呼。「杜爺爺好。」
宋寧微微一笑，按照顧承洲的稱呼，也叫了一聲。
楚修謹和杜家不熟，於是客氣的喊了一聲杜老。
宋靜左看看又看看，不知道該學宋寧還是楚修謹，索性不出聲。
杜老爺子環視一圈，見到楚修謹和宋靜兩個生面孔，不禁好奇的笑起來。「顧老頭，還說你家沒客人，這兩個是誰。」
「楚半仙的大孫子，和我的孫女。」顧老爺子又笑。「嫉妒啊。」
「我才不嫉妒。」杜老爺子哼了一聲，徑自走過來，坐到他對面。「來一盤。」
「不來。」顧老爺子嫌棄的挪開棋盤。「你的水平太臭，連我孫女都比不過。」
「還來勁了是吧。」杜老爺子不服，伸手去奪棋盤。「到底來不來。」
宋寧看著兩人跟小孩子似的，眼看就要吵起來，於是主動開口道：「杜爺爺不妨看我們下完這局，下一句，爺爺跟您下。」
「我不跟他下。」顧老爺子絲毫不領情。「一盤棋，悔棋就能悔一天，誰要和他下。」
「我什麼時候悔棋悔一天了。」杜老爺子也火了。「分明是你耍手段！」
眼看兩個合起來差不多超過兩百歲的老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起來，宋寧等人頓時一籌莫展。
顧承洲朝楚修謹使了個眼色，悄悄握住的宋寧的手，轉身回了客廳。
他倆剛進去，楚修謹和薛靜隨後也跟了進去。
「他們吵的這麼厲害，不要緊吧。」宋寧還是有點不放心。「杜老爺子的脾氣還真不小。」
「沒事，他們都吵了一輩子了。」顧承洲安撫的拍拍她的肩膀。「今天張老下葬，估計杜老爺子心裡也不好受，這才過來找爺爺的。」
宋寧聽他這麼說，稍稍放下心，只是時不時的仍然很關注外面的動靜。
楚修謹倒是一點都不擔心，這會正拿著刀子給薛靜削平果。
在客廳里躲了大概半個小時，外面忽然傳來顧老爺子的中氣十足的嗓音。「寧丫頭，你出來。」
「來了……」宋寧沖顧承洲吐了吐舌頭，起身出了客廳。
棋盤上的棋子已經重新擺好，顧老爺子一臉得意的坐到一旁，手裡拿著自己的紫砂茶壺，愜意品茶。
宋寧走過去，輕聲叫了一句：「爺爺。」
「你來陪著他下一盤，省得他以為我吹牛。」顧老爺子往自己的位置指了下，語氣嚴肅。「不準讓他。」
宋寧含笑點頭，抬眸對上杜老爺子的視線，謙虛道：「杜爺爺，您是長輩，您先請。」
她本來想說先走的，考慮到走字不太吉利才臨時改口。
杜老爺子根本不在乎她的謙讓，大馬金刀的挺起胸口，聲若洪鐘。「你先，省得有人以為我欺負小輩。」
「你本來就是想倚老賣老。」顧老爺子抿了口茶，毫不猶豫的反駁。「就是讓你三個子你也贏不了。」
宋寧無語的深吸一口氣，主動落下一子。「既然杜爺爺承讓，宋寧就不客氣了。」
杜老爺子虎目微眯，故作嚴肅的打量宋寧一番，忽然笑了。「你這傢伙倒是有些福氣，這丫頭不錯。」
「我當然有福氣。」顧老爺子冷哼一聲，繼續品茶。
宋寧想笑不敢笑，只好裝作專註的樣子，再次移動了下棋子。
這段時間她其實並不怎麼下棋，只是看過宋靜和顧老爺子下過幾次，加之她本身的水平就不差，沒多會功夫，杜老爺子便被殺得毫無招架之力。
一直在觀棋的顧老爺子見狀，瞬間放聲大笑。「這下你服了吧，我都說了你連我孫媳婦都下不過。」
「你剛才不是說孫女嗎，怎麼成孫媳婦了。」杜老爺子瞪他。「又耍小聰明。」
「孫女是那個。」顧老爺子完全不理會他的指責，沖剛出門的宋靜招手。「靜丫頭，你過來。」
「爺爺。」宋靜笑著跑過去，乖巧坐到他身邊。「爺爺有事嗎。」
「我給你介紹下，這個是老頭子姓杜，你以後見了他叫杜爺爺。」顧老爺子介紹完，得意洋洋的看著杜老爺子。「看到了吧，這個是孫女，楚家那個是我孫女婿。」
杜老爺子輸了棋，這會又輸了面子，登時不服氣道：「我也有孫子！」
「得了吧，你家那個也就看看還行，本事不夠硬。」顧老爺子嗤笑一聲，忽然正色道：「說起御書那孩子，你的安排是不是錯了。」
「管好你自己家的人，我們家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杜老爺子不知是真生氣，還是性格就是如此，聞言忽然站了起來，徑自出了院子。
宋寧回頭看了眼他的背影，小聲開口：「爺爺……」
「沒事，我們都老了，以後想要鬥嘴，得去閻王那斗去了。」顧老爺子臉上浮起一抹落寞，目光望向遠處的天際線。「一轉眼，都快百年了，時間過的真快。」
宋寧聽著他的感嘆，嘴巴張了張，什麼都沒說。
吃過晚飯，幾個人又陪著老爺子坐了一會，相繼離去。
宋寧和顧承洲回到車上，神色倦倦的依偎到他懷裡，問他老爺子怎麼不回御園和大伯住。
「三姑和小姑經常回去，他不太喜歡被人打擾。」顧承洲溫柔的抱緊她。「心疼爺爺了？」
宋寧幽幽嘆氣。「肯定心疼啊，這段時間，先是爸的遺體找回來，緊跟著張老就去了，他再強也是將近百歲的老人。」
顧承洲手上的力道緊了緊，默默扭頭望向窗外。
轉眼又到了周末，兩人周四就住回御園，安心等待婚禮。
宋鵬兄弟幾個和家屬是周五晚上到的，全部被安排到錦華酒店。宋寧和顧承洲陪著老爺子吃過晚飯，拿了車急急下山。
到了錦華酒店，兩人上樓直接去了宋鵬的房間。
開的是套房，進去時宋家三兄弟都在，還有各自的妻子。
宋寧就跟羅馨琳關係比較熟，打過招呼，便和她們一道去了起居室旁邊的書房。
「看著圓潤了不少。」羅馨琳上下打量宋寧一番，取笑道：「看不出承洲還是個照顧人的能手。」
「你就別笑話我了。」宋寧難為情的看她一眼，轉頭跟另外兩位嫂子說話。
宋鵬和宋剛結婚的時候，宋寧還在國外，而她獨自回雲海那次也走得十分匆忙，兩位嫂子對她感到十分陌生。
宋寧也不知該聊什麼，好在羅馨琳和她們走動比較頻繁，因此多數時間都是她在找話題。
一聊就料到了夜裡十一點多，宋寧見時間不早，於是起身去外面招呼顧承洲回御園。
宋鵬等人也沒說什麼，開了兩句玩笑就放行了。
從樓上下來，宋寧一會到車裡就打聽哥哥們到底跟他說了些什麼。
顧承洲起先死活不肯說，後來宋寧問的多了，才勉強開口：「他們什麼也沒說，盡找我掰腕子。」
「那你輸了還是贏了。」宋寧隨口問了一句，想到他上車后的種種反常表現，不禁脫口而出。「你不會一次都沒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