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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章 天意昭昭!!(五)

  田戰盆友一臉懵『逼』地看著,想要發掘靈魂的秘密, 於是決定死到地府裏看看的穆大潰


  看起來似乎有點理解不能:“所以……您是能飛升, 但是不飛?”


  穆君澤遲疑了一下:“也不能這樣講, 因為我沒做飛升的準備。我隻是做好了準備把命魂留在陽間, 真要是認真飛升的話……也可能雷到來的時候,我反抗也沒有什麽用。”


  “可是,不都靈修修行困難,真正渡劫的時候, 其實很簡單的嗎?”有人問道。


  穆君澤搖搖頭:“並沒有, 我渡劫的時候,一道雷下來劈死了, 大概……我有點討嫌吧。”


  沙裏飛『毛』茸茸地趴在穆君澤胸口:“討誰的嫌?”


  穆君澤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道。”


  鬆鼠的臉『露』出敬仰的神『色』:“不愧是大神!”


  飛賊沙裏飛,生前也是個討人嫌的角『色』,但是討厭他的對象隻是被偷了寶物的普通失主, 雖然數量群體十分龐大, 可是聽起來沒有這麽高大了。


  昆侖八遲疑了片刻,弱弱地問:“為什麽……不飛升呢?去了界,也許也能知道輪回的真相吧。”


  穆君澤溫和地遙遙頭:“我在這個世界出生, 我的門派也在這個世界裏,我為什麽要去另一個的世界呢?盡管我找不到它了, 但留在這這個世界, 畢竟離它近一點, 我發現了什麽, 也還跟它有關係。關鍵是, 傳的另一個世界,隻有單程票可以賣,去了回不來了嘛。”


  八怔了怔,張了張嘴:“穆前輩,您後悔過離開門派,出來看世界嗎?”


  穆君澤道:“其實,沒有後悔過。世界很大,真的很好看。知道它這麽有意思之後,我會覺得,其實我沒出來過才會後悔。我真正覺得遺憾的隻是,我當時要是再機靈一點,問問門派的名字好了……”


  『毛』茸茸的紅鬆鼠忽然全身的容貌都站起來,蓬鬆地靈機一動:“大神,您是不是……是不是非常喜歡這個世界啊?”


  穆君澤聞言笑起來,兩隻眼睛眯成彎彎的月牙,是真正開心的樣子。


  他:“嗯,我喜歡這個花花世界,非常喜歡!”


  “所以如果它壞掉了,我想試著修理好……”


  穆君澤抬起頭,眼睛發亮地望著前方的山頂。


  有人聲,有燈火,排成長長一線的隊伍,終於攀了那座魂火匯聚的山峰。


  仰頭看去,六『色』星河鋪滿整片空,漫魂火如流,洶湧閃耀著灌入山頂洞口。


  回首眺望,十幾座微芒閃爍的灰石牌坊,如十幾道灰『色』的大鎖,鎖住了他們來時的路。

  近鄉情怯。


  酆都城流連的魂魄,無人不整日望著這座魂魄飛流的終點的山峰。然而真的行到此處,隊伍的排頭卻忽然悄無聲息的停滯了下來,仿佛對那魂魄一生的終點,忽然有些不敢直視。


  “我們去吧。”穆君澤。


  穆大佬靈修屬『性』,直麵世間一切的卑劣與苦難。坦然承認自己的愛好虛榮,不回避自己討人嫌。


  有他邁出鄰一步,酆都地府的修士們終於緩緩地登了山峰。


  尚未看清火山口內的情形,強大的吸力先從洞口襲來。


  魂火虛弱的修士立刻有些戰立不穩,沙裏飛魂火虛弱,被倒卷的吸力直接卷向了火山口深處。


  “鬆鼠!”一同登山的其他魂魄驚叫起來。因為沙裏飛一直不肯報名,他們知道這是個鬆鼠。


  隻見穆君澤忽然一個旋身,凝成形體的點點星輝猛然被吸進體內。重化成一朵冰藍魂火,迅速膨脹,猛地一吸。


  “啊啊啊——”沙裏飛驚叫著倒飛回來,被冰藍魂火裝進了肚裏。


  “沒事了。”穆君澤鎮定地。


  “謝謝大神……”沙裏飛弱弱地道謝,又弱,又無助,又可憐。


  長長的隊伍依次向後傳話,魂魄虛弱虛弱的成員在山下等待,不要山。


  昆侖八扯著一位前輩的袖子,心地邁火山口。身形穩穩當當,並沒有太強的吸力。


  八愣了愣:“鬆鼠前輩,是什麽境界死的?”


  沙裏飛在冰藍魂火的內部閃了閃,悶聲悶氣道:“反虛期呢,我仇家多,下來以後,每次被認出來都會莫名其妙打一場,現在不行了……”


  八不知道什麽,隻好點零頭。


  其實貿然問這個,是有點愣的。


  回過味兒來,隻有把眼睛轉到火山口裏,轉移注意力。


  她靜靜站了一會兒,使勁眨了眨眼,終於逐漸適應了麵前閃瞎狗眼的五彩炫光。


  巨大火山口,裏麵是流動的光,那光的質感介於『液』體與透明的固體之間,整座火山口看起來像一座彩『色』的溫泉池。“啵啵”發出氣泡破碎的聲音。


  內裏的湖水光滑粘稠,流動遲緩,好像一整塊巨大接近凝固的“凍”。


  昆侖八張大了眼睛使勁兒看。


  六『色』的魂火河流,粗細其實是不均勻的。


  黃『色』的河流,浩浩湯湯如瀑布飛流直下,且其魂火密密麻麻擁擠交融,像世間人類一樣擁擠如『潮』。


  紅『色』的光流也算壯碩,粗粗的一道灌進湖麵,但看粗細,是黃『色』魂火的十分之一左右,其光點略為稀疏。若按粗細較,這例似乎陽間實際現世的妖修例要高。


  綠『色』的光流紅『色』細一些,但相差不多。


  紫『色』與藍『色』的光流則要更細得多,大概一半的直徑,換算魂火的數量,四五分之一的樣子。


  最為稀薄的,是代表鬼修的青『色』魂火——淅淅瀝瀝的光點甚至連不成線,雖然有時候甚至要隔許久,才能落下來一顆靛青的魂魄。


  不管什麽顏『色』的魂魄,匯入平整的山頂池湖麵,溜溜圓好似氣泡般堅持一會兒,便發出“啵啵”的破碎聲。內裏流出彩『色』的魂光,六『色』光芒水□□融,漸漸全部化成透明的『色』澤,泛著茫茫的白光。


  昆侖八抓著身邊前輩的袖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身形猛地搖晃了一下。好似魂不守舍。


  “穆前輩,那氣泡碎了,代表了什麽?”


  山頂的身形越聚越多,尚有力量抵抗吸力的酆都城鬼魂漸漸地都來了。所有人都很沉默,隻有氣泡的“啵啵”聲響,連綿不絕。


  “代表著,我們以為的那種輪回,其實從來沒有存在過吧……”穆君澤輕輕地。


  八一臉木愣地抬起頭來,看著那團鎮定燃燒的冰藍『色』魂火。


  冰藍魂火的身旁,紅的,綠的,青的,各『色』魂火靜靜地燃燒。更有數不清的,麵貌各異,服飾風格迥然的修士各自安靜地站著。倒卷的吸力掀起他們的衣衫,這場麵有些莫名的……


  悲涼。


  “什麽證據?”八呆呆地問。


  “這一次,沒有證據,隻是一種直覺。”穆君澤滄桑地開口,“我一直覺得,人也有靈,靈也有靈,禽獸有靈,草木也有靈。”


  它輕輕呼出一口氣,漸漸化身成白衣玉簪的男人,“人也是人,靈也是人,妖修也是人,精修也是人,鬼也是人。”


  “是不同的經曆,造了彼此。


  “靈修靈智初開之時,不會動,不會,在一張桌子,一案茶幾,一座多寶閣,一呆幾百年。難免喜靜,避世,因其生命漫長,自然執著,因為凡他執著的事情,總有漫長的時間去實現。且靈修沒有父母親人,自然人情不懂,世故不通。能讓他心心念念的事情越少,值得他動情的事物,他當然更專心。可是你看我,因為我是船,我生來能行,我在桌子櫃子更廣闊的水域裏長大,於是我喜愛風浪,喜歡花花世界。


  “禽獸的世界裏,從出生便是弱肉強食。力量的強大,超越智慧的價值,根植於他們的內心。在草原,在群山,在江河裏,在長空,它出生是弱的物種,則一生都強拗不過強大的擔危機麵前,稍有猶豫和遲疑,便是喪命的代價。

  “所以妖修衝動,好戰,對強者唯命是從,懼而欺下。但是妖修通常又很努力,因為在野外,不論羚羊還是雄獅,從每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要開始奔跑。羊跑得慢了要被獅子吃掉,獅子跑得慢了要餓死。


  “精修低調,懦弱而膽。生長在大地的『性』靈,當然是厚重而低調的。在它們還不能化形離開土壤的時候,它們是六道當最弱的,刀劍可以傷害它們,禽獸可以傷害它們,甚至年幼的人類也可以傷害它們。隨便是誰,隻要想可以傷害它們,開了靈智如此長大,它們怎麽能不膽?

  “還有魔,它們是六道之最難理解的。其實又有什麽難理解,它們靠吞噬合體來留存記憶,學習知識,既然被吃掉不會消失,為什麽還要害怕被吃掉?這世隻有它一個種族如此,它們自然要紮堆,要聚集,對外麵的世界沒有任何興趣。


  “再有鬼……如今大家都見過了,鬼修眼的世界,一片灰白。連美都沒有,又談什麽審美?靈魂『裸』『露』於世,看得見彼茨情緒的顏『色』,這是最直觀的被感染。所以鬼修聚在一起特別容易盲從……”


  穆君澤轉過頭來,澄澈的黑眼睛望著昆侖的年輕女修。


  “所以你告訴我,六道之別,到底有什麽是不能用經曆和環境解釋的?”


  田戰瞠目結舌的望著穆君澤。


  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她講過。


  穆君澤抬起手,修長的手指依次撥弄過六『色』的星河:


  “不同的經曆,給我們的靈魂染了不同的『色』彩。死後的這裏,一切的『色』彩都被褪盡,回歸最初的清澈。”


  他的指尖點零其一個正在破裂的青『色』魂魄,那屬於鬼修的魂魄因為稀少而格外顯眼。


  “這裏沒有個體,靈魂之間曾經的邊界都會消失,相融,然後重新分配——所以你看,沒有我們曾經期待的那種,保持獨立個體的輪回。輪回的靈魂體量不變,但是曾經的你我,早已經消失了……”


  呼嘯的山風,吹拂著穆君澤的發梢。裹挾著他淡泊的話音遠去。


  許久之後,才有一聲輕輕的歎息響起。


  不知道是了一句,“雖然早有預料,可能沒有轉世投胎這回事,但是沒有親眼看見,還是有點僥幸的……”


  幻境之外。


  算師門地宮的旁觀者亦神情凝重地望著那塊巨大的“凍”狀物。


  花紹棠忽問了一句:“佛修是怎麽檢測,他們的人輪回轉世的?每一代轉世的活佛,如果也這樣……溶解了,是靠什麽找到?”

  邢銘手拈著一串念珠:“我聯係了苦禪寺那邊,清塵的師弟很快過來。”


  花紹棠點零頭。


  邢二一向是最靠譜的。


  蘇不言忽然感歎了一聲:“如果我能站在這個輪回坑邊,一定要跳下去試試,感受一下跟別人相容是個什麽感覺。是死也值了……”


  地宮裏所有的人、妖、精、鬼一起轉過頭,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這個破孩兒。


  蘇不言:“不覺得……很有意思麽?”


  高勝寒用一種很不順眼的目光盯著蘇不言,冷笑一聲:“嗬嗬!你跳下去,直接被那塊皮凍洗成一個白癡,然後忘記了自己為什麽跳下去……”


  蘇不言順著高堂主的預測想了下,然後驀地打了一個冷戰。


  這真是個可怕的故事!


  蘇不言驚恐地望向高勝寒,發覺昆侖的刑堂堂主實在是世界最可怕的人!

  心魔幻境裏。


  昆侖的刺蝟頭老七,也跟著司夢生、蕭白龍爬了山頂。他們站在與穆君澤相對較遠的一端。


  看清眼前的情景,司夢生忽然慘笑了一聲:

  “如果不是覺得自己會消失,那些生前威名赫赫的前輩,怎麽會被『逼』到那樣的程度……”


  “『逼』到什麽程度?”老七有些懵『逼』地問。


  “昆侖的崽子,你不是想知道沒有靈氣會發生什麽嗎?”蕭白龍的聲音忽然從老七的頭頂響起來,


  “我告訴你。你腳下的這片地兒,的確是沒有靈氣的,但是酆都城裏,卻並非完全沒有靈氣的來源。”


  “來……來源於?”老七驚訝地問。


  隻見蕭白龍不知什麽時候,爬了火山口最靠近池的邊緣。但凡稍稍往前一步,會墜入其。


  他穿著一身『騷』包極致的衣衫,忽然轉過頭來,危險地背對著池。


  “你不是,都看見了麽?”蕭白龍平靜得近乎詭異。


  “我看見……什麽……”老七詫異地看看平靜的蕭白龍,又看看慘笑司夢生,忽有所福


  猛然回頭望向漫山遍野的魂火!

  豐富的『色』彩,和龐大的數量,看起來好像,取之不盡。


  昆侖的青年駭然嘶聲:“呐……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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