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可憐人
寧蘊望著垂頭不語的狄王妃，隻覺得她實在是可憐。和上一次見麵時相比，她確實瘦了一大截。就連穿在身上的正裝裙服，看起來都有些空空蕩蕩的。必定是來不及，也沒心思做新衣。否則，以她王妃的身份，斷不會穿著不合體的衣服進宮來。
就是不知道，她今天來太後這裏求情，究竟是被逼無奈，還是心甘情願。若是前者，還能當得上一句可憐人。可若是後者，那就隻能說一句糊塗無知，誰也幫不上她了。
“皇祖母，讓您擔心，是孫媳不孝。”狄王妃的聲音低如蚊蠅，若不是這慈安宮裏格外安平靜謐，估計都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唉。”太後又歎了口氣，她這個年紀，看到小姑娘受罪的樣子，實在是心裏不好受。
要不是自己那個皇帝兒子想扶持狄王上位，也不會把汪玉蘭嫁給他。可狄王好美色，這是盡人皆知的事情。加上身為皇子，根本不懂什麽叫體貼忍讓。把相貌平平的汪玉蘭嫁過去，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一輩子嗎。
這麽算下來，倒是皇家對不住這個姑娘了。
“狄王妃啊，你今天若是來看我這個老太太的，那哀家歡迎。可要想著什麽其他的有的沒的，那你幹脆還是別開口，省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太後搖頭歎氣道。
汪玉蘭麵色一窒。能做到太後的位置，心機盤算自然不可小覷。自己雖然不是甘願來求情的，卻也是打著這個名號過來的。若是一句不說，回去又該怎麽交代呢。
“皇祖母，孫媳知道王爺罪無可恕，父皇罰他在府內反省已是法外開恩。可王爺他似乎並不是這樣認為的，孫媳若不走這一趟，恐怕在王府也待不下去了。”想起狄王的無情狠毒，汪玉蘭隻覺得萬念俱灰。也不再估計臉麵了，索性把實話說了出來。
寧蘊不由得歎氣，果然，狄王妃是被迫來求情的。居然當著太後就說出來了，看來真是被逼無奈了。否則，她控訴的那個男人，不僅是她的丈夫，更是這個至高無上的老太太的親孫子。她就不怕太後對她有意見嗎？
汪玉蘭當然怕，可若今天再次無功而返，回了王府，她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兩害相權取其輕，她不能讓丈夫滿意，那就不要再觸怒長輩了。以汪玉蘭對太後的了解，自己還是有很大可能過關的。
汪玉蘭沒有料錯，太後確實是對她有了憐惜之意。
“蘊丫頭，你覺得這事可怎麽辦好啊？哀家答應了，皇帝不高興。不答應，狄王妃不好過。”
一直低著頭的狄王妃不由得猛然抬起了頭，寧蘊不就是個地位低微的醫女嗎？怎麽太後還會問她的意見，這太不可思議了。
寧蘊仿佛沒有看到汪玉蘭震驚的目光，淡淡回道：“這事民女怎麽好插嘴呢，想來太後娘娘心裏是計較的。”
她說話居然這樣隨便！汪玉蘭更震驚了。她見過的命婦和後宮嬪妃，見了太後時，都是戰戰兢兢，竭盡所能討好著。能這樣自然的跟太後說話，寧蘊還是第一個。
“你這丫頭，居然一點忙都不想幫，你就不怕愁得哀家頭又疼起來嗎？”太後笑著嗔怪道，臉上流露出的欣賞愛護之情，汪玉蘭看得真真切切。
她再一次低下了頭，心中默默不平，不過是個民女，既有男人愛重，又有太後回護，寧蘊憑什麽這樣好命。
“太後久經風雨，您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米都多，哪兒能不知道怎麽辦啊。”寧蘊拍起馬屁來也是一把好手，直說的太後笑眯了眼。
“哎呀，你這丫頭，比起我那些兒孫來說，倒是更貼心些。”想想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後剛剛舒展開的眉頭又忍不住皺了起來。
建武帝最寵愛狄王，可偏偏太後不喜歡這個孫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狄王的生母，舒貴妃。在太後眼中，那就是個妖媚禍國的奸妃。這麽多年以來，為了舒貴妃的事情，她和皇帝沒少鬧矛盾。若不是太後壓著，恐怕早些年，皇後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也就是近年來，皇帝年紀大了，不像從前那樣年輕氣盛，總跟太後對著幹，矛盾這才小了些。可即便如此，太後依然看不上那個嬌嬌柔柔，走起路來一步三喘的女人。
別的不說，就拿自己這次生病。都這麽久了，除了來慈安宮象征性的請過兩次安。侍疾的話，半句也不提。自己一給她臉色，貴妃就扶著胸口，一副要昏厥的樣子，真是看了讓人胸悶。
狄王出事後，為了給兒子脫罪。舒貴妃是使盡了渾身的解數，甚至在禦書房前頭跪了一炷香的時間，為兒子請罪。
對，就是一炷香沒錯。舒貴妃進宮這麽多年，對著皇帝跪下來的時間，加起來恐怕都沒有這麽久。每次一要跪，皇帝就心疼了，特許她見君不跪的特權。
想到這裏，太後冷哼一聲。要她說，這狄王就是讓舒貴妃給養歪了。再加上皇帝護著，結果成了個無法無天，爛泥扶不上牆的性子。
自己多年以來冷眼旁觀，從不插手。反正她也不止這一個孫子，何必為了舒貴妃這個不懂事的，跟自己的親生兒子起了嫌隙呢。
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雖然寵著舒貴妃母子，可在關乎國家的大事上絕不糊塗。這不，舒貴妃鬧了一通，也沒能把狄王放出來。建武帝寵了這對母子這麽多年，總算是硬氣了一回。
就算皇帝曾經盼著將這個最心愛的兒子扶上皇位，可隻要狄王這麽不爭氣下去，就一點機會都不會有了。
所以，太後才不著急呢。早晚有一天，舒貴妃和狄王得自食其果。
隻是，看看麵前形銷骨立的狄王妃，她還是忍不住心軟了。說到底，是他們司空家對不住人家姑娘啊，娶進了門卻不好好待人家。就為了皇帝那點私心，害了人家姑娘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