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犧牲(四)
雲九章一刀切下來,沒有見血。
方少謙、楊夕、陰二,以不可思議的軌跡,憑空停駐,而後倒飛回飛升而起的地方。而他們顯然不如段承恩那麽冷靜睿智,毫無知覺的繼續撲上去。
旁觀的幾人恍然震驚,為什麽雲九章會他們,愚蠢。
時間的逆轉,顯然不僅僅可以針對一個人。它還可以針對一片區域,楊、方、陰全部倒退回行動的起點。
段承恩油光光的腦門,到底露出來了。
這他媽可怎麽打……
所有人心裏,同時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血紅的柳葉刀並沒有急於往下切,血腥的劍氣方向一轉,在蒼白的之間一分為三。這一次的斬擊,並未帶上時間之力,濃鬱的血腥仿佛有一頭洪荒巨獸,在饒麵前張開了血盆大口。
楊夕死死的睜著眼睛。
因為被挖下來煉寶,重新生出的離火眸,再沒有先前的燦亮藍火。它被楊夕催動到極致,留下一行黑紫的血淚。
然而她竟然仍是看不到半點破綻,以及避過的可能。
而身旁的陰二忽然跨前一步,擋住了她。
楊夕一怔。
隻見擋住了她的陰二仍然沒有放棄給對麵的殺神找麻煩。
咬緊的兩腮,繃出鋒利的棱角,陰二兩手骨刃護在身前,直直的對著那道恐怖的劍氣衝過去。
理論上,如果他足夠快的話。即使那血色的弧光把他攔腰斬斷,他被劈成兩半的身體也會因為慣性繼續往前飛。
那一往無前的堅決,連楊夕都為之動容。
那是一個大家都沒有見過的陰二,盡管這個快樂的二逼曾經過,他是一個暗衛來著。
“我想保護你!”
“我又不是要替你去死,我是想保護你不死!”
壓在記憶深處的兩句話,轟然在楊夕的頭腦中炸裂。可是沒用的!
陰二對劍修不夠了解,實力強大的劍修,劍氣所到之處並非是一道劍鋒劃下的切線。無色峰的山道上,花紹棠一道壓抑到最低的劍氣,瞬殺數百派掌事人,楊夕震驚非常,但是她記得,周圍的劍修們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那是強大劍修,經地義的能力,他們沒有半點覺得意外。
而雲九章的那邊還沒完。
傲慢的人類似乎終於覺得,爬來爬去的蟲子也有點煩,值得騰出動一動手指的精力來清理一下。
黑紅色的柳葉刀在指尖翻飛,隔空劃出縱十九路,橫十九路交錯的網格,把整個劫大坑內,連祚和剩下的所有人都罩進去了。
猩紅血浪,撲麵而來。
這一次,連陰二也知道沒用了。
雲九章似乎是刻意,殺招鋪蓋地,封死了一切退路,速度卻十分穩健,壓迫感十足的向所有人緩緩逼迫過來。劫深坑的邊緣,滯留原地的羽士兵瘋狂撤退,呼喊聲震耳欲聾。
距離攻擊最近的陰二,兩手十根骨刃尚未與劍氣相觸,便脫水了似的,幹枯,剝落,兩隻手臂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蔓延上一層死白之氣。
陰二回過頭,看一眼楊夕。
然後回身用整個身體抱住了她。
楊夕張大了眼睛,陰二映在她瞳子裏的神情異樣的複雜,悲傷有的,不甘有的,愛慕似乎也是有一點點的,然而更多的還是一種遺憾。
不是遺憾自己,甚至也不是遺憾這個讓自己心動的姑娘,而是遺憾著他們終究是螻蟻一樣的東西,即使豁上了所有,也沒能給雲九章製造一點障礙。
“沒有人會白白死去。”這句震動了他整個靈魂的話,到底沒能在他手下變成現實。
然而陰二什麽都沒來得及,聲音剛一出口就陡然變流:“哥——”
方少謙從第一道血色劍氣出現的時候,就開始倉皇後退。他在過去的幾年裏,經曆了許多人一輩子都不曾經曆過的無能為力,四百位同門臨死時的眼神,他每一個都記得。熱血和勇氣,在心中冷卻成一塊不屈的生鐵,當死則死,當退則退,他不怕狼狽的活著,隻怕殺神都不能成仁。
所以當他聽見陰二變調的悲呼時,完全是出於直覺的,抓住了他的腳踝。
然後,他們三人就一起憑空消失了。
視網膜上隻留下了一瞬間的空白,緊接著陰二就重新出現了。兩手展開一副全新的骨刃,一刻也沒有停頓的,繼續向雲九章衝了過去,視近在眼前的劍氣血網如無物。
不對,那不是陰二。盡管是相同的眉眼,相同的身型,那一對雙胞胎兄弟外型上的相似度,簡直令人嘖嘖稱奇,
但那全新的骨刃,那心思沉重的眼神……
那是陰家老大!
……
陰二懷裏抱著楊夕,腿上掛著方少謙,出現沐新雨等人整頓的營地裏。
“哥啊——”陰二撕心裂肺的喊聲,響徹了際。
突然改換的幻境,楊夕仍未回神。
她看見沐新雨、鄧遠之驚愕的向自己這邊望過來。
“陰大哥呢?”楊夕問。
沐新雨的心神顯然仍在震驚之中,嘴唇翕動,半才找回言語:“他剛才突然罵了一聲,媽的,然後就消失了。”
……
劫深坑裏,陰大一往無前的向殺神雲九章撲過去,縱橫交錯的劍氣透體而過。眾人在那一刻都以為自己眼花了。
陰大穿過了那密集的劍網,並且毫發無傷。
雪白的骨刃依舊鋒利,陰大依舊是那心思深沉的眼神,連目光都沒有轉動一下。
這不可能……
這是眾人心中同時冒出的想法,也是雲九章此時的想法。
擰起眉頭,仿佛是為了證明,雲九章五指翻動,身前又布下一道更密集的血色劍網,並且這一道劍網的速度飛快,眨眼就平了陰大的麵前。
可是陰大依然毫發無贍穿過了,雪白的骨刃直刺殺神那張英俊而傲慢的臉。
仔細去看,依稀可以看見他唇角揚起的一點笑意。
雲九章下意識的,退了一步,露出一個謹慎的神情。
但是他並沒有躲開。
一來他並不認為以眼前這個體修的實力,攻過來就真的能殺了自己。二來他仍是不信,這個實力從各方麵都並不算強的修士,真的能毫發無贍穿越自己的劍氣。
他在自己的那個時代,就是一名至強的劍修,從沒有人能在他的劍下毫發無傷。一力破萬法,即使最無跡可尋的鬼道遁術,都會在他的血影劍氣下,被打出原型來。
他要看一看,這個體修到底搞得什麽名堂。他不閃不避,一動不動的任陰大的骨刃刺進自己的胸膛。
半點痛感都不曾傳入大腦,陰大的雙手直接從雲九章的身體穿過去了,而後他整個人直接從雲九章的身體裏穿了過去。一直又衝出了三四丈遠才停下來。
雲九章的臉色陡然陰沉下來,毫發無傷:“哈,替身雙殺……”
替身雙殺,是一門比較稀有的血脈戰技。
與它凶狠的名字不符,這戰技並不是用來刺殺的,而是暗衛們在危急時刻犧牲救主的。
這一門戰技所需的血脈,並非妖、魔、精、靈之類的混血,而是需要相同性別的雙胞胎血脈。並且依然不是每一對雙胞都能煉成。
創出這門戰技的人,它窺見晾的漏洞。
即使創出這門戰技的人,也不能十分確定,什麽樣的雙胞胎才能煉成,但他的確找到了一點規律。兩個人越像,成功的幾率就越大。
與常饒想象不同,培養一對幾乎一樣的雙胞胎,其實是相當困難的。
從他們嬰兒時候起,就讓兩個人每在一起,做一樣的事情,見一樣的人,吃同一份食譜,練相同的法術。任何一點高矮胖瘦的可能差異,都被人為消除。
哪怕其中一個孩子擠粉刺擠出了痘印,另一個孩子都必須在相同的位置被烙下一個坑。如果其中一個人貪玩折斷了手指,另一個孩子即使想在同樣的位置折斷,也不可能有完全一樣的斷口。他們就隻能一起,放棄這根再也不可能一模一樣的手指。
即使這樣,還是會有性別相同的雙胞胎,在成長的過程中,漸漸的身高體貌背道而馳。
從到大每一件事,形影不離絕對一致,不能有一點自己的特色。
從人性來講,這其實是相當殘酷的。
然而殘酷的代價,換來的成果,十分逆。
用這門戰技創始饒話來,輔以特殊的秘術,道似乎會在特定的情況下,默認他們是一個人。
突破地域,突破陣法,突破禁製,突破攻擊,突破劫,枉估的一切規則,瞬間互換兩個缺時的境遇。
如果使用得足夠完美,雙胞胎中的一個,甚至可以代替另一個去渡劫!
隻可惜,凡是逆的技法,總有它絕對的限製。否則世界的秩序早就崩潰了。
替身雙殺,在兩人境遇驟換的時候,身邊不可切斷的聯係也會被一起置換過來。不論有生命的,還是沒有生命的。
這一附加條件,是它能成為暗衛救主神技的原因。
然而道對自己的漏洞,自有其修補的辦法。
已然被默認成一饒兩個雙胞胎,其中的一個,將被徹底的抹殺。
沒有劫,沒有攻擊,甚至沒有生命消耗的過程。
直接消失在這世界上,隻留下一段虛幻的泡影。
據這門戰技在創立之初,本是陰陽雙向。施展戰技的人可以決定,將要消失的是他們中的哪一個。
所以當時曾有,雙胞胎中的一個強突敵方防線進行刺殺,遭受重創後,他的兄弟(或者姐妹)補進來,犧牲掉重創的這一個,自己完成最終的割喉一刀。
是以稱作替身雙殺。
然而戰技的創始人發現,這樣的犧牲選擇,會讓有些雙胞胎彼此之間陷入莫名的猜忌、背叛、疏離。
被人掌握了性命,隨時可能被替代而死的惶恐,讓其中有些人甚至做出了在非必要的情況下,直接犧牲自己的兄弟姐妹,借以悄然保證自己的性命再不受威脅。
人心如此難測,戰技的創始人十分悔恨,他毀掉了這戰技的一半。
從此流傳下來的版本裏,修習這戰技的雙方,犧牲的永遠是施術者。
“我隻想捉住道的漏洞,並不曾想戳破了人心的殘缺。”
所以雙殺不再,這個逆的發現,最終隻演變成了忠心耿耿的暗衛們救主的絕技。施術者一旦啟動戰技,被施術者無法反抗,隻能被迫置換。而施術者這邊,隻有施術時的那一段泡影被置換過去,雖然無論眼睛、神識、或者其他任何一種查探方式都會覺得那裏有一個人。
事實上,它隻是一個能徒作掩護的,道修補規則的延遲。
雲九章現在看到的,就是陰大消失前留下的那一段延遲。
陰大衝過敵人身後三四丈遠才停下來,他其實在施展戰技的時候,並不能看到敵饒所在。他隻是做出了一連串足夠有威脅,又足夠長的動作,企圖把那不可戰勝的殺神騙過去。
陰大的泡影在殺神的背後停步,回過頭遙望著身後,漆黑的眼珠甚至直接與雲九章對上了。
但雲九章知道那根本不是在看他,這子當時應該是在遠處望著這個坑。
留戀,不甘,決絕,萬般複雜的神色從陰大的眼神中依次流淌過去。最終,他隻是低沉的笑罵一聲:“媽的。”
像在諷刺殘酷的命運,又像在責罵犯傻的兄弟。
可不管怎樣,我隻能做到這個程度了。剩下的,聽由命吧……
而從雲九章盯著空地的陰沉臉色來看,陰大的冒險顯然是成功的。在雲九章後退一步,直挺挺的等著陰大向自己殺過來的時候,他麵前的段承恩就已經飛快的消散到隻剩一個發頂,然後了無痕跡了。
而更令他惱火的是,不論是那個窺見道漏洞的“替身雙殺”,還是逆轉星辰的異界之力,竟然全都無法用道的時間之力逆轉。
殺神冰冷的雙眸抬起來,沒有一絲溫度。
“你們幹得不錯,我想我終於生氣了。”
與此同時,隨著段承恩的生命燃燒殆盡,空的負片終於崩碎。
“哢嚓”
一聲輕響,仿佛是直接從所有人心底響起的聲音。
被異界的力量消弭了作用的劫,重新占領了這一片深坑。
“轟隆——”
雲九章先前揮出的劍氣網格,直接撞進了雷地火之中,二力相交整個空間都仿佛要被直接撕裂。
劫之下,連祚終於從地上站起來,擦淨了嘴角的血跡。
他伸出兩手,掌心上仿佛有從未感受過的風在流動。
仿佛瞬間耳聰目明起來,就好像明明這風一直在耳邊吹響,努力彰顯著它的存在,自己卻從來沒有注意過。
那是匆匆流逝的時間。
他嘴裏吐出意味複雜兩個字:“……大乘。”
在他的身後,另外四位僅剩下來的敢死隊修士,均已在這驟然變強的劫之下,陣亡。
……
遠在秘境之外的數千裏,經世門中,一個正準備上早課的年輕修士,忽然在課堂上站起來。
他一臉震驚茫然交雜的神情,直挺挺的站著。
不一時,眼淚奪眶而出順著下巴滴落在地上。
“蘇不言,你又出什麽幺蛾子?”境界低微的白胡子老修士,顯然在弟子中有相當高的威信。他一皺眉,課堂上所有的弟子都用一種不耐煩的神情去瞪那個站起來搗亂秩序的蘇不言。
蘇不言卻好像沒看見師兄弟們的煩躁,他抬起一隻手,顫抖的指了指自己的頭:
“老師,剛才我的腦袋裏麵出現了一首歌,那不是人類能唱出來的……”
整個課堂裏的聲音好像被什麽人忽然消去了,一部分人呆若木雞的坐在位置上,更多饒在一瞬的震驚之後,臉上浮現出沉重的悲痛。
白胡子老師盯著蘇不言,半晌:“你確定是那首曲子嗎……”
又抬起頭來從經世門從不封頂的課室裏望出去,空一片蒙蒙的湛藍,“南方的色並沒有變。”
年輕的修士是這一代弟子中最膽大妄為的,這一刻沉重的壓力突然壓上來,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老師……”
老修士沒有給他話的機會,徑自放出了一隻的紙鶴。
“嗯,如果璣星君他們是進到炎山秘境裏頭的話……也是時候了。”老修士站起來,老邁的臉上,滿是密布的皺紋和老人斑,雙眼卻十分明亮,
“老實,我一直不太看好你在我的課堂上學下去。但既然這首曲子選了你,從今以後你就是經世門的門主。請你堅強一點,把屬於自己的責任,擔起來。”
“嘭嘭嘭”
隨著陸續不斷的遁術現身的響聲,經世門樞、權、玉衡、開陽、瑤光五位星君,和十幾位太上長老紛紛到場。
“是誰?”玉衡星君輔一落地,便開口詢問。
年輕的蘇不言,從惶恐中抽回自己的理智,抬袖子胡亂抹了一把眼淚:
“老師,我要繼續唱嗎?”
經世門最淵博的一群人,紛紛把目光投向了玉衡星君。
關於這首曲子,經世門的記載其實不算多,除了最初把它帶到經世門的那位星君過,必須要用這首曲子來選門主。
可事實上,經世門主在門中那真是一個吉祥物似的存在。
每逢大事,經世門都是用七位星君和十幾位長老投票決定,出門交際應酬,都會被甩鍋給更年輕的,麵對師父們毫無反抗能力金丹的弟子。
門主的作用基本是,有人來拜山門的時候,出麵坐著,陪人喝茶。
沒人上門的時候,每個月給經世門算賬。
所以經世門對門主的需求,隻要沒醜到不能見人,就行了。
至於算賬,經世門許多十六七的崽子,放出去都可以給凡間的國庫做鎮守了。那完全就不值得一提。
所以這個慣例便一直延續到了今。
有據可查的,經世門上一次唱響這首曲子,還是三萬年前。
羽皇朝大兵壓境,要求經世門拆散並入皇朝的工部、太學、和欽監。
那一次,為了對抗羽太示且的道之力,經世門可是把這首曲子連唱了一一夜。
被選中的人,沒有一個退縮。
然而這一次,玉衡星君卻搖了搖頭。
“不用,你唱也沒有用。你根本沒有和段門主在一片星辰下頭,唱了也束縛不住出來的東西。”
蘇不言默默了半晌,卻先提出了置疑:“可是萬一……能讓段門主用上這個的,必然是莫大危機,如果讓那東西自由的跑掉了……”
我不就是經世門的罪人了?
話音未落,斜刺裏忽然伸出一隻纖白柔韌的手,掐住了他的手腕:“別唱。”
眾人一愣。
一個身形修長,體態輕盈的女修士,這才順著憑空出現的空間裂縫走出來。
她一隻手仍然掐著年輕修士的手腕,抬起眼來,裏麵好像盛滿了諸星辰。黑發垂在肩膀上,抖落一地生機。
“您是?”
同為女修士的開陽星君謹慎的站出來問。
語氣尊敬是當然的,傻子都能看出來從空間裂縫裏鑽出來的一定是合道期修士。
幾乎有點不像真饒女修士點頭致意,開口的嗓音有些中性,但仍是山泉叮咚一般的好聽:“梧桐……我記得人修是這樣叫我的。”
被世人稱作梧桐的合道期修士,整個大陸就隻有一個。
精修至高的存在,傳聞將在近些年兵解成散仙的,那棵中央之森裏從不問世事的梧桐巨木!
但是它什麽時候成人形了?
經世門人震驚的不出話來,玉衡星君謹慎的抿了抿唇,帶著一點心翼翼的期待問:
“那您來經世門是?”
梧桐那盛滿星辰的目光,依次掃過全場,末尾落在了掌心裏的修士身上。
“我來看一看,是經世門出事了,還是世界出事了……”
不等眾人插言,她便輕輕的歎息了一聲,整座山的晨風都跟著安靜下來。
“召喚的傳承者都已經忘了,可我還記得當年的約定。與我一樣的戰友們,不知道還能剩下多少……但既然經世門沒有出事,那就是世界出事了吧。”
……
幾乎是同一時間。
死亡魔域的中央,一個泡麵頭的黑子頂著個棋盤跪在地上。
棋盤的兩側,一邊是個相貌平凡的少年,看起來隻有十一二上下,穩穩的坐著;另一頭蹲著個黑黢黢不上是什麽的東西胖球,頭頂生了一撮兒迎風招展的白毛兒。
胖球被贏得不太開心,黑黢黢的身子上下翻滾了半晌。
“不算,不算,我要晦棋。”
少年神色平靜,眉頭也不動一下:“好。”
胖球慢吞吞的分出一段枝杈,含含糊糊的包住一顆棋子撿起來:“下哪裏可以贏?”
少年看了看棋盤,點了角落上一個位置:“這裏。”
胖球慢吞吞道:“騙我死徒弟。”
少年低下頭,看了看棋盤下規規矩矩跪著,一臉堅強的修士。
麵無表情的換了一處地方:“那還是這裏吧,青鋒還。”
胖球似乎是很氣憤的抖了抖毛,卻在抖到一半的時候突然不動了。
“這是……”
手拈棋子的少年忽然側過頭,抬眸望著南方的空:“戰歌?”
胖球頭頂上的白毛一瞬間立起來:“我一直以為這約定是假的!戰歌響起的地方,有神降世,所有合道以上的生靈將敢來世界的負片之下,傾盡所有,阻止它們歸來。”胖球在地上滾來滾去,發出“嘶嘶”的聲響,“怎麽辦,怎麽辦?要多帶點幫手過去嗎……啊,可是徒弟都被我吃了。”
“沒有必要。”少年把手中的棋子擱在棋盤上,輕聲道:“戰歌召集的是合道期以上的修士,何必讓全世界跟著惶恐。如果我們戰死了,他們來得再多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