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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如果

  「戀戀……是誰?」


  我緊緊盯著許桃的臉,生怕錯過她任何一個表情。但是許桃真的,一點驚慌都沒有,她稍稍揚起了下巴,好整以暇地回望著我,對於我的出現,她好像沒有太大的反應。


  「戀戀就是——」


  梁毓言的話還未說完整,許桃便狠狠地踩了他一腳。她一把推開了梁毓言,迎了上來,眸中全是挑釁:「戀戀還小,我們之間的事和他無關。姐姐,姐夫沒和你說嗎?我想這種事,還是他主動和你說比較好。」


  我還想問點什麼,梁毓言很突然地就橫在了我和許桃之間,他背對著我,不冷不熱地和許桃說。


  「再多說一個字,大哥生氣,我不會再護著你。桃子,你二十了,做事該有點分寸。」


  梁毓言甚少說話這樣嚴肅,不僅是我,連許桃都愣住了,但她面上更多的,是不甘心。


  錯過梁毓言,我看見許桃癟了癟嘴,順帶擺弄了一下額前的劉海。雖然很不明顯,但許桃眼底沾染著一抹極深的恨意。她這個表情,我竟能體會,就猶如我第一次進周奕琛別墅時,毫無差別,那種發自內心,永遠也忘不了的恨。


  「好啊,你千萬別護著我,梁毓言,我算看透你了。喜新厭舊是嗎?啊,不對,只要是大哥的,你都想搶。」


  梁毓言肩頭略微起伏了一下,卻是很平靜地笑著回道。


  「那也是看人的,南南不一樣。」


  他特意加重了我的名字,有那麼一瞬間,我還真以為在梁毓言眼中,我和別人不一樣,可細想下來,他和周奕琛無異。


  許桃冷笑了一聲,而後一臉無趣地離開了。


  我試圖攔住她,因為我太想知道了。第六感告訴我,這個孩子和我失去的那個孩子,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從我懷孕,到引產,每個人的態度我都看在眼裡。包括楊嫂,我失去孩子后,她對我更加悉心,像是同情,也像是彌補。


  梁毓言環著我的肩,指間力道十足,他沒有看我,眼神有些飄忽,語氣中也滿是無奈。


  「南南,桃子的話,你別放在心裡。」


  我看著他,一時間無言以對。


  不僅是許桃,我覺得他們周家每一個人的話,都不值得我信任。我對於他們,幾乎是透明的,他們深知我的過去,包括那些我不願提及的不堪,而我對他們,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僵持了片刻,我的手機忽地響了。


  蘇歡顏說來接我,我報了個市中心商場的名字,說在門口等她。


  「你能鬆手了嗎?我今天真的有事,你讓我送文件,我也送了……」


  梁毓言打斷了我,目光緩緩地望向了我的身後。


  「去哪?我送你過去。」


  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梁毓言便上了車。


  我緩緩轉身,看見了站在公司正門口的周奕琛,他離我不到三米的距,表情很淡,壓根沒有上前阻攔的意思。片刻,我沖著他笑了笑,就上了梁毓言的車。


  透過後視鏡,我看到了申文的側影,她手指著我的方向,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周奕琛只搖了搖頭,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之中。


  「南南,你想知道戀戀是誰嗎?」


  梁毓言的話,打斷了我所有的思緒,我緩緩扭過頭,看著他僵硬的側臉,想說的話卻堵在了喉嚨里。我上車沒系安全帶,報警器一直不停地在響,到紅綠燈,梁毓言親手替我繫上了。


  他離我很近,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


  「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你。」


  我不指望他對我說實話。


  他就看著我,輕笑著,也不說話。綠燈亮了,梁毓言也沒啟動,後面的車不停地按著喇叭,催促了很久,到下一個綠燈,梁毓言才踩上油門。


  好在他給我系了安全帶,否則以這個速度,我腦袋都能撞傻。我單手攥緊了車椅,背挺得很直,車子已經遠離了市中心,我看著一閃而過的風景,想說話,身子卻十分緊繃。


  他一路瘋狂地飆車,期間我提醒他慢一些,他理都不理我。


  車最終停在了一個狹長的小巷中,如申文所說,今天的確會下雨。細細密密的雨點砸在車窗上,模糊了我的視線。梁毓言輕瞥了一眼後視鏡,默了片刻才扭過身。


  「南南,其它的話,我不好與你多說,戀戀……」


  我心底一陣冷笑,深吸了一口氣,我打斷了他。我想,他興許是想讓許桃做這個惡人,只可惜我去周奕琛辦公室時,他們已經不歡而散了。


  「梁毓言,你讓我來送文件,不就是想讓我知道戀戀的存在嗎?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會看文件裡面的內容,所以才會這樣淡定。真不巧,許桃偏偏就把文件打在了地上,裡面全是空白,你告訴我,周奕琛怎麼用這些開會?我也是蠢,今天是周六,這麼大的公司,定然是雙休。」


  被我揭穿,梁毓言面無異色,幾乎是臉不紅心不跳。


  他點起了一根煙,車窗緊閉,煙霧繚繞中,他無視了我的話,接著上一句繼續道。


  「我只能告訴你,這孩子,叫周戀。」


  「呵,那又怎樣?」


  也許是我懷過孕的關係,對周邊的事物都格外敏感,我也曾設想過,周奕琛有孩子,但這種想法,很快便幫我否定了。除開周奕琛出差的時間,我們幾乎是形影不離,他若有孩子,怎麼可能不露出一絲破綻。


  做過父母,才能理解,有孩子,真的恨不得二十四小時在孩子身邊。


  「南南,你是真不懂,還是裝傻?」


  梁毓言輕笑著,指間夾著的煙已經燃了一大半,他一次都沒彈過。眼看著煙灰要落在他的身上,我蹙眉提醒道。


  「你的煙……」


  梁毓言猛吸了一口,就丟出了窗外。不可避免的,他褲腿間還是落了些煙灰。


  「南南。」


  「我和人約了見面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你要是真忙,也不用特意送我,我可以打車——」


  我明明很想知道一切,可在梁毓言啟唇的瞬間,我害怕了,這種害怕的情緒,幾乎是沒有原由地充斥在胸口。


  拉開車門的那一瞬,梁毓言抬手摁住了我的肩頭,空出的手別正了我的臉。


  我討厭這種接觸,可梁毓言力道很重。


  「蘇南,這麼長時間了,你真的一點改變都沒有。逃避,能解決一切嗎?」


  他第一次直呼我的全名,我背脊一緊,索性也不掙扎了。


  「所以呢?你不會是想告訴我,這個周戀,是周奕琛的孩子吧?沒有證據,我不會相信。天下這麼多人姓周,姓氏一樣,又能證明什麼?我……」


  「許蜜的孩子,沒有死。」


  梁毓言用篤定的語氣,輕輕地吐出了這串話。


  我腦袋瞬時一片空白,大腦完全處於死機的狀態。我分明設想過,可當梁毓言親口說出來,我還是無法接受。良久,我才拍開了梁毓言的手。


  「怎麼可能,梁毓言,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好騙?當初判決書上清清楚楚地寫著一屍兩命,除開我中途出獄,我一分錢都沒少賠啊,你知道有多少錢嗎?啊?」


  我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心就像被人用手握住一般,連呼吸都變得局促起來。


  梁毓言靜默了許久,緩緩湊近我的耳側,說。


  「我沒有騙你——」


  我沒有騙你,我沒有騙你。


  是我,一直活在謊言之中。


  我低垂著頭,感覺視線都變得模糊起來,鼻子、喉嚨,都開始發酸。


  「那個孩子,在哪?」


  我不知道我是以什麼樣的語氣,問出這麼一句話,簡簡單單地六個字,幾乎用盡了我身上所有的力氣。


  「紐約。」


  梁毓言的聲音很輕,可不妨礙我聽得這麼真切。


  紐約呀,不就是周奕琛出差的地方嗎。他曾離開了這麼久,原來是去陪孩子了,許蜜的孩子。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險些就撥出了周奕琛的號碼,我是這麼想質問他,為什麼要瞞著我。可手指就停留在撥號鍵上,遲遲都沒勇氣按下去。


  許蜜原本就是他的未婚妻,孩子生下來了,我應該高興啊,這樣罪名也就少了一條。可冷靜下來后,我胸口又開始發悶,這都什麼跟什麼。這些罪名,壓根就不屬於我。


  人,是池上泉撞的。


  我,蘇南,根本就是無辜的!


  「南南,許蜜的孩子,有先天性的疾病,具體是什麼,我也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他活不了太久。」


  聽完梁毓言的話,我忽地就想起了劉然,他也說過,周奕琛有孩子,怕是早死了。


  我就是那麼不想承認,但這的確是事實。


  可我又會問自己,為什麼會在意?


  車內的氣氛漸漸變得詭異起來,密閉的空間內,除了我和梁毓言的心跳聲,再無其它。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我壓制著胸口的躁動,將視線撇向了窗外。我腦海中閃過了無數的可能,且急迫地需要一個答案。


  「如果我的孩子生下來了,我是說如果。是不是就能救戀戀?」


  我只是打了個比方,畢竟許桃曾這麼緊張我的肚子里的孩子。自從我孤身一人後,我深刻地明白了,人與人之間,沒有永恆的感情,若是有,也是利益。她需要我,才會在意。


  梁毓言沒有回答,數秒后,我聽見了車鎖的打開的聲音。


  他是默認了嗎?我不知道。


  他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眸中蘊含了太多情緒,有沒一種,是我能讀懂的。


  望著灰濛濛的天色,我忽地就笑了,是發自內心的笑。我發現我這人真的很自私,不論經歷了多少,我還是不願意救一個不相干的人。憑什麼?我的孩子,憑什麼還沒出生就被人利用?


  可我還是這麼想他能出生。


  我呢,什麼都沒有,就是想擁有一個徹底屬於我的,不論是什麼。


  推開車門,我頭也不回地跑進了雨中。


  梁毓言跟著我出來了,但他沒有追我,頓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哪裡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就漫無目的地奔跑著,雨水順著我的衣領,流向了我的胸口,很冷。我在H市呆了二十幾年,從來不知道,這個城市的雨水這樣多。


  直到蘇歡顏再次給我打了電話,我才清醒了幾分。攔上的士,我縮著身子坐在後排。


  到了目的地,司機扭過頭提醒我,我才付了錢下車。


  蘇歡顏一眼就看見了我,她舉著把桃紅色的雨傘,快步走近了我。


  「蘇南,下雨了,你不知道撐傘?你從哪裡來?如果真不方便,我可以去接你。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麼帶你去見二哥?」


  我拭去臉頰上的雨水,佯裝沒有任何事發生,笑著回道。


  「總之父親看不到,我們走吧。」


  蘇歡顏動了動唇,也不在說什麼。上了她的車,她拋了盒紙巾給我。我沒動,其實也是因為沒力氣。


  父親所在的醫院遠離市區,漸漸地,馬路上荒無人煙,道路兩旁是參天高的大樹。


  下了車,蘇歡顏走得很快,我跟在她身後,看著她推開了四樓最後一個病房的門。


  我還沒進去,蘇歡顏就抬手推了我一把,她反手把門帶上了,用身體堵住住了路,沉著臉問我。


  「蘇南,你現在住在哪?」


  她一副如果我不說出真相,就不讓我進去的架勢。


  我現在整個身子都因為雨水的關係,從腳趾冷到了頭頂,即使醫院暖氣再足,都無濟於事。我不自覺地握緊了拳,揚起下巴,反問道。


  「大伯沒和你說過嗎?」


  「大哥?沒有。」


  蘇歡顏秀眉緊蹙,死死地盯著我。


  我反覆確認,蘇歡顏是真的不知情,才淡淡地回道。


  「大伯給我租了一個公寓,離公司不是特別遠。」


  我為什麼要對蘇歡顏說謊?我也不知道,可能我還心存僥倖吧,以為自己還會回到從前。


  聽到我的話,蘇歡顏定定地看了我許久,低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


  「好,我希望你沒有騙我。蘇南,我只提醒你一句。這個世上,除了自己的父母,不會有人無條件的包容你。你該怎麼做,你應該明白。有些人,該不該往心裡去,你好好掂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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