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惟傾·知足
(1)
周安寧消失了。是真的消失了。
那一日阮蘇南匆匆而別,是因為一念失了蹤,他自然要衝回去找她,可是沒想到的是找到了一念卻失去了安寧。
他動用了自己在離城所有的關係,找遍離城大大小小的賓館和小區,他甚至去藍夜低聲下氣的求秦書城,可最後不得不承認,周安寧,是真的消失了。像是一滴太陽照耀下的水珠,忽然不見,忽然無痕。
帶著他的疑問,帶著他的牽念,就這樣消失了。
他很想問她:怎麽知道九年?
他很想問她:怎麽知道他是蘇南?
他很想問她:是不是沈若寧派來的?
他很想問她:招惹他又拋棄他是不是很開心?
很多很多的疑問,和著一樣多的不甘,輔以同樣多的思念,讓他變得越來越沉默。自從安寧走後他已經不大去戀香了,總覺得有種物是人非的悲涼,況且,他去那裏本就是為了她,既然她已經不在,他去也已經沒有意義了。
大多數的時間他都在蘇南大廈的頂層,總裁專屬餐廳,點一支煙夾在指縫,然後望著遠方,望著那日她用無比神往的語氣稱羨的遠方,什麽都沒有,他什麽都看不見,卻回想起好多好多的往事,有她,有若寧,還有一念,每個人的笑容層層疊疊,他像是墜入夢境,不自覺的也會笑出聲來,然後煙灰燃盡,疼痛讓他回到現實,亦重新回到寡言寡歡。
(2)
阮蘇南在蘇南大廈頂層嗟歎往事的時候,安寧正在清悠度假村的湖畔懶懶的曬太陽。一個月過去了,她的肚子還不是很明顯,不過她仍然換了寬鬆的孕婦裙,她要盡一切努力去保護她的寶寶,不能讓她有一點點閃失。她臉上的神情安詳滿足,就像她的心,滿足坦然。
“安寧,你電話。”
安寧應聲回到屋裏,接過小薇手上的電話,朝著那頭的人說:“我不是讓你別打電話來了嘛!”
“我關心一下我幹兒子不行嗎?”
“切。”安寧不屑,“我又沒答應你做惟傾的幹爹,少套近乎。”
“周安寧……”電話那頭的秦書城作受傷狀,委屈的說,“你怎麽就這樣不近人情呢!”
“我還不近人情呢!我與全世界的人斷絕聯係,唯獨給了你電話號碼,要知道,我來這兒連我爸都不知道呢!”
“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在你心目中比你爸還重要?”
“少臭美了你!”安寧反駁他,“我隻是不想我爸擔心。”
“唉,我又自作多情了。”書城歎氣,忽然又說,“阮恨寧來藍夜找過你。”
安寧淡淡的說:“是嗎?”
書城難以置信的問:“你怎麽一點都不吃驚?”
有什麽好吃驚的,她早就想到了,她給他留下那麽多的疑問一走了之,他一定想方設法在找她,去藍夜隻不過是眾多方法中的一個而已。
書城繼續說:“他的樣子很憔悴,他低聲下氣的求我告訴他你去了哪裏,我差一點就心軟了。這麽多年,能讓我心軟的也隻有你一個,他居然讓我差一點心軟,真是不可思議。”
安寧篤定的說:“你一定不會告訴他,因為你不想失去我。”
“你說對了。安寧,我知道我一旦告訴他,下一次你要再逃離就不會和我說了,我冒不起這個險,你為了躲開阮恨寧可以拋棄全世界,可是安寧,阮恨寧好像真的喜歡你了。”
“是嗎?”她依舊雲淡風輕,好像一點也不為書城的話驚訝。
“他對我說,隻要你肯見他一麵,他可以再也不糾纏你,他可以祝福我和你。”書城輕笑,“說真的,他在感情問題上還真夠白癡的,到底是什麽讓他認定我是你男朋友呢?”
“總之不要告訴他。”安寧輕輕的說,“我再也不想見到那個人。”
然後掛了電話,呆坐在圓凳上,小薇湊過來笑嘻嘻的問她:“是阮先生嗎?”
安寧衝她微微一笑:“不是,是一個朋友。”
小薇不解:“真奇怪,你來這麽久了怎麽從來沒見過阮先生給你打過一個電話呢?”
安寧尷尬一笑:“他很忙。”然後趕忙逃出屋子逃開小薇的追問。其實她倒是該謝謝小薇的,要不是她,她怕是沒那麽容易在清悠租到這樣好的房子,要是沒有她每天幫她打理一切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優哉遊哉。可是要怎麽回答她的問題呢?總不能說上次一起來拍婚紗照的男人不是自己的老公,總不能說自己獨自裏的孩子是個私生子吧!
安寧慢慢的走在湖邊,想起書城的話,他說阮蘇南“好像真的喜歡她了”,說實話,聽到這話的那一刻她的心仍舊不可避免的輕顫不已,可是她知道,既然她選擇了離開,也就選擇了退出他的世界,所有紅塵往事,所有悲歡纏綿,都已經與她無關了。她現在最愛的是她的孩子,是完完全全屬於她的孩子,她為他取名惟傾,惟有葵花向日傾的惟傾。
就讓惟傾代替阮蘇南,成為她此生的唯一太陽吧,這樣她才可以幸福,知足快樂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