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眾里尋他千百度
葯穀子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雲浮生制止了。
他看著手上的細碎的傷痕,低低垂眸,長長的睫毛染上了一層溫暖的橘紅。「我自己的身子怎麼樣我自己知道。」
「哥……」
「雲瑤,難道你不信為兄?」
雲瑤咬了咬唇,好一會才不甘的跳到了小船上,冷哼一聲,「隨你,以後我再不會管你了。」
……
今夜雖然不是上元節,卻比上元節還要熱鬧幾分。
京都,是一個沒有黑夜的城。
通明的燈火直達第二天的黎明,在太陽出來的那一刻,才開始偃旗息鼓。
葉傾顏一覺睡到了日晒三竿,醒來的時候,司徒墨都已經上完早朝回來了。
葉傾顏縮在被子里,露出腦袋,雙目出神的看著他。
「在想什麼?」司徒墨走到她身邊坐下。
葉傾顏收回心神,便聞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她聳了聳鼻子,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司徒墨,「帶了什麼好吃的?」
「你這鼻子還真是靈。」司徒墨颳了下葉傾顏的鼻子,隨即從身後拿出了一個小食盒,「這是御膳房做的蟹黃酥,你嘗嘗。」
葉傾顏立即從床上爬起來,誰知昨晚太狠,她的腳一下失了力氣,沒形象的撲在了司徒墨的懷裡。
司徒墨悶笑出聲,「一大早就投懷送抱?晚上沒要夠?」
「滾……」
葉傾顏嘴角微微一抽,瞪了他一眼。
她毫不懷疑,司徒墨的腦袋裡裝了幾十個G的小電影,沒有一點純潔思想。
司徒墨看她這惱羞成怒的樣子也不忍再逗她,對著她挺翹的臀部微微一拍,「快去洗漱。」
「司徒墨你給我等著。」
葉傾顏推開司徒墨的懷抱,慌不擇路的跑了。
她洗漱的時間很快,不到一刻鐘就搞定了,此時已經一手拿著一塊蟹黃酥,跟孩子似的吃著。
司徒墨見她吃的香,粉嫩的唇像小倉鼠般,一動一動的。
性感的喉結不由自主的滾了滾,他靠近葉傾顏,聲音低沉的像是被夜色潤過的春風,「好吃嗎?」
葉傾顏顧不得回答司徒墨,用力的點點頭,吃的速度又快了些。
御膳房那群的廚子不是白養的,做的糕點絕對一流。
司徒墨眼神微微一黯,又向著葉傾顏靠近了些,在幾乎觸碰她的唇角的時候,倏地伸出舌頭舔了下她臉上沾染的蟹粉。
葉傾顏只感覺唇角多了點濡濕,臉一下就紅了,隨即狠狠的瞪了司徒墨一眼,「你幹什麼?」
司徒墨意猶未盡的抿了抿唇角,笑的邪肆妖魅,「味道很不錯。」
葉傾顏心臟不受控制的狂跳著,完了,她一個已婚婦女情緒失控了。
好一會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幹嘛非要吃我臉上的。盒子里……」
葉傾顏說著下意識一看,才發現那一碟蟹黃酥全部都進了自己的肚子里。
好吧,她的錯,不怪司徒墨。
「咳咳,那個,我去看下兒子。」
葉傾顏臉也顧不得擦了,在司徒墨熱辣的目光下,砰地一下關上了門。
她靠在門上的一剎那,又覺得自己的狀態不對。
她現在是司徒墨名正言順的妻子啊,為什麼要戰戰兢兢?這完全不是她的風格啊,太丟人了。
一秒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葉傾顏高貴冷漠地掃了眼身後厚重的雕花檀木門,「哼。」
沒事還是少惹司徒墨,多撩下自己的兒子算了。
葉傾顏剛走進屋子,兩個小傢伙的笑聲便傳了過來,樂樂呵呵的,就像是吹動的風鈴。
突然,窗紗吹動,一個身影躥到葉傾顏的身後,還未來得及動作,整個人便趴在了地上。
南宮無憂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痛苦糾結的看著葉傾顏,「師父,你能不能溫柔一點?」
葉傾顏扯了扯嘴角,伸手把他拉起來,「怎麼那麼早就來了?」
「我跟皇叔一塊回來的。」南宮無憂揉著緊繃的後背,眼中的幽怨又深了些,「師父你也太不關心我了。」
葉傾顏笑。
其實她也覺得自己沒有多關心自己這個徒弟。
南宮無憂哀嘆了一聲,又轉身去逗葉蘇和司徒醒了。
兩個小傢伙現在不用學步車也能夠站一會了,一下一下往地上蹲著,跟拔蘿蔔似的。
看到南宮無憂過來,立即手腳並用的爬了過去,把一旁的葉傾顏都晾在一邊。
南宮無憂就像是一個大孩子,三兩下就和這兩個小傢伙打成一片了。
葉傾顏樂的清閑,走到門口懶洋洋的曬太陽。
突然一到破風聲傳來,一枚帶著的帶著紙條的羽箭直直的插在了門樑上。
葉傾顏眼神微眯,確定人已經離開之後,才取下了羽箭,打開紙條。
「午時,半月茶樓。」
字體很秀氣一看就是女子的手筆,葉傾顏想了會也沒有認出這是誰的筆跡。
南宮無憂抱著葉蘇出來,目光瞥向葉傾顏的紙條,一臉好奇地道:「誰那麼大膽,敢在攝政王府里亂放箭。」
葉傾顏沉思了下,將紙條撕碎,「無憂,你幫我看著蘇蘇和醒醒,我出去一趟,若是司徒墨找我,你就跟他說我晚膳前回來。」
南宮無憂有些擔憂:「要我派人跟你一起嗎?」
「不用。」
葉傾顏說罷,整個人已經離開了。
葉傾顏站在半月茶樓面前,看著一如既往的紅底金漆招牌,神情恍惚了一瞬。
當她再次回神的時候自己已經站在了半月茶樓里。
小二早就在等著她,見她過來,立即將他迎到樓上,「葉小姐,裡邊請。」
天機閣的人從來不會稱呼她為王妃,葉傾顏也習慣了。
她走進包間,一眼便看到了靠在床邊,身著雲錦長裙的女子,她身上掛滿銀飾,就連帽子也是銀光閃閃的。
看起來有些像少數民族的服裝。
兩女視線相撞,傳說中天雷勾地火的景象並沒有出現。
雲瑤只是平靜的看了眼葉傾顏,「葉小姐請坐。」
葉傾顏從善如流,坐下。
雲瑤見葉傾顏坐下之後就不在說話,當下有些耐不住心性地道:「葉小姐不好奇我為什麼叫你來?」
葉傾顏笑,「半月茶樓的茶,味道很好。」
她當然知道雲瑤叫她來不可能是單純的喝茶,不過她也不知道她叫自己過來幹嘛。
雲瑤不喜歡喝茶,所以也不會跟葉傾顏拐彎抹角,「我哥,現在很不好。」
葉傾顏臉色一僵,連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他怎麼了?」
雲瑤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抑住內心的憤怒,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些,「他被雲家下了毒。活不了多久了。」
「雲家?什麼時候的事。」葉傾顏的牙齒不由自主發顫。
「已經有半年了。就在你醒來前不久。」
雲瑤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態度來對待葉傾顏。
她的內心充滿了矛盾,畢竟她的命是葉傾顏所救,但是她的哥哥,卻又是因為她而瀕臨死境。
葉傾顏腦袋像是被人重重地擊了一拳,一片空白,只剩下震蕩。
雲浮生從來都沒有跟她說過這件事,最後他不告而別也沒有告訴她真正的原因。
「雲家,為什麼要對他下毒?」
葉傾顏將心中的問題拋了出來,心底卻是不由自主的在抗拒答案。
她是一個敏感的人,自然猜到這件事會跟她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但是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要聽到答案。
就像一個死刑犯等待結束生命的最後一槍。
而雲瑤也痛快的給了她答案,「因為雲家想要控制他。若是他不配合的話,就會對付你。」
「……」
葉傾顏瞬間失去了血色。下一秒就下了決定,「帶我去見他。」
雲瑤卻是沒有說話,靈動的眸子直勾勾的看著她,像是要看進她的心底。她的五官帶著些英氣,此時嚴肅起來頗為凌厲。
「葉小姐,我其實很想問你幾個問題。」
葉傾顏蹙眉,「你說。」
「你以什麼身份去見我哥,攝政王妃,還是他喜歡的女人?」雲瑤輕呼了一口氣,「如果你只是單純的同情他,那我想,你們還是不要見面的好。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可憐。」
葉傾顏抿了抿唇,「我也把他當哥哥看待。」
雲浮生對於她來說就像是一個親人。
雲瑤略略挑眉,嗤笑一聲,「情哥哥?」
葉傾顏終於明白雲瑤那若有似無的敵意從何而來了,她不由自主的笑出聲,「雲瑤,你誤會了。我對雲浮生並沒有曖昧過。一直以來我都很感激他,也將他當作自己的親大哥。他出了事,我的心情不比你好受。」
雲瑤的聲音放低下來,靈動的眸子瞬間失去了所有色彩,「雲家的毒無人可解,你去了又有什麼用?」
葉傾顏平靜地道:「這個世間沒有什麼毒是解不了的。你不也是我救過來的。」
雲瑤眼睛一下恢復了神彩,「你能救他?」
葉傾顏暗暗捏了捏手中的魔術撲克,「嗯。」
「我帶你去。」
雲瑤二話不說拉著葉傾顏往外走。
京都的街很熱鬧,很繁華。
葉傾顏以為雲瑤會拉著她去什麼目的地,卻沒想到她只是拉著她在街上逛個,目光不斷地在尋找著什麼。
忽然,她在一間小酒肆旁,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腦海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一首詞。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