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八章:何方神聖
「你不能硬闖的,小官人,我攔不住他……」
這時候,張家的僮僕也叫了起來,突然又安靜了下來。
張正書悄悄推開門一看,乖乖,那不速之客居然是帶著刀進來的。
「張正書呢,喚他出來!」
領頭一人,看模樣像是一個秀才,穿著打扮什麼的都是儒衫。但是腰間卻別著一把刀,就把彪悍的氣質展露無遺了。
「難道是開封府的巡捕?」張正書想了想,又覺得不可能,開封府的巡捕雖然有武器,但帶刀的不多。更別說,來人幾乎都是穿著儒衫常服了。要是巡捕,怎麼可能不穿巡捕的衣裳?四大名捕什麼的,都是溫瑞安杜撰的罷了。「到底是什麼人呢?」張正書心道,「我好像也沒得罪誰啊,不至於犯法吧?報紙的言論,也沒有出格啊?難道是無妄之災?」
張正書太清楚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莫須有不是宋朝的特色,而是貫穿整個中國歷史。在中國歷史中,當權者想要碾碎一個人,是很簡單的事。要不然,民間就不會有那麼多「青天」傳說了。甚至乎,很多青天本意並非為民伸冤,而是夾帶著政治目的去攻訐政敵罷了。但百姓哪裡管那麼多,他們所祈盼的,無非是有個相對清平的環境而已。可以說,中國百姓的要求實在是太低了。
可惜,人總是記吃不記打的。
一個王朝覆滅前,肯定是民不聊生的多。
哪怕是北宋,其實也有很多隱藏在深處的黑暗。
真的以為北宋就是繁華盛世,百姓安居樂業,沒有黑暗了?錯了,恰恰是因為經濟太過發達,黑暗也就更多了。張正書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歷史上朱元璋一定要倒行逆施,把中國重新定義在小農經濟上。因為「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這才符合中國統治者的期望啊!恢復到這種淳樸的小農經濟模式,統治者不用勞心勞力,輕輕鬆鬆就能做皇帝了。因為這樣的模式持續下去,肯定是不會有什麼造反的。可朱元璋忘了一件事,社會是發展的,小國寡民的時候可以做到「老死不相往來」,可當人口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這個模式就等於是自殺。
明朝是怎麼亡的?
一是自己作死,稅收太少;二是文官集團太無恥,黨爭頻繁;三就是官商勾結,侵吞國家利益了。
其實宋朝也是差不多的,可惜沒有一個人有張正書這種歷史眼光,因為張正書是「過來人」,宋人卻是懵懵懂懂的。所以對於黑暗,張正書看得比誰都多。
於是,張正書更不敢出去了。
「你家小官人呢?」
張正書在門縫裡瞧見,那個領頭的秀才,臉色有些陰狠。看著戰戰兢兢的來財,他掣出了腰間的鐵尺,挑起了來財的下巴,雖然帶著笑意,但卻讓人不寒而慄。張正書一愣,原來這不是刀啊?那看來,很有可能是巡捕了,哪怕他們穿的不是巡捕的衣服。張正書是知道的,宋朝的捕快,一般都是「編外公務人員」,捕快是「捕役」和「快手」的合稱,「捕役,捕拿盜匪之官役也;快手,動手擒賊之官役也」,他們負責緝捕罪犯、傳喚被告和證人、調查罪證。性質呢,跟後世的刑警差不多。
有道是「閻王好過,小鬼難纏」,其實官員在地方上,在具體政務上,基本是被胥吏架空了。像「捕役」「快手」之類的胥吏,搞額外創收,那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因為這些捕役、快手都是沒有固定「工資」的,只能濫用職權搞創收了。
「難道是來收『保護費』的?」
不僅是張正書這麼想,就連見慣了風浪的鄭時弼也是這麼認為的。
「這位官人,小老兒有禮了,敢問諸位官人因何事而來?」
鄭時弼這句話說得很有藝術,他不去問這個拿著鐵尺的陰冷秀才為什麼要脅迫來財,而是問他為何事而來,避免了正面衝突。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張正書本來都想出去的了,聽得鄭時弼這麼一說,他連連點頭,心道:「姜還是老的辣啊……」即便他兩世為人,也是年輕人心性,沉不住氣。可這鄭時弼不一樣,他經歷了大風大浪,潮起潮落,自是懂得怎麼應付這些胥吏。
「你是何人?」
這個陰冷秀才皺眉說道,一股寒意逼迫而來。
鄭時弼也是一愣,然後不卑不亢地說道:「官人,小老兒忝作張家賬房,已有些時日了……」
出乎意料的是,這個陰冷秀才並沒有進一步逼迫,而是淡淡地說道:「那你快些叫你家小官人出來罷,若是耽擱了事情,他也是擔不起的。」
張正書聽了這話,有點詫異:「難道是開封府府尹呂嘉問找我?」想了想,又覺得不對,「都這麼晚了,他找我幹嘛?」想不通的張正書,決定再觀望看看。
「官人,官人,你這是……」
見到這個陰冷秀才想要硬闖,鄭時弼想要去阻攔,卻被另幾個不速之客按住了,甚至拿出了鐵尺,明晃晃地在他面前耀了兩下。「老漢,你還是莫要動,動的話,保不齊扎你兩個窟窿!」其中一個人嘿嘿笑道,但話語里完全沒有笑意,反倒是一股透骨的寒意。
「張正書,你再不出來,我就派人進去搜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長得什麼模樣,天底下還沒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陰冷秀才的這句話,讓張正書有點發愣。
「卧槽,這個人真囂張啊!」張正書也知道,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梁山,這個秀才這麼大的口氣,想必是有所倚仗的,而且倚仗還很大。「天底下,還有衙役敢這麼誇海口的?」張正書也覺得奇怪,就算是開封府府尹呂嘉問,也不會這麼說話啊?相反,呂嘉問還想靠著張小官人撈政績,怎麼會找張正書的麻煩?一時間,張正書也糊塗了。
「這夥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不僅是張正書,「京華報社」里的眾人,心中也泛起了這麼個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