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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也有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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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昭儀見她說的冠冕堂皇,正想再說什麽,薛可心裏已是幾分不耐煩,道:“你先回去吧,殿下馬上該啟程了。”


  孫昭儀不由淚眼盈盈的看著太子,可惜太子一門心思隻在薛可身上,擺了擺手讓她下去。


  可憐孫昭儀捏著帕子,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屋子。


  太子見屋裏沒了旁人,方才走近點問道:“身子好了點沒有?不舒服還生這些閑氣幹什麽?”


  薛可冷哼了一聲,沒有搭理。太子情知理虧,又無從辯駁,隻是小心翼翼的說些話。


  一時興兒又過來催促,太子這才覺得萬言千語想說又說不出口,一霎間真真切切感覺到離別的滋味。到底是國事為重,時辰一到,太子便收起情緒,換上官服,臨出門又轉過頭,薛可半躺在床上,眼神空遠,太子又走回來,一把抓住她的手,在唇邊印了一下:“可兒,等我回來。”


  太子離開不久,薛可這邊身子也慢慢恢複了,剛回到玲瓏閣第一天便便得到消息,秦王前往南方一帶賑災,也離開了京城。京城表麵霎時安靜了不少。


  這日,薛可正在玲瓏閣中看傳過來的消息,打開麵前一封信報,手卻不由自主抖了起來,半晌,她才鎮靜下來,沒有將其歸類,而是將麵前的信報折到袖中,信步出了玲瓏閣。


  阿六跟著她久了,便察覺到異樣,問道:“姑娘怎麽了?有什麽不妥麽?”


  薛可搖搖頭道:“回去再說吧。”


  回到抱樸院,薛可一個人在閣樓上呆了半晌,直到天色半暗,日頭西落,阿六催她用膳時,薛可食不知味的吃完飯,看著人收拾了桌子,突然問張嬤嬤道:“你知道紅蕭樓麽?”


  阿六奇怪的瞪了一眼薛可,張嬤嬤也緊張地看了看周圍,上前道:“姑娘怎麽問這個?那可不是什麽正經地方,姑娘快別問了。”


  薛可笑道:“不是正經地方,嬤嬤是怎麽知道的?”


  張嬤嬤老臉難得一紅,又嗔道:“姑娘別亂開玩笑了!紅蕭樓是京中有名的館子,知道的人多了!”


  “原來是青樓,那也沒什麽打緊的!這京中妓館風雅之氣頗盛,那有才名的藝伎便是王侯公卿的府中也可出入呢!”


  “那不一樣,姑娘,這紅蕭樓裏的伶人可都是男的!”


  薛可點點頭:“那不知道這紅蕭樓是做男人生意還是女人生意?”


  張嬤嬤走上前,用帕子捂著嘴,小聲嘟囔道:“聽說男女不忌,說是做男人生意,可也有很多達官貴人的內眷光顧的。”


  薛可皺了皺眉,敢做這種生意,想必這紅蕭樓背景頗深。


  薛可看見阿六像是有話要說,便指著件事支開了張嬤嬤。果然阿六湊上道:“姑娘,這紅蕭樓是秦王的產業,也是秦王的情報來源,姑娘要小心。”


  薛可心中暗吃一驚,她又從袖中打開那張紙條,上寫著近日有傳言紅蕭樓的新進頭牌男伶墨塵公子是叛臣薛良的私生子。


  薛可隻覺得身上一陣冷一陣熱,這麽多年,她是多麽盼望薛家還有一個人能活下來,和她一起麵對一起扶持,可是爹爹的人品,爹爹對自己娘親的感情她是深信不疑的。


  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內心中希望這個消息是真還是假。但無論如何,她先要弄明白這件事情。


  半晌,她盯著阿六道:“我今晚要去一趟紅蕭樓。”


  阿六皺眉道:“姑娘,怕是不妥,會不會是秦王府那邊設下的陷阱?”


  薛可也理不清這其中的關係,點頭道:“很有可能,但是我不得不去看看。況且秦王,”她頓了頓道:“應該不會這樣設計我。”


  阿六心下覺得不妥,可也明白這是姑娘心頭之事,不可能放之任之,勸道:“姑娘要去,容我安排一兩日。”薛可點點頭。


  次日下午,一輛未著任何標記的青色馬車悄悄從角門駛出。一旁的角落裏一個賣胭脂頭花的貨郎悄悄的跟在後麵,轉眼又去了旁邊的巷子。


  馬車裏坐著的正是肅然無語的薛可和一臉警惕的阿六。


  馬車七彎八繞來到一處巷子口,又直接駛入一處宅院,阿六點點頭,薛可戴上帷帽下了車。


  原來這紅蕭樓占地頗大,做的又是見不得光的生意,因而對客人的保護極好,馬車都是直接駛入院內,院裏也有專門的通道,避免遇上些閑雜人等。


  一個長得頗清秀的十來歲的少年在前麵帶路,少年穿著一襲白衫,倒是不沾染任何紅塵氣息的樣子。


  薛可微微一笑,這紅蕭樓也是頗有些意趣,兩旁道路是紫竹相映,倒比一般的書房更為清幽,隱隱約約傳來些古琴聲音,竟然還是《春江花月夜》的調子。


  那少年將二人帶至一處花影掩映中的一處小樓,施了一禮道:“貴人稍事歇息,墨塵公子即刻便來。”阿六給過賞錢,那少年便悄聲離去。


  薛可又仔細打量這座小樓,一層顯是見客之處,茶幾齊備,布置清幽,簾幔素淨。二層卻是一掃清淨之處,布置的頗為香豔,內有一張拔絲布床,掛著粉紅色的帳子,牆上所掛畫幅居然還有前朝大家私下傳出的春宮圖。


  薛可正看得津津有味,阿六不由紅了臉,拉著薛可下了樓。


  剛下樓梯,阿六立刻警覺起來,果然,樓下不知何時多出一個人。


  那人站在光線中,看得不大清楚,隻見輪廓挺拔,身形俊秀。


  聽到樓梯聲響,那人轉過頭來,隻見麵如冠玉,色如春曉,雙目含笑,唇角勾情。


  薛可心裏拋下其他,先對著這幅麵孔暗叫了一聲“妖孽”,又盯著他的臉仔細看了半晌。


  那男子顯然被人看的習慣了,任她看了半天,直到薛可轉了目光,才走到樓梯口,自然而然的扶住下樓的薛可,阿六上前一步攔住他,那男子哂笑道:“貴人既然來紅蕭樓,怎麽還帶著這麽一個拘謹的丫頭?”


  阿六正要動怒,薛可微微一笑,手搭在他胳膊上下了樓梯。


  男子將薛可帶到茶席前坐下,卻是直接上手要摘薛可的帷帽,阿六剛伸手,那男子竟是瞥了一眼薛可,在她耳邊道:“貴人,這個丫頭好生礙事,貴人不吩咐她離開,我可不伺候了。”一席話說的薛可耳根都在癢癢。


  薛可笑道:“公子不必著急,我這丫頭好處多著呢!”那男子心領神會的笑了笑,瞅了眼阿六,道:“那還真是看不出!”


  薛可摘下帷帽遞給阿六,那男子顯然也是怔了一怔,他一向以容貌自傲,倒是沒想到光顧的客人中也有這般絕色。


  他一邊洗著茶,一邊問道:“貴人這般相貌,想必是多少王孫公子的夢中人,怎麽還會光顧紅蕭樓?”


  薛可接過他遞來的茶,茶色通亮,茶味輕浮,先讚了一聲“好茶”,轉過頭盯了一眼他:“你就是墨塵?”


  那男子欠了欠身,又斟了一杯茶,道:“墨塵見過貴人。”


  “果然名不虛傳!公子這般容貌、性情,應該早就揚名京城,怎麽直到今日我才聽見呢?”


  “貴人過獎了,墨塵也是今年才來到京城的,倒是略有薄名,讓貴人見笑了。”


  “哦?倒不知公子家鄉何處?之前又在哪兒?”


  墨塵歎了口氣道:“貴人,前塵往事不必再提,不如讓墨塵好好伺候您。您是想賞花還是想聽琴呢?”


  阿六在一旁冷冷道:“我家姑娘問什麽,你就答什麽!”


  墨塵又是一聲輕笑,轉過臉去看著阿六,眼神中閃著戲謔,笑道:“我與你家姑娘,你這丫頭著哪門子急?”


  阿六居然被他看的幾分臉紅,麵有薄怒道:“登徒子!”


  墨塵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墨塵在這紅蕭樓中,還從未被人說過是登徒子呢!難不成貴人過來這紅蕭樓是為了看墨塵正襟危坐的麽?”


  阿六一怔,想到這紅蕭樓做的便是這種生意,不由沉下臉,轉過頭去不看他。


  薛可看了看墨塵,心裏一陣煩悶,不由收了笑臉,道:“我過來的確也不是為了讓你伺候的,不過是因為最近聽到京中一則傳言,所以好奇過來看看。”


  “哦?”墨塵挑了挑眉:“不知是什麽傳言,貴人又為何會好奇呢?”


  “有關你身世的傳言,不知道你自己聽過沒有?”


  “這我倒是沒有聽說!貴人不妨說說看!”


  薛可冷笑了一聲,站了起來:“既然你未聽過,那就不必再說了。”說著便走了出門。


  果然走到門口時,墨塵的聲音幽幽響起:“貴人這般做派,不怕墨塵心寒麽?”


  “心寒?為什麽心寒?我要怎樣做你才不心寒?”


  墨塵走到薛可身邊,定定的看著她,一字一字的說道:“如今薛氏血脈隻有你我二人,難道不應該相互照拂麽?”


  阿六瞪著眼看著墨塵,他的麵色看不出一絲玩笑,倒是有一絲自嘲:“還是說,我連惦念的資格都沒有?姐姐?”


  薛可袖子下的手輕輕抖了一下,像一隻螞蟻咬住了自己的心尖,一瞬間全身麻麻癢癢,不得作聲,阿六見狀上前一步扶住他,搶先問道:“既然你明知這些傳言,怎麽剛剛姑娘問你還做張做致?你說自己是薛氏血脈,可有什麽憑證?”


  “憑證?”墨塵冷冷笑了一聲,他一掃剛剛的風流之氣,聲音冷冽:“誰不知道薛將軍對夫人情深義重,怎麽還會給一個私生子憑證?姐姐怕是也不想承認還有我這樣一個弟弟吧?”


  阿六喝道:“什麽姐姐?你不要亂叫!”


  墨塵又冷笑了一聲,走回茶席,跪坐下來。


  薛可擺擺手,示意阿六不必多言,也走回跪坐在他對麵。


  “既然你一切都清楚,我們有話不妨直說。”薛可溫聲道:“起碼我得弄清楚這一切。比如說,你母親是誰?”


  “我還以為你先要問我是怎麽知道你身份的,這點你難道不好奇麽?”


  “當然好奇,但是我想你一定不肯說。不如說說你想讓我知道的東西。”


  墨塵挑了挑眉,嘴角輕輕一笑,那種淡然的風流和不屑倒是讓一旁的阿六心中一驚,這神情她好生熟悉,正是自家姑娘有意無意中常常露出的。


  “姐姐果然對我脾胃,又聰明又爽快。”墨塵看了一眼阿六,道:“姐姐的丫頭我也喜歡,隻是接下來的話恐怕讓她聽到並不合適。”


  薛可點點頭,示意阿六先下去,阿六一臉不讚同。墨塵卻打開一旁的糕點匣子,取出一個精致的三層的套碟,上麵放著玫瑰酥、荷葉糕等點心,將點心碟子塞到阿六手中:“我帶小姐姐去偏廳吃點心。”


  說著便拉起阿六的手,阿六看了看薛可,雖然掙脫了手,卻也紅著臉和他出了門。


  薛可心中也好笑,撇開其他不談,這個墨塵哄女人倒是一等一的好手。隨即想起爹爹,眉頭又皺了起來。


  墨塵再進屋時先去香爐中放了一片香,又將薛可麵前的冷茶潑了,用沸水重新燙過杯子。他做起來行雲流水,說不出的雅致。


  薛可不由問道:“你之前在幹什麽?”


  “大姑娘是不是覺得我幹的很熟練?不瞞你,我這是生下來便會的功夫。”


  薛可挑了挑眉,問道:“令堂難道是?”


  墨塵點點頭,坦然道:“我娘便是青樓中人。”


  “你這般容貌,想必令堂當年也名動天下,不知是哪位?”


  “青樓豔名,不提也罷。大姑娘不過是想知道我究竟是不是薛將軍的血脈,我並無憑證,隻是家母臨終前說了一些陳年往事,我也不辨真假,不如說出來與姑娘聽聽,也請姑娘幫我辨別辨別。”


  屋外光線漸漸暗下去,夕陽映著花木的影子在簾幔上飄舞,香爐裏若有若無的煙彌漫在屋裏,墨塵的聲音帶著幾分低沉、嘶啞,娓娓道來:


  “我母親身世坎坷,她原是西涼女子,因為誤信一人,她毀了自己的部落,自覺無顏在世,又為了躲避那人,她四處飄零。那人卻還是得到了她的消息,為了讓那人死心,她留在青樓,並且設計了那人的好兄弟,也就是帶兵功進她部落的薛將軍,然後就有了我。”


  薛可心下不由淒然,不管這個故事是真是假,墨塵臉上的表情不會作偽,歎了口氣,問道:“薛將軍知道你麽?你母親後來呢?”


  “薛將軍當然不知道我的存在。我母親一生悔恨,報複自己也報複那人,自甘沉淪,我也是在家母去世前才知道,之後才來了京城。誰知我到時,薛府已經滿門抄斬了。”墨塵笑了笑。


  薛可閉上眼,薛府那夜的慘狀又在眼前一一浮現。


  一雙手輕輕搭在她手上,不帶任何溫度和,薛可輕輕將另一隻手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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