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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你在報復我?

  袋子里清一色全是驗孕棒,大約有十盒左右。一瞬間,我臉頰一陣熾熱。


  很難想象,周奕琛一個大男人,是用什麼樣的表情進藥店買這些的。但只要想到他都可以不要臉到這種程度,我也沒什麼可害羞的了。他像來對我這麼赤裸裸,毫不避諱。


  我不禁冷笑了一聲,用兩隻指頭捏出其中一盒,揚了揚,問,「給我的?」


  話落是一陣沉默,半響,周奕琛緩緩地收回了手,並抬手扯了扯領帶,坐進了我對面的沙發中。


  他長腿一疊,從口袋中摸出了一根煙。


  「蘇南,合同依然有效,你答應我的事必須做到。」


  煙霧繚繞中,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知道他說話的聲音很輕,且夾雜著濃濃的疲憊。


  我一直沒有回答,因為覺得很累,不想吵架,而且和周奕琛這種人也吵不起來,他總能一句話堵得我放不出一個屁,倒頭來終究是膈應自己。


  我當著他的面把袋子丟進了垃圾桶,心裡覺得十分好笑,他真以為自己是種馬,上回做一次,僅憑一次親密接觸,他就確定我真能懷上了?


  周奕琛動了動身子,開始的確做了個阻攔的姿勢,但手還沒挨著我,就頓在了半空中,我不理他,他就不斷地抽煙,眼看著一包煙就被他抽光了,他捏扁了煙盒,隨手就丟在了地毯上,閉了閉眼,再次睜開,命令道。


  「下樓買一條上來。」


  我不知道他哪來的底氣,就這麼命令我,還掏出了錢夾,甩在了我懷裡。


  「我只抽這個牌子的,看清楚了?」


  他舉著手中已經被捏得看不清圖案的煙盒讓我看,我特別想笑,而事實我也笑出了聲。


  「想抽煙自己下去買,沒人伺候你。周奕琛,你嫌自己命長,但我現在很惜命——」


  我無視了他的舉動,兀自去打開了落地窗,一陣冷風就迎面吹來,冷得我不禁縮了縮脖子,再轉身,他也不知什麼時候站起來了,就在我身後,他掐著我的下巴,別正了我的臉。


  「呵,惜命,當初是誰想跳樓的?蘇南,你選擇性遺忘的本事不小。」


  我動了動唇,竟無法反駁,這會兒我才看清他整張臉,好像比之前瘦了一些,輪廓顯得更冷冽,完全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眉頭也蹙得十分緊,他垂眸望著我,再次複述。


  「給你五分鐘——」


  而後硬生生地將我推到了門外,我來不得堵住門,門就關上了。


  我看著緊閉著的門,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拳準備敲,可手還沒落在門上,門又打開了。


  周奕琛面無表情地扔了件外套出來,還是他自己的。冷聲說:「穿好衣服下去,不買,你今天別想進來了。」


  旋即『砰』地一聲,又將我隔在了門外。


  聽聽他這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他家的保姆。退一萬步,就算這公寓是周奕琛給的,但現在已經落在我的名下,他怎麼就能這麼理直氣壯?


  我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確定他真不打算開門后,只能忍著一口氣下樓給他買煙。


  我單手抓著他的外套,原先不想穿的,可剛入春,夜晚的溫度還是很低,我抵不住寒意,只能勉強披在身上。他外套上帶著特殊於他的氣味和一股濃重的酒味,我仔細想了想,剛才周奕琛說話的聲音也挺正常,不像是喝過酒的人。


  好在小區門口就有24小時便利店,也不用走太遠,但看著貨架上的香煙,好像跟他抽的都不一樣,我索性就買了店裡最貴的,付錢的時候,我打開他的皮夾,一眼就看見了裡面夾著的照片,是反著放的。


  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張合影,我之前也看過,但沒看清,大抵是好奇心所致,我將照片拿了出來。


  現在燈光敞亮,距離又十分近,我算是清清楚楚地看清了女孩的臉,可看清后,我整個人就僵在了原地,這女孩和我小時候太像了,不對,簡直一模一樣。


  雖然臉上有些污漬,但我至少不會把自己認錯。


  可我身邊站著的,是少年時的周奕琛,看著姿勢,我們的關係應該十分好。


  也是這一瞬間,我腦海內閃過了無數畫面,哭的笑的都有。我記憶中那個大男孩的臉,也漸漸清晰了起來,並與周奕琛的臉重合在了一起。他穿著白色的襯衫,懷抱敞開,笑著喚我的名字。


  和現在不同的是,他叫我南南,叫得十分親昵,也特別自然,就像這樣叫過無數次一般,一點兒違和感都沒有。


  我甚至能感受到我那時胸口間傳來的悸動,可我那時明明才十歲,哪懂什麼是愛,什麼是永遠呢?但十歲的我,至少懂事了,明白了別人嘴裡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我只知道,當時的我,眼裡真的只有周奕琛,幾乎將他的話視為神祇。


  與此同時,我也想起來了,車禍之後,周奕琛緊緊地攥著我的手,很緊很緊,眼底帶著深深的不舍,就像我們馬上就要分別一般,我還笑他,一個大男生為什麼要比我哭得還委屈。


  他額頭撞破了一大塊皮肉,臉上全是血,但仍笑著望著我,就算這笑容十分勉強,像強扯出來的,但他眸中的溫柔,一如往昔。


  「南南,別怕,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


  記憶中的他笑容這麼溫柔,信誓旦旦地說要保護我,是我從未見到的一面。


  「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你,如果他們仍不願放過你,我會足夠強大,你只要躲在我身後就好了,看著我,只相信我!」


  我問自己,能信嗎?問了一千遍,一萬遍,加之先前我們共度的那段時光,我的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我一直以為自己的初戀是池上泉,然,並不是。


  我心裡第一個名字,是周奕琛。我不知道別人能不能感同身受,就是那種毫無雜質,只是我看著你,你看著我的那種感情,很單純,也很執著。


  我不明白小時候那場車禍究竟給我了多大的刺激,能使我忘掉這段記憶,僅僅是因為我蒙住了自己母親的雙眼,害得她撞上了迎面駛來的卡車?不對,應該不是,我總覺得哪裡有問題,可縱使我怎麼努力地去想,都想不起具體是哪裡出現了偏差。


  對一個失過憶的人而言,要回憶起將近十年前發生過的事兒,實在太難了。


  這些記憶,也僅止於車禍之前,再之後,我就沒見過周奕琛了,他就這麼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無影無蹤,他手中都能有我們的合影,可蘇宅里,卻沒有一張我和他同框的照片。


  那是屬於我們兩個共同的回憶,他沒有資格假裝若無其事,還有他說過的那些,和他做的,截然相反。


  為什麼?就是因為我忘了,所以他就能騙我了?就能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了?連帶著很久之前的溫暖,他也可以一併捨棄了?


  一幕幕,我不小心記起的那些回憶,都屬於周奕琛,他給了我這麼多美好,明明是生命中無法忘懷的啊。


  在我思緒正深的時候,收銀員提高嗓音喚了我幾聲,還帶著一絲不耐煩。


  「女士,您還買嗎?」


  我被這道聲音扯回了現實,看著眼前陌生的臉,我莫名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打了好幾個轉。


  再抬起頭,收銀員亦是一愣,剩下的話還在嘴邊,看著我的眼神也變得小心翼翼,一副生怕再刺激到我的模樣。


  我僵僵地扭過頭,看著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也不知道是反光的關係,還是我臉色真的太蒼白,我自己也嚇到了。


  我匆匆付了錢,以最快的速度飛奔回了公寓。其實這張合影下面,還壓著一張一寸照,亦是反面,下面有一行小字。


  ——十八歲。


  但莫名地,我不敢看,我真怕,我怕自己在看到些什麼,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短短不到兩百米的路,我卻感覺自己跑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我失憶了,但周奕琛沒有,可他從來沒在我面前表露過任何我們曾經就認識的跡象,對我算是殘忍到了極點,可我印象中那抹笑容,又是那麼真切,且是發自內心的那種。


  我也不管隔壁的楊語會不會被吵到,我也沒多餘的心思管了,因為我太想知道,我想問周奕琛,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還是關係特別好的那種。還有他說過的那些話,我都想起來了,我特別想揪著他的衣領問他,還做不做數。


  直到我的手敲門敲得開始發麻,周奕琛才慢慢悠悠地拉開了門。


  他沒有看我,半側著身,單手舉著電話,語氣十分冷淡。定眼一看,他拿著的還是我的手機。


  「隨便你吧,如果你能搶走,你可以試試——」


  掐斷電話,他默默地按了幾個鍵,我愣了一會兒才搶過手機,還沒來得及質問,整個人都被扯了進去。


  點開通話記錄,裡面已經被刪空了,我完全不知道周奕琛用我的手機在和誰通話。我胸口本就壓著一口氣,再次抬眼,卻發現周奕琛的臉色也不是很好。


  他輕嘖了一聲,垂下了眸,質問道。


  「不是說了五分鐘,多久了,你……」


  可他話說到一半,便抿緊了薄唇,頓了數秒,沉聲問。


  「你哭什麼?」


  我定定地望了他很久,一言不發地錯開他進了公寓,我自認為自己算是比較冷靜的了,穿好了拖鞋才踩上木地板。垃圾桶中的袋子被他撿了出來,安安靜靜地躺在茶几上,裡面的驗孕棒一覽無餘。可於我而言,卻像是深深的諷刺。


  我摸了摸眼角,那兒什麼都沒有,那周奕琛為什麼要問我是不是哭了?大概是我的眼睛太紅吧。


  就算不照鏡子,我都能想象到現在的自己有多狼狽。


  周奕琛在玄關站了數秒,才跟過來,他接過我手中的煙,順帶將自己的外套扯了下來,還特么揚了揚上面壓根就不存在的灰塵。


  「我說過我只抽一個牌子,你故意的?」


  我吸了吸鼻子,極為勉強地扯出了一抹笑,隨即抓住了他的手腕。高燒之後,周奕琛身上的溫度又和從前一般,冰冰冷冷,就和他這個人一樣,就算是個小太陽,恐怕都捂不暖他。


  「煙你都能認準一個牌子,那人呢?周奕琛,你說過的話呢?你是不是覺得小孩子好騙,所以說什麼都無所謂,你知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興許能改變別人的一生?」


  話吐出來,我自己都覺得可笑,聲音幾乎顫抖得不成音。


  所以說我為什麼就能像個智障一樣,撞破南牆,眾叛親離都要相信池上泉的花言巧語,那一定是因為以前的周奕琛太溫柔,我渴望這種溫柔,才會選擇飛蛾撲火,對別人幾乎是言聽計從。大小就養成的習慣,要改,特么比讓狗別吃屎都難。


  其實仔細想想,周奕琛小時候對我也就那樣,除了偶爾的幾句矯情,其餘時間基本都在捉弄我,即使我哭得在地上打滾,他都不哄我,還笑,笑得特別開心。


  聞言周奕琛的表情僵了一下,他掃開了我的手,冷哼了一聲,「凍傻了?」


  他自己說只認準一個牌子,還不是打開了我給他買的香煙。


  男人就是這樣,嘴裡說得多專一,行動上還是可以將就。


  在他點煙的瞬間,我直接撲向了他,坐在了他的腿上,條件反射般就撩起了他額間細碎的劉海。


  我們朝夕相處了這麼長時間,我都沒注意到,他額角確實有一道很明顯的疤痕,歲月流逝,也淡了那麼一些,但並沒有完全消失。


  我喉嚨一緊,身子莫名地就開始發冷。我想起的那一切,都不是神志不清,是真的,這個疤,就是最好的證明。


  咬了咬下唇,我問。


  「你額頭上的疤,怎麼來的?」


  周奕琛手裡的煙頭還燃著,興許是怕燙著我,手臂往後一揚,空出的手掌直接蓋在了我的臉面上,將我往後一推,無視了我的疑問,「發什麼瘋?」


  他瞪視了我一眼,眼底滿是警告,似乎在提醒我,別再繼續這個話題。


  我呵呵一笑,拍開了他的手,再次撲了上去,這回,我雙手環住了他的頸,纏得很緊,不給他任何推開我的餘地。


  「嗯,對,我就是瘋了。周奕琛,我知道你藏得深,但沒想到你真能這麼薄情。我們以前就認識,對不對?」


  我怕他否認,用更快的語速繼續道。


  「玉墜是你送我的,沒錯,但你當時送我的時候,你記得自己說過什麼嗎?你說,拿著它,讓我來找你,你要對我負責,你說你要娶我!你說你要做我的家人啊,你忘了?我不信……」


  話音落下,周奕琛的臉色一變又變,但最終,卻是極為不屑地勾唇一笑。


  他使足了力道,將我扯開,霍然站起了身。我沒了支撐,整個人都摔在了地毯上,雙腿麻得厲害。


  周奕琛居高臨下的望著我,雙眼半眯著,臉上壓根看不出任何情緒。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他的聲音很坦然,好似真的像是我在無理取鬧一般。


  我哼哼一笑,抬手就扯過了他的外套,翻了半天,終於在口袋中抓出了皮夾。


  當我把相片揚在他眼前時,他的臉色沉了好幾分。


  「聽不懂?你看著這張照片,再說一遍,你聽不懂?你留著它,我不信你真的就忘了,周奕琛,你騙了我多少,就算到現在,你都不願意說?就算我都想起來了,你也不願意說,是嗎!」


  最後幾個音節,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我撐著身子從地上爬了起來,正視著他,多希望能在他眼中看出些什麼,然,他漆黑的眸中,甚至都沒有印出我的臉,他在看哪兒,我都不知道。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周奕琛緩緩抬手,抽走了我手中的皮夾,合上,而後塞進了褲子口袋中。


  他臉色很黑,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兒戲為什麼要當真?」


  他這麼一問,我張著開嘴看著他,一堆想說的話全卡在嗓子眼裡,上不得也下不去。我敢確定,他眼裡沒有半分不舍,相對的全是譏諷。


  見我沉默不言,周奕琛眼底換上了些許玩味,他唇角一揚,笑著說。


  「也不是我不願意說,只是說出來沒有一點意義。我就是告訴你,接你出監獄的時候就告訴你,其實我們之前就認識,能改變什麼?」


  「你那個時候才幾歲?說情愛,未免太早了些。蘇南,捨不得?那怎麼辦,我要訂婚了,不是和你,你也看到新聞了吧。」


  「就算你都想起來了,我也不可能不管桃子。」


  說著,他的指尖輕輕地劃過了我的臉頰,俯下身,壓低了聲音。


  「她比你聽話,至少懂得分寸。」


  大抵是我被回憶沖昏了頭腦,我莫名就認為,周奕琛是有苦衷的,指不定他現在和許桃在一起,是為了我呢?也許是我從前做了什麼對不起許桃的事兒,比如和池上泉私奔的那場車禍,他想替我贖罪,所以故意把話說得那麼難聽。


  可細想下來,許蜜是自殺的,許桃也知道,他周奕琛能贖什麼罪?


  四目對望,我們均沒有出聲。


  半響,我緩緩地伸出手,本想抓住他的手,可他極快速地一躲,往後退了數步。我不死心,上前了一步,再次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人還挺高,我這樣掛在他身上,必須得踮著腳尖。


  我笑著問他。


  「周奕琛,是不是我媽死了,我太難過,所以對你說了些不好聽的話。你在報復我?」


  我的手緩緩滑向了他胸前的玉墜,透心涼,幾乎沒有溫度,但我還是攥緊了。


  「如果是,我道歉,我覺得我們沒必要這樣互相折磨,畢竟你曾經對我也算是真心實意,哪怕我當時還是個孩子。你看,其實我長大了,對你也沒什麼特殊的感情,你也沒必要來撩撥我,什麼生孩子,許桃也可以給你生,她比我還小一些。男人不就喜歡年輕的姑娘嗎?你就告訴我唄,你為什麼接近我?啊?」


  我問了那麼多個問題,周奕琛只撿了其中一個回答。他直接無視了許桃這個名字,饒有一種有我一個就夠煩了,再加上許桃,他覺得十分乏力。


  他低聲嘆了口氣,手掌覆在了我的手背,輕輕地拍了拍,似安慰般。


  「不是,蘇南,你什麼都沒對我說,你也不是那種會說出太狠心的話的人。」


  他第一次認可我,但我卻一點兒也不開心。


  周奕琛扯開了我的手,緊了緊,而後十分克制地壓了下去。


  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說。


  「是我先放棄的,不怪你,所以你現在也不用糾結。總之你已經忘過一次了,再忘了一遍,也沒關係。」


  針針見血。


  聽到這句話,我愣了數秒,心底僅存的希翼都破滅了,我抽回了自己的手,連退了好幾步。


  也是,兒戲確實不用當真,我在這兒較什麼真呢?

  「但是,蘇南,孩子你必須生,這是你欠我的。」


  我很想拒絕,可話到嘴邊,我卻吐出了一個『好』字。並非我願意妥協,只是沒了感情,其他的我總能爭取點吧。


  比如周奕琛現下的身份,有了他,我還怕自己對抗不了蘇紹堂嗎?

  我稍稍揚起了下巴,笑了笑,問。


  「如果孩子生下來,你打算怎麼安置?許桃能接受嗎?周奕琛,說實話,我挺怕的,萬一這孩子活不過滿月,也白費了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不是。你想好怎麼跟許桃解釋了嗎?你能確保這孩子的平安嗎?你行嗎?」


  可能是我太累了,一個晚上有太多需要我笑話下去的信息,我雙腿一軟,就靠向了周奕琛,其實我也是賭一把,我也真的就落入了他的懷抱。他就這麼接住了我,單手環著我的腰,並沒有推開我。


  我虛靠在他寬敞的懷中,這感覺,好像也和小時候沒什麼區別,雖然不是那麼溫暖,但至少我能肯定,他不會就這麼把我甩開。


  「你不用回答,我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再生一個孩子。周奕琛,我很累,我想休息,可我真的就停下了腳步,我是不是會死的很慘?」


  「我也想過去死,但我希望是我自願的,而不是誰把我弄死。」


  這話我是發自肺腑的,就是此刻,我覺得我什麼都不怕了,說到底不過是一個你死我活,如果非要選,我希望活下去的是我自己。


  「你……」


  周奕琛輕啟薄唇,剛吐出一個音節,我的手機就極為不適時地響了起來。我站著沒動,緊盯著周奕琛的雙唇,想聽完整他接下來的話,可他微不可察地擰了擰眉,就主動將手機塞進了我的手中,「接電話。」


  我猶豫了數秒,才抿緊唇,大抵周奕琛也不會再說什麼了。


  我們的過去,縱使我現下記在了心裡,他也不會在意了,至少他的表情是這樣的,很冷漠。


  對電話,我第一反應就認為是周連瑞打來的,心不免虛了那麼一下。


  畢竟我先前也算當著他的面收下了支票,轉身就和他另一個兒子扯上了關係,是個人,多少心裡會不舒服。


  然,並不是,來電顯示不是陌生號碼。


  而是蘇歡顏,可等我接起來的時候,她已經掛斷了,等我再回撥回去,電話已經處於暫時無法接通的狀態。


  我盯著手機屏幕,愣了好一會兒,周奕琛環住了我的腰,說。


  「先休息,明天再說。」


  我想掙脫他,可身上真的就沒有一點力氣了,很累很累,就像有塊巨石壓在身上,連呼吸都變得極為困難。


  他拉著我上了樓,將我推在床上的那一刻,我不禁繃緊了身子,扯著被子,蓋緊了自己。


  「你什麼時候走?」


  周奕琛緊盯著我的一舉一動,忽地一笑。


  他緩緩站起了身,說。


  「不用怕,你就是現在脫光了站我面前,我也沒任何感覺。你放心,只要你老老實實把孩子生下來,答應你的,你都能得到。」


  說罷,他就真的轉身離開了,並替我帶上了門。


  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也不知多久才睡著。後半夜,我總覺得自己的胸口搭上了一隻手,很重。


  次日睜開雙眼,天還沒亮,周奕琛的臉近在咫尺,他離我十分近,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沉重的氣息噴洒在我的臉頰。我一點兒也不覺得驚訝,下意識地就覺得,他應該就是在,沒有走。


  可就是睡得這麼熟,他的臉還是很緊繃,眉心促成了一個川字形,一副全世界都欠了他一條命的模樣。


  大抵也是因為睡著的關係,他無法很好控制自己的情緒,莫名的,我覺得他活得很累,至少我睡著的時候,全身是放鬆的,可他並不是。


  「一直一個人,不累嗎?心裡藏了這麼多秘密,你真的不難受嗎?說真的,如果我們就這樣分開了,我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我們曾經的誓言,我是不是也可以忘記了?」


  我之所以那麼說,只是認為他不會聽到。


  什麼鬼誓言啊,我壓根不會當真。


  我動了動,從他懷裡鑽了出來。我以為我動作足夠輕緩,可還是吵醒了他。


  他哼唧了一聲,才勉強睜開眼,看著我,眸子有一瞬間的空洞,可一轉而逝,他極快速地勾住了我的脖子,反身將我再次摁在了床面上。


  他陰沉著臉,聲音十分沙啞。


  「蘇南,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試試?」


  我剛才絮絮叨叨說了這麼多,我也不知道他具體問得究竟是哪一句。


  我皺了一下眉頭,掃開了他的手,惡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就從床上爬了起來。邊整理著凌亂的頭髮,邊譏諷道。


  「你大概是睡糊塗了,我什麼也沒說。」


  話落,周奕琛愣了數秒,隨即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低垂著眼眸,彷彿在沉思,好半天,他才側過腦袋,問。


  「你真的沒說話?」


  他的語氣半信半疑,大抵也不是很確定。我哼哼一笑,「不然呢?你以為我能說什麼?」


  也許是我裝得太像,周奕琛還真信了,他暗暗地吐了口氣,而後擺了擺手,十分不耐煩地說。


  「出去。」


  我看了他一眼,懶得與他計較,也確實不願意多呆,剛走出房間,裡面就傳來了一陣巨響。我頓了頓,沒再進去,在樓下的洗手間沖了個澡,剛洗到一半,我的手機又響了。


  我手上都是水,腦袋也有點懵,壓根來不及接。


  但電話響了很久,饒有一副我不接,它就不會停下的感覺。


  我以最快的速度洗乾淨了身上的泡沫,電話仍在響,我接起來的瞬間,蘇歡顏的聲音落入了我的耳中,「蘇南,二哥醒了,你快來醫院!」


  片刻的功夫,我就穿上了衣服,外套都沒來得及拿,就衝出了公寓。


  今天是年後第一天上班,路上十分堵,也打不上車,我站在路邊,整個人都很慌,一時間也忘了自己見到父親的第一面,該說什麼。


  眼看著過去了近一個小時,我心一橫,直接站在路中間攔車,大抵所有司機都認為我有病,不想找事兒,繞開我就走了。不可避免的,也有人抱怨,甚至罵出了很難聽的字眼,但我一點兒也不在意,一心全在車子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腰間傳來了一股巨大的力道,那人半抱著我,就把我拖到了路邊。


  隨即,耳邊傳來了周奕琛略帶抱歉的聲音。


  「不好意思,她生病了,意識不是那麼清醒。」


  他很少用那麼客氣的語調說話,我還來不及驚訝,就被塞進了車裡。他衣著也十分凌亂,像是很著急出門,領帶都沒系好。


  周奕琛坐上駕駛座的那一刻,臉色全變了,他虛指著我的鼻尖,聲音沉了幾分。


  「蘇南,你是不是真有病?你幾歲了?沒腦子?站大馬路上幹什麼!」


  罵完,他也不管我有沒有繫上安全帶,踩著油門就沖了出去。


  慣性所致,我身子往前一傾,險些就撞在了玻璃上。


  一路上是死一般的沉寂,我沒告訴周奕琛我要去哪兒,他直接把車開向了父親所在的私人醫院。


  下車后,我腦袋幾乎是一片空白,連步伐都十分紊亂。聽到父親醒了,我第一反應竟不是開心,反而內心的感情很複雜。我很難面對他,畢竟我害死了他的老婆呀。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疼愛了我這麼多年?還有蘇氏久泰,父親又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


  大抵是我不好好走路,周奕琛原本走遠了,最後還是折了回來,直接架住了我,「幾層?」


  借著他的力道,我才不至於就這麼摔倒。我們上了電梯,來回升降了數次,我才告訴了周奕琛層數。


  進病房前,我的手機又響了,來電顯示是我之前做親子鑒定的醫院,我看了周奕琛一眼,特意避開他,走到安全通道才接起來。期間周奕琛想拉住我,可我走得快,他追了幾步,就停了下來。


  似乎是有人喚住了他,但是誰,我也沒心思去注意。


  「蘇小姐,鑒定結果出來了,您什麼時候來拿?如果沒時間,我們可以寄給您,您沒留地址,所以……」


  醫生的話還未說完整,我就打斷了他,咬著牙問。


  「有血緣關係嗎?」


  短暫的沉默后,醫生不冷不熱地說。


  「沒有。」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深深地擊在了我的心尖之上。我胸口一悶,背脊緊貼著牆面,緩緩地就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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