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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我等著你來求我的那一天

  說完這句話,蘇歡顏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才再次將門推開。


  錯開她的時候,我輕輕地問了一句。


  「小姑,你說的這些人,是指大伯嗎?」


  我緩緩對上蘇歡顏的雙眼,她眸光微微一閃,將額前的碎發繞至耳後,緩緩道。


  「不僅僅是他。」


  我心底是希望蘇歡顏再把話說清楚一些,畢竟揣測別人的內心太難了。


  可她不再和我說什麼,輕輕地推了一把我的腰。


  「快進去吧。」


  我幾乎是低著腦袋進的病房,坐在父親的床邊,好久我都不敢看他的臉。心中的愧疚漸漸放大,僅僅盯著父親的手臂,我就知道他消瘦了多少。


  蘇歡顏讓看護去外面候著,她親自去洗手間,擰了塊熱毛巾,十分熟練地為父親擦拭。她的動作小心翼翼地,很輕緩,這架勢,彷彿父親只是睡著了,而她,怕吵醒他。


  「小姑,你經常來嗎?」


  「偶爾。」


  蘇歡顏低垂著眼眸,眼睛略微有些發紅。


  「二哥不喜歡吵鬧,我天天來,他也會煩的。你別看他躺著,其實很多事他都清楚。」


  說著,她看向了我。


  「蘇南,你信嗎?」


  我立馬搖了搖頭,一個昏迷的人,怎麼可能知道外界的事情。我也寧願父親什麼都不知道,他曾經這樣寵我,見我這般模樣,他大抵會很失望。


  「為什麼要在那麼遠的醫院,如果沒有車,過來應該會很麻煩吧。」


  我試探性地一問,蘇歡顏面上沒有一絲迴避,解釋得輕描淡寫。


  「這裡最安靜。」


  我抿了抿唇,也不再說什麼,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看向父親的臉。他果然瘦了很多,面色蒼白到幾乎不帶一絲血色,雙唇發乾,臉頰也凹陷了進去,頭髮白了一大半。


  很難想象,我記憶中高大且堅不可摧的父親,如今也和其它的老人沒有區別。


  在我看著父親出神的時候,蘇歡顏默不作聲地遞了張紙巾給我,我稍稍一愣,下意識地摸像眼角,那兒全是淚水。而我本人,卻一點意識都沒有,我甚至不知道我就這樣,毫無徵兆地哭了。


  擦乾淨眼淚,我將腦袋埋在了父親的胸口,我能聽到他微弱的心跳和來自於他身上的溫度。我只停留了一會兒,就撐著床面坐了起來。


  我現在衣服都是濕的,髮絲偶爾還會滴點水下來,我怕上面的雨水會沾到父親身上。


  大半年了,我的心從未有一刻這麼輕鬆,在父親身邊,我覺得自己不需要時時刻刻繃緊神經。


  數秒后,蘇歡顏捏了捏我的肩頭,說。


  「回去吧,你現在這樣很容易感冒,你帶的項目剛動工,我不希望你因為生病請假。」


  「如果你還想來,下次我可以帶你過來。反正你已經忍了這麼久了,想必也不差這幾分鐘。」


  她的聲音很淡,可我還是聽出了裡面濃濃的責怪。


  我吸了吸鼻子,聲音沙啞地說。


  「小姑,不是我不願意來看父親,我也很想他,只是……」


  「這些話,等二哥醒了,你親口和他說吧。」


  蘇歡顏側開了腦袋,不再看我,她似乎不想聽我的解釋。


  滾了滾喉嚨,我將其餘的話全數咽進了肚中。我輕輕地握了握父親的手,深吸了一口氣,才站起身。


  我三步一回頭地離開了病房,走前,我特意交代看護要細心照料父親。這個護工大約四十歲左右,樣貌十分親切,我說話的時候,她全程都是笑著聽完的,並時不時地點著腦袋,算是回應。


  蘇歡顏走得很快,等我在抬起頭,她已經進了電梯。


  我小跑著跟上了,直到電梯落在負一層的停車場,她才輕聲道。


  「你放心,這個護工我認識很多年了。二哥又不是半身不遂,照顧起來也不是那麼麻煩。」


  這回,她沒在問我去哪,把我送到車站,就停下了車。


  推開車門前,蘇歡顏按住了我的手臂,往我手中塞了把雨傘。外面的雨基本上已經停了,只是路面上有點積水。


  「謝謝小姑。」


  其實蘇歡顏不僅提醒我一次不要這樣叫她,可習慣很難轉變,這個稱呼幾乎是脫口而出。


  「對了,大哥把蘇敘叫回了H市,他明天的飛機。」


  蘇敘是蘇紹堂的獨子,我唯一的哥哥。他一直在國外,我也很少見到他,所以和他也不是那麼親近,我們甚至沒有彼此的號碼。不過他對我也算上心,每次回來,都會給我帶很多禮物。


  他好像是蘇家唯一一個不知道我坐過牢的人。


  「挺好的,大伯母不是一直很想哥哥嗎。」


  年潔對這個兒子很放任,所以至今蘇敘都沒個定性,快三十了也沒交女朋友,年潔安排過幾次相親,蘇敘都拒絕了,即便去了,也會讓女方十分難堪,最終不歡而散。年潔覺得面子上過不去,久而久之,也不再管了。從前我在蘇家的時候,聽到過年潔給他打電話,他一年只回國一次,且每次都不會超過一周,過年也見不到他的人。


  「呵,是挺好。這次蘇敘回來,怕是不會再走了。」


  「每次大伯都不讓他走,哥哥還是會走。」


  「這次不一樣。」


  她說得很隱晦,像是在提醒我什麼。


  「蘇南,以後蘇氏久泰是你的,不論二哥能不能醒——」


  我動了動唇,還沒能發出聲音,她便催促我下車了。


  車子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眼前,我站在路邊,看著蘇歡顏離開的方向,胸口莫名地發悶。


  隱隱約約間,我感覺蘇家並沒有我想象中簡單。


  我還沒坐上的士,蘇歡顏的簡訊就來了,她讓我下周回蘇宅一趟。我正編輯著拒絕的簡訊,她又發了一條過來。


  ——你必須來,這是你的家。


  我看著簡簡單單的幾個字,眼眶不自覺地開始發酸,猶豫了片刻,我刪掉了原本的內容,只回了一個字。


  ——好。


  回別墅時,堵車堵得厲害,計程車里的暖氣很足,我頭髮幾乎都幹了。


  可回到別墅,還是免不了楊嫂的叨念。


  她連圍裙都沒來得及解開,就推著我回房,給我放好了熱水。


  我站在房內脫衣服,才發現連內衣都是濕的。


  她將換洗衣服遞給我,我稍稍側身,說了聲『謝謝』。


  「夫人,您要養好身體,這可馬虎不得。休息完這一年,明年才好備孕。」


  楊嫂之所以這樣說,多半是認為我喜歡孩子。先前我們一起去給未出生的寶寶買過小衣服,直到我流產,那些小衣服我都沒捨得丟。可總看著難免傷神,我把衣服都塞進了衣櫥的最角落。


  看吧,連楊嫂都能發現的事,想必周奕琛心裡也明白。可他還是親手弄死了我們之間的孩子,想到這裡,我心忽地狠狠一揪。


  楊嫂離開房間前,我輕笑著問她。


  「楊嫂,我還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嗎?」


  我想醫生的話楊嫂大抵都聽明白了,而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


  楊嫂身子一僵,頓在了原地。


  她乾乾地笑了一聲,但始終沒有轉身。


  「夫人,您瞎說什麼呢,當然會有,您必須有孩子……」


  後面的那句話,她說得極輕,由著房內安靜,我還是聽清楚了。我向前了幾步,拉住了楊嫂的手。


  「是為了戀戀,對嗎?楊嫂,如果我的孩子沒死,可以救戀戀對嗎?所以你們都希望我再生一個,下一個,還是可以幫戀戀擺脫病魔,對嗎?」


  聽到這個名字,楊嫂的肩頭很明顯一顫,她緩緩轉過頭,神色也有些慌亂。


  「夫人,您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戀戀是誰?」


  「你不知道嗎?就是……」


  「夫人,您衣服都脫了,快進浴室吧。」


  楊嫂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雙唇抿得很緊,把我推進了浴室。


  聽到房門關起的聲音,我不禁低笑出聲。我不過是想試探楊嫂而已,也不指望她告訴我什麼,而她剛剛的態度,恰好證明了,所有人都知道周戀的存在。


  除了我。


  我整個身子都浸在了水中,我好久好久,都沒洗過那麼舒服的澡了。直到前些天,我還是會出血,但已經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


  最諷刺的是,手術沒有留下任何疤痕。


  沒有,所以就不存在了嗎?並不是。


  從現在開始,屬於我蘇南的,我一樣都不會讓。


  我私以為房間里沒有人,只簡單地圍了條浴巾就走了出去。


  梁毓言翹著二郎腿坐在小沙發中,手上還在翻看我帶回別墅的文件。他這人和周奕琛一樣,走路從來不帶聲音,我壓根就沒聽見有人進我房間的動靜。


  我蹙緊了眉,折回浴室,穿整齊才出來。


  梁毓言僅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就挪開了視線。


  「又不是沒看過,你緊張什麼。」


  我一把抽回他手中的文件,摔到了一旁的小茶几上。


  「有事?」


  「南南,周戀的事,你不要和楊嫂提。」


  他聲音很淡,卻帶著濃濃地警告。


  「你偷聽我說話?」


  梁毓言的手微微一僵,卻是繞開了話題。


  「你還欠我一句謝謝。」


  望著梁毓言無賴般的模樣,我簡直恨不得將他丟出房間,然,我力氣沒他大。


  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我盡量好聲好氣地說。


  「真是謝謝你啊,不過我很好奇,梁毓言,你明明知道大家都不想告訴我,為什麼還要和我說?你不怕周奕琛不開心嗎?」


  梁毓言無畏地聳了聳肩,笑著回道。


  「比起大哥,我更怕你不開心。」


  明明知道他不過是虛情假意,隨口一說罷了,我的心還是軟了這麼幾分。我不懂他的目的是什麼,但整個別墅,的確只有他不會欺騙我。


  靜默了片刻,梁毓言的目光再次落向了文件。


  「南南,你會去S市嗎?」


  「我大概看了看這個項目,你似乎要全程跟著,你會出差嗎?去多久?」


  「我應該不會去,我就是想去,周奕琛也不會同意。」


  梁毓言真的一點也不把自己當外人,就這麼光明正大的進我房間,且不經過我的同意翻看我的東西。


  「需要他同意嗎?南南,大哥害死了你的孩子,你一點也不恨他?」


  就是這麼一瞬間,我忽然明白了梁毓言告訴我周戀存在的意義。也想起了許桃的那句話,她說,只要是周奕琛的,他都想搶。


  我沉默了一會兒,腦海中莫名地閃過了進手術室前,周奕琛眼底的那抹狠決。


  換做從前,我定然會大哭大鬧一番,我就是那種,自己不爽,也不想讓別人自在的人。可現在,我淡定了很多,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美好,不過是一個個謊言堆積起來的。


  「你希望我恨他?」


  我當然恨,可比起恨,我更在乎周奕琛能不能給予我想要的一切。他留著我,不是因為愛,他可以利用我,我為什麼不能利用他?


  梁毓言聽到我的話,微微一頓,而後莫名其妙地就笑了起來。


  他點了點頭,淡淡地望向了我。


  「你可以出差,大哥最近都不會回來。你走了,他都不見得會知道。」


  話落,我的心一沉。


  「他要去哪?」


  「當然是去看戀戀,你昨天不是去了他辦公室嗎,桃子那副要吃人的模樣你也看清楚了吧。南南,別以為大哥在你身邊,你就不需要擔心了。一張破結婚證,壓根沒有用。」


  「南南,你想依靠大哥,在蘇氏站穩地位,是嗎。」


  梁毓言說得十分直白,絲毫不給我任何面子,直接戳破了我的想法。


  我的雙腿就這麼一軟,心中跟著冒起了一陣寒意,從腳趾冷到了頭頂。


  「你想太多了……」


  我話還沒說完整,梁毓言豁然起身,他手臂一抬,繞過我的頸,大手死死地扣住了我的後腦。


  「唔……」


  我來不及閃躲,梁毓言的薄唇便貼了上來,我用盡全力推他,可他猶如雕像般,一動不動。


  由著我們之間的距離豁然拉近,我聞到了梁毓言身上的酒味。大白天的,他喝酒了?


  我狠狠地咬住了他的下唇,試圖讓他離我遠點,直到血腥味瀰漫在我的口腔之中,梁毓言僅頓了一秒,反嘴似報復般咬破了我的舌尖,比我方才還用力一些,疼得我險些就滾出了眼淚。


  他鬆開我的那一瞬,我揚手便揮向了他的臉頰,只差一厘米就挨上了,他速度極快地扣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很重,我甚至聽到了骨頭咯咯作響的聲音。


  「蘇南,我明明說過!大哥可以給你的,我也可以。他不會愛上任何人,與其浪費時間打動他,不如討好我怎樣?」


  我眯著眸,望著他同樣帶著惱火的雙眼,從牙縫中迸出了幾個音節。


  「梁毓言,你就是個混蛋!你下次再這樣輕浮,信不信我告訴周奕琛?」


  梁毓言眉梢一挑,冷笑著道。


  「好啊,大哥今晚會回來,你儘管和他說。」


  「我當然會和他說!你,放手!」


  我這麼一吼,他的確松下了幾分力道,但扔攥著我。


  「蘇南,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你怎麼可以先愛上大哥?嗯?」


  「你要發酒瘋是嗎?」


  他說得這些話,我一個字都聽不懂,我明明是先認識周奕琛的,那個時候,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半響,他又笑了,笑得很深。


  「沒關係,我等著你來求我的那一天——」


  梁毓言極為不屑地哼笑了一聲,一把推開了我,長腿一邁,還沒等我繼續罵他,他就這麼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在原地緩了很久,才衝到浴室的鏡子前。


  舌頭破了一個大口子,我稍微張嘴都會很疼,一說話,就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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