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動機
韓綦意外地看了寧蘊一眼，“你才來了幾天，倒是了解他。”
徐迢確實是這麽個人，他雖然在軍中多年，深得大家的敬重，卻沒有一個至交好友，和誰都是淡淡的。
剛開始，還有不少人想與他親近，碰了幾次釘子後，找他喝酒聊天的人就越來越少。雖然共事多年，可韓綦還是不知道這人都在想什麽。除了給人治病，他大多數時間都待在自己帳篷裏，不是看醫書，就是鼓搗藥材。偶爾出來一下，也是到附近去尋草藥。
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大家才沒有發現徐迢的異常舉動。因為，根本沒人注意到他。
“那，你打算怎麽處置徐迢。”不知為什麽，寧蘊對徐迢的情緒很複雜。
這人明明是有理想有抱負的，不然也不會待在這裏多年不歸。可是，卻在這麽個時刻行差踏錯，功虧於潰。
韓綦理解寧蘊的想法，別說是她了，就算是自己，想著要下手處置徐迢，心裏都覺得有幾分不忍。就像徐迢被抓時，有的士兵說的，這麽多年，徐軍醫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能在軍營呆住的人不多，特別是塞外邊陲，條件艱苦。
這麽多年，經徐迢的手救活的將士不計其數。若不是他犯了糊塗……
一聲長歎後，韓綦苦澀的聲音響起，“還能怎麽辦，軍法處置。”
那麽多雙眼睛看著呢，還有那麽多條枉死的性命，不殺此人，軍心不穩啊！
不多時，徐迢的口供也送了過來。
故事很老套，徐迢的侄子由寡母帶大，難免驕縱任性了些。這樣的性子，對於一般的紈絝來說很常見。可對於徐迢來說，就成了催命符。
侄子被有心人引誘，欠下巨額賭債，母親傾家蕩產也不能償還一二，隻能求助唯一的親人徐迢。可徐迢也是個窮的，做軍醫能掙幾個銀子，別說還債，以後負擔嫂子和侄子的生計都難。
就在此時，有人找到了徐迢，許以重利。不僅替他還債，還為侄子的前程打了包票。
讓他做的事情也不難，就是降低韓綦的隊伍的戰鬥力。至於韓綦的性命，對方沒有要求。這也是徐迢答應下來的一個重要原因，對方沒有讓他害了將軍的性命。
就算不考慮兩個人多年的情分，單憑韓綦幾次在亂軍之中救了徐迢的性命，他就不可能對將軍下手。若是對方以韓綦的性命作為條件，他是無論如何不可能同意的。
接受了對方的要求後，徐迢日夜難眠，不知道該如何進行計劃。就在他發愁的時候，對方又送來了蟾蜍粉。他早就知道蟾蜍粉這種東西，確實第一次接觸實物。這種藥的效果完全符合他的要求，服下毒藥的士兵們看起來就像是染了疫病。
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人懷疑到他的身上。若不是韓綦找來了寧蘊，對方還發覺這疫病不簡單，徐迢也不會鋌而走險，到後山放火。
知道了真相的韓綦，心情沉重。麵對徐迢的證詞，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是說他糊塗，害了那麽多士兵，還是說他情深義重，沒有趁機要了自己的性命。
萬般無奈，化作一聲長歎。一步踏錯，徐迢落入了萬丈深淵。
“梁光，你想辦法通知京城的人手。讓他們把徐迢的嫂子和侄子接走，免得對方狗急跳牆，害了他們的性命。”
“將軍也太好心了，徐迢幹出這樣滅絕人性的事情，您還出手替他保住家眷。”梁光有些不滿意，對於徐迢的背叛，他難以釋懷。
“唉，徐迢死有餘辜，可是他的家眷並不是，說到底，他們也是受了我的連累。”韓綦麵容苦澀，若不是要對付自己，對方又何必拉徐迢一家下水。
“將軍，咱們在這裏拚死拚活的，京城那幫人不僅不感念您的功勞，還總是盯著您手裏的兵權。他們也不想想，沒有咱們，哪兒有他們的安穩日子過。”說起那些始作俑者，梁光更是氣憤不已。
韓綦擺擺手，不想多說。他在這裏保衛邊關，為的本就不是那些屍位素餐的權貴們，他為的，是全國的百姓。
梁光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他隻是心有不忿罷了。
夜晚，有人匆匆回到軍營，一番稟報後，梁光麵色大變。他忙不迭地來到帥帳，“將軍，屬下有急情稟告。”
“進來。”
“將軍，剛剛出去采買的人回來，說附近城鎮的甘草已經銷售一空，他們沒有買到。”顧不得行禮，梁光急急忙忙將得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什麽？”韓綦麵色一沉。
“跟寧大夫說了嗎？”
“還沒來得及，屬下得到消息就趕過來了。”
韓綦站起身，“走，我跟你一起過去。這事還得聽寧大夫的。”
兩人匆匆趕到寧蘊所在的帳子，將事情一說，寧蘊也不由得大驚失色。
這甘草是很多解毒藥當中不可缺少的一味，沒有了這味藥，效果勢必大受影響。
“怎麽會這樣，甘草不是什麽稀罕東西，怎麽可能買不到呢。”
“寧大夫，采買的人也打聽過了。似乎是最近有人大量購進甘草，這才導致藥鋪供不上貨，斷了供給。”
韓綦和寧蘊交換了一下眼神，若真是如此，那事情肯定沒有那麽簡單。怕是有人事先就知道甘草的功效，擔心他們用來為中毒的士兵們解毒，這才提前買斷了這種藥材。
“寧大夫，有沒有什麽藥可以代替甘草？”韓綦不想耽擱救人，希望寧蘊能有別的辦法。
寧蘊歎了口氣，甘草已經是最普遍和便宜的藥材了。
“薑汁和綠豆湯也有一定的減毒功效，可是解毒效果比起甘草來，差了很多。”
看韓綦臉色不好，她又急忙說：“可以先讓大家喝著綠豆湯和薑汁，身體好，中毒症狀輕的，說不定也能扛過去。”
韓綦點點頭，死馬當活馬醫吧，他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
“梁光，你吩咐下去，讓夥房熬好綠豆湯和薑汁給中毒的兄弟們喝。本將軍去看看，到底是誰在這背後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