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突圍（46）
「你……」衛彬不敢置信的看著小四，可是很快，他就感覺到，小四說的，很可能是真的
這一刻，他腹內的絞痛瞬間消失了！可是很明顯，疼痛感雖然沒有了，卻馬上有了麻痹感，衛彬很快就覺得，自己的腿腳，似乎已經不是自己了，對於自己的身體，衛彬幾乎已經失去了掌控
很明顯，小四說的沒有錯，自己真的是中毒了只有中毒了，才會讓衛彬感覺不到自己本該澎湃於身的力量！
「為什麼？」衛彬只是沉默了片刻，就抬起頭來，看著小四，看著這個自己從小帶大的徒弟
「因為……」小四本來以為，自己醞釀了很久的話，在這個時候可以噴薄而出
可是他發現，自己的語言，這個時候卻是如此的匱乏，自己本來想說的千言萬語，這個時候，卻根本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看起來，不管自己以為自己多麼強大，在衛彬這個一手把自己帶大，把自己從一個普通少年訓練成今天的自己的人面前，自己仍然是沒有任何抵抗力的
這個時候段業忙走到衛彬面前，扶著已經頹然靠在輪椅上的衛彬，道：「你怎麼樣了？」
而苻宏也頗為擔心的走過來，大聲道：「太醫！傳太醫！」
「等下，陛下」衛彬虛弱的說道，「陛下，不用了，沒有用的」
衛彬這話，無疑是宣稱自己也知道，自己中毒了幾乎是無解的，根本不是這些個所謂的御醫能夠搞定的道理很簡單，本來衛彬是服用過自己特製的一些湯劑，尋常的毒素，對自己根本就不會有影響而且，由於長期從事特務工作，投毒，暗殺這樣的事情，衛彬也沒有少干過，對於大部分的毒藥的色香味，衛彬是清清楚楚，尋常人，你想對衛彬投毒，那隻能是作死了
但是別人辦不到，小四可以！
因為小四負責伺候衛彬的起居，他衛彬絕對可以信任的人，如果說，這樣一個自己栽培長大的人，自己都不能信任，那麼自己還能夠信任誰呢？
衛彬是個警惕的人，是個謹慎的人，但是絕不是一個沒有感情，沒有理智，不相信別人的機器相反，衛彬由於家庭的不幸，其實比起普通人來說更重感情，也因此，他著了道，就不奇怪了
小四厲害就厲害在，他知道衛彬配藥其實就是為了防止有人害他，但是，衛彬知道，想要真正防毒，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以毒攻毒，換句話說，提前就服用一些個可能有毒的藥材或者別的什麼東西，讓身體形成了相應的反應，保持必要的敏感，這才能達到防毒的目的
雖然說衛彬沒有受過現代醫學訓練，但是不得不承認，衛彬這一手，其實還是很超前，很高明的但是之所以會失敗，也是因為小四並沒有加藥減葯，而是適當的調配了劑量和組合，這樣一來，衛彬由於對於小四極為信任，只需要略微放鬆警惕，那喝下去的葯的性質就變了
再加上一些無毒的東西，搭配起來很可能是劇毒，衛彬就算再小心，昨天吃了個什麼藥材，後天再吃個含有另一種藥材的葯膳，彼此之間會不會造成什麼後果，導致什麼毒性，衛彬是忽略了的
可以說，小四布局這個事情，已經很久了！起碼有數年的時間衛彬是聰明人，對於這樣的事情，當然是一想一串，就明白了
衛彬看著小四，突然，說道：「四兒，你看起來贏了，可是你輸了」
「我沒有！」小四突然憤怒的抬起頭，可是，面對衛彬炯炯的目光，小四卻不敢與之對視，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你看，你連面對我都不敢，你以為你還能夠做出什麼大事情？」衛彬的話，聲音不大，卻像刀子一樣，扎進了小四的心窩裡，並且還在涔涔滴血
小四聽了這話，卻不由自主的回過頭，看著衛彬那熟悉又陌生，慈祥而又陰狠的臉，這張臉，曾經被自己認為是自己的福音，現在又被當成自己必須要除掉的寇讎！人生境遇玄妙的所在也就是這了，角色的轉換，實在是太快，太急，讓人不明就裡
只是現在，小四雖然敢於和衛彬對視了，看在段業眼裡，卻是連連搖頭，因為很簡單，小四有個很重要的問題沒有注意到，那就是衛彬說你小子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所以心虛不敢看我，而小四為了證明我沒心虛，就瞪著你
這一切，看起來是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其實的問題在於程序為什麼，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我在那個問題上講話你也圍繞著這個問題和我交鋒
那這裡面，誰佔主動，誰是被動，也就是非常顯然的事情了換句話說，等於說小四還在不由自主的聽衛彬的話呢
好在衛彬雖然反應稍微慢了一點點，但是也是個聰明人，他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只是，做都已經做出來了，現在如果再反應，未免也有些欲蓋彌彰了
只是裡面的門道，讓小四鬱悶不已，卻也沒有辦法反駁，俊臉漲成了豬肝色！
段業這個時候對小四說道，「你這人，也忒過分了，衛老好歹也是你的授業恩師，與你有恩，你怎麼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這是我的私事」小四淡淡的說道
「好一個你的私事！」段業不屑的笑道，「難道恩將仇報，就是你的習慣嗎？」
「恩將仇報？哈哈哈哈哈」小四反問了一句，突然大笑了起來
段業再也無法遏制自己的憤怒，他指著小四，道：「你笑什麼？你還敢笑？」
「我為什麼不敢笑！」小四道，「你說他對我有恩？是的，我是孤兒，他給了我們兄弟吃穿，給了我們錢，讓我們能夠買得起房子，娶得起女人，不然的話，我們可能在逃荒的路上就死了，或者被拐賣了，或者也被閹割變成了中官，所以，你們說他對我有恩，是嗎？」
小四這番質問，顯得情緒頗為激動，不過，看大家的表情，卻顯示眾人似乎也都是這麼認為的，而沒有人站出來說什麼，因為很明顯，你一個孤兒，不是衛彬，哪兒有你
「呵呵呵」小四見狀，心裡更是悲憤，他接著說道，「是的，你們看到的這一切，我的『師父』確實對我有恩，養育之恩嗎！可是我問你們，尋常的父母養育子女的理由，關愛子女的理由，是什麼？是什麼？「小四連問了幾個是什麼，卻沒有人回答，而看起來，小四也不打算讓他們回答，他很快就自己答道，」你們都知道答案，對不對？那就是沒有理由！子女是哪兒來的？父精母血！娘親十月懷胎，才有的子女！父母對於子女，哪兒需要什麼理由才能關愛呢？才能養育呢？這不是很荒唐嗎？正因為父母養育子女不需要理由，子女孝敬父母，也不需要理由！不然就是不孝！既然你們所有人都認同這一切，為什麼還覺得他對我有恩，嗯？「衛彬一場段話說下來，卻是氣不喘心不疼，很明顯這段話他已經準備了很久了
段業心中暗自嘆了口氣，這事情的發展，雖然超出了他的預期，卻並沒有超出他的想象，唯一的變數，只是自己確實沒有想到這倆兄弟居然反了
但是話說到這裡，段業這個看過很多本《知音》雜誌的人，也知道後面將要發生什麼事情了
果然，小四說道，」我父母養我是因為我是他們的兒子！我的師父你呢？你養我是為了什麼？對的，你是因為我有用，你知道我兄弟倆都沒有了親人，所以沒有牽挂，沒有利益的牽扯我們倆天資都很高，所以適合做你的探子，殺手！我們是兄弟倆，而且兄弟相依為命，感情很好，所以你派任務的時候，總是派一個人，而另一人總在你旁邊，小時候我不懂你這是什麼意思，現在我還不知道嗎？你就是知道，我們兄弟倆都把各自看做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了，如果我們倆不在一起，一個人出了問題，你完全可以拿另外一個人動手開刀，所以這些年來，我們兄弟一直很規矩，我們幫你做了這麼多事情，解決了那麼多難題，很多人都以為你是黑衣宰相，以為你坐在輪椅上，就能夠操控天下！可是天下有誰知道，誰知道這些事情，都是我們做的呢？「衛彬淡淡的說了一句，」所以你覺得我虧待了你？「小四大怒，道：」師父！我再叫您一聲師父，您是在侮辱我嗎？您還以為，是因為您給的財帛不夠多，給我們陞官不夠快這些因素嗎？算了！師父，我告訴您，我們要的，是自由！自由！「」自由？「衛彬喃喃的念了句
」對！我們要自由！「小五也補充道，」我們不在乎錦衣玉食，有很好，沒有也無所謂，可是，我們是人，不是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