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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更有道理

  這個季節,沙漠之夜冷得讓人難受,即便火堆子滿是幹牲口糞便的味兒,值班的軍士也得努力靠近取暖。


  至於說會熏得一身的味兒……


  嗬嗬,那是貴人才考慮的事,哪個軍士、哪個牧民身上沒有味兒?

  當然,貴人們會噴灑那種奇怪的香水,瞬間從一身異味變得香噴噴的。


  據說,那拇指大小的一瓶香水,能夠換得一頭牛!


  香水,可是大唐長安的特產!


  說到這裏,軍士們更加興奮了。


  能進到長安,看看這世間最繁華的所在,哪怕立刻死了都值!

  夜風中,一名軍士皺起眉頭,側耳聽了一下,突然驚叫:“敵襲!”


  同伴笑了:“你是不是緊張過頭了?這裏是大漠啊!我們五千人馬,有誰敢來自找難受?”


  很快,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馬蹄聲漸漸逼近,如悶雷般敲打著心頭,腳下的沙礫在顫動。


  密密麻麻、一望無垠、鋪天蓋地的騎兵,讓西突厥軍士的心在漸漸下沉。


  營帳裏和衣而眠的西突厥軍士迅速出帳,嚴陣以待。


  雖然可以上馬,但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沒有足夠的時間讓戰馬提速,上馬還不如步戰呢——雖然西突厥軍士對步戰比較外行。


  熟悉的隊列,熟悉的殘破衣甲、熟悉的馬刀。


  即便對方全員以布條蒙麵,摩澀還是能百分之百的肯定,這就是西突厥的某一部。


  不,是某一設!

  部沒有那麽多人手,不可能出動至少二萬人來沙漠裏阻擊。


  這至少是一個設才有的兵力!

  “舉盾!”


  摩澀沙啞地大吼。


  按正常對戰,此時應該舉箭互射,但此時已經來不及舉弓了,隻能被動防禦。


  不過,中箭死傷的軍士是有限的,對麵假扮沙匪的行列太厚,隻有前麵那些可以射箭,後麵的亂射,極可能傷到自己人。


  奔湧如潮的馬匹衝過來,馬上的騎士揮刀斬下,被軍士揮盾擋下,而戰馬挾著巨大的力量撞擊過來,立刻有兩名軍士被撞飛,帶倒了身後一大片。


  摩澀歎了口氣。


  果然,這步卒、盾陣還是大唐才玩得轉,西突厥勉強使出來,有東施效顰之嫌。


  然而,此時不可能變陣,否則會引起崩潰。


  “補上去,填住口子!”


  無數軍士補上去,亂刀之下,原本闖入陣的騎士連人帶馬被斬成了碎片。


  堅固的盾陣,果然是防禦騎兵的不二法寶,除了人員損失有點大之外,也沒甚毛病。


  軍士傷亡一千,沙匪也損失了五百。


  以根本不擅長步戰的西突厥軍士,對抗奔騰而來的沙匪,有此戰績,摩澀已經足以自傲了。


  但是,有用嗎?


  這樣的戰損,對麵的沙匪根本不會介意。


  能以三千人的戰損拚掉軍士,那就很劃算!


  沙匪的損傷比例之所以高,那是因為他們那質地不佳的刀、殘破的甲!

  論戰鬥力,平心而論,在同等條件下,摩澀帶麾下與同等數量的“沙匪”搏殺,勝負也就是五五開。


  這也與西突厥“上馬為兵、下馬為民”的習俗有關,幾乎每一個牧民都是一把好手,王帳與各設之間,單體實力差距不是太大。


  血,滴入沙礫中,迅速被幹涸已久的沙子吮吸得一幹二淨。


  微風拂過,翻起其他幹燥的沙粒,迅速將前麵的血跡掩蓋得毫無痕跡。


  沙匪暫時停止了攻擊。


  摩澀知道,這隻是對方在調整節奏,隨後將是雷霆一般的打擊。


  示意麾下調整,自己按刀站在陣前,印著火堆那閃爍的火光,朗聲開口。


  “即便你們夜襲、掩麵,依舊無法掩去你們西突厥人的身份!立刻退去,王帳可以既往不咎!否則,等待你們的,是沙缽羅咥利失可汗的全力報複!”


  黑暗中傳來一聲冷笑。


  “不,還有一個選擇的。殺光了你們,阿史那同娥就不可能再知道是誰幹的!”


  聲音經過刻意改變,摩澀聽不出對方的身份。


  “今年會有大雪,沙缽羅咥利失可汗要用這些牲口為子民換來足夠的口糧、棉衣!你們是想讓西突厥的子民凍餓而死嗎?”


  對麵的沙匪傳來陣陣笑聲。


  這就是個笑話。


  在自己連溫飽都解決不了的時候,誰會去管別人的死活?

  無法溝通,隻能死拚!


  摩澀借著火光的掩飾,迅疾地打了幾個手勢,親衛們悄無聲息的退後,猛然上馬,向四周散去。


  摩澀臉上現出一絲欣慰。


  即便是死,也要將消息傳出去。


  可汗及時知道此事,再迅速調查哪個設出動了大量人馬,一定能查出真凶!


  黑夜裏的慘呼聲從遠方飄來。


  摩澀臉色鐵青。


  從呼聲的方位判斷,自己撒出去的二十三名親衛全部陣亡了。


  對方處心積慮、對方精心策劃,自然不會留一絲破綻。


  盡管如此,早有心理準備的摩澀還是很悵然。


  “戰!”


  摩澀拔刀,堅毅地站到了陣前。


  天邊微微泛起亮光,一縷晨曦劃破黑暗,印到了兩軍陣前。


  摩澀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盡管破布蒙麵,那輪廓卻是欲蓋彌彰。


  “阿史那欲穀設,自從你逃到西突厥,曆任可汗沒有虧待你吧?”


  摩澀的馬刀指著阿史那欲穀設,悲憤的怒吼。


  就知道這破布不靠譜!


  阿史那欲穀設索性扯下布條,露出滿臉毛的麵容:“摩澀啊!你說得很有道理,可是,欲穀設人的肚子更有道理。在廣袤的草原上,生存是最大的道理,唐人所謂的仁義道德,在這裏屁都不是。”


  阿史那欲穀設的道理很純樸,純樸到令人無法反駁。


  在這片弱肉強食的土地上,為了生存,做一些過分的事,誰又能過於指責呢?


  “殺!”


  阿史那欲穀設打馬衝鋒,馬刀狠狠地斬下,摩澀全力招架,依舊情不自禁地退了兩步。


  全麵進攻的欲穀設,如奔騰的江水打在脆弱的木板上,每一記都讓西突厥軍陣搖搖欲墜。


  四麵八方如潮水一般的攻擊,終於讓西突厥軍陣垮了。


  專業騎兵去組建業餘的步兵戰陣,能堅持這麽久已經是奇跡了。


  隻是,欲穀設已經鐵了心不留活口,即便有人放棄抵抗、在一旁跪地投降,同樣免不了一刀之苦。


  摩澀左閃右避,肩上、背上、胸口上已經多了幾道血淋淋的口子,最深的已經露出森森白骨。


  一切的抵抗隻是徒勞。


  即便欲穀設的族人不出手,摩澀依舊得分出精力去關注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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