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麵具男人
“子惜，真是我的子惜嗎？”錢嬅鳳拉著葉子惜的手，臉上滿是淚痕。
自從葉子惜逃婚，她便一直病著。她躺在床上，日日夜夜想著的，就是她的女兒，葉子惜，她想著葉子惜從那麽一點點大，慢慢地慢慢地長成小姑娘，眼中的澄澈，開始慢慢地有了別的，有了廣大的天空，和少女特有的心事。
這是好事啊，這本該是好事啊。
可是為什麽，上天注定，葉子惜會死在墨陵陵主手裏？為什麽，為什麽讓她知道了這悲慘的宿命，卻沒有辦法去改變啊……
“娘，是我，女兒不孝……”葉子惜也哭的梨花帶雨，“女兒回來了，回來了娘……”
“回來好，回來好，外麵多危險啊，哪有家裏好。你讓紅藥帶你回你院子裏看看，娘讓人給你添置了好多新鮮玩意兒，你去看看，咳咳，去看看……”
“娘，我已經看了，很好，謝謝娘。”
“喜歡？既然喜歡，就別走了，留在家裏可好？”
“娘，我這次回來，是想回家借點東西，我還要走的。”
“還要走?”錢嬅鳳一聽，頗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罷了，罷了，女大不中留……”
還是要走，還是要去走那條死路。
葉子惜仍舊是緊緊抓著錢嬅鳳的手，心裏很是內疚。看娘如今的身體，她還是要走，真是對不住娘。
“子惜，和你娘聊得如何？”
這時，葉瑋走了進來。
葉子惜起身：“爹。”
葉瑋在錢嬅鳳床邊坐下，拍了拍錢嬅鳳的手。錢嬅鳳也睜開了眼，表示她沒事。
“你也大了，想出去見見外麵的世界，我和你娘也不攔你，隻是子惜，你要答應爹，出去了，便再也不要回來。”
什麽？葉子惜一聽，急忙下跪。葉瑋此意，就是要攆她走。
“爹，爹你是不要女兒了嗎？”葉子惜說著，去拉葉瑋的手，“女兒不孝，但是爹不能不要女兒啊……”
“不是我們不要你了。”葉瑋長歎一聲，葉子惜從未見過葉瑋歎氣。
在她的印象裏，爹永遠都是樂嗬嗬的，一聲一聲“子惜”“寶貝女兒”地叫著，從來不生她的氣，從來不對人發火。這一次，爹是真的生氣了吧?
“子惜，你離開葉家以後，就再也不要回來，不管葉家發生了什麽，你都不要管。踏出這個家門以後，你就是獨立的個體，與葉家再無關係。”
“我不要，我本來就是葉家的女兒啊爹，爹你相信我，我把事情辦完一定會乖乖回家，再也不闖禍了，爹你不要……”
“答應我！再也不要回葉府！”
“爹……”
“你若不答應，便不要想借火鳳羽。”
“爹……”
“子惜，你便答應了你爹吧，我們也是為你好，不想連累你。”一直沉默的錢嬅鳳也突然開口。
為什麽？誰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麽?
“好，葉子惜從此和葉家再無關係，無論在外麵闖了什麽禍，都不會連累葉家，也無論葉家有什麽事，葉子惜絕對不插手。”
葉瑋滿意地笑了笑，笑容有些難看。片刻後，他問道：
“你與風清浦，可是真心相愛？”
葉子惜愣了愣，點了點頭。
“你們真心相愛最好，即使不是，看得出來，風公子是真心待你，日後在外遇到什麽事，莫要自己一個人扛，讓他分擔著些也好。有風公子照顧著，我們也放心些。”
“嗯。”
“這是火鳳羽。”
葉瑋從懷中掏出一根火紅的羽毛，但是整根羽毛看起來，有些暗淡無光。葉子惜接過火鳳羽，看起來有巴掌大小，拿在手裏竟比雞的羽毛還要輕些，質地也十分柔軟，唯獨羽根處有些紮手。
“此刻看起來沒有什麽特別的，真正要使用時，滴一滴人血就行了。火鳳羽可以修複世間所有建築的損傷，是葉家的傳家寶，如今，便送與你吧。”
“爹，我用完會還回來的。”
“說了，不要再回葉家了，這火鳳羽如今就是你的了，你不用還，也不用感謝我們，保重你自己就好。子惜，保住自己，就是你唯一要做的事。”
“爹……”
這麽決絕，就是不要她了不是？葉子惜抹淚，當初離開時，不也做好了不回家的準備嗎？為什麽真的再也不能回葉家的時候，這麽難過呢？
“行了，風清浦還在外麵等你，你就跟他走吧。”
“好，爹，女兒走了，隻是爹還要答應女兒三件事。”
“什麽事，說吧。”
“第一，爹和娘要保重身體，不要因為子惜生氣。”
“自然。”
“第二，紅藥和紅袖是我的貼身丫鬟，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求爹和娘在我走了以後，放她們離開葉家，讓她們自己尋去處吧。”
“可以。”
“第三，女兒走了以後，求爹和娘將我的院子保存原樣，不要……”
“你不說，我們也會留下你的院子的，到底一起生活了那麽久。這三件事，我都可以答應你。子惜，你記得，在外麵，你隻可以信任風清浦一個人，還有，離墨陵陵主遠一點，就算他現在是你師父，也要提防著。”
“為什麽？”
“不要問為什麽，離墨陵陵主遠一點，不要讓他傷害你。”
離開葉家後。
“不是拿到火鳳羽了嗎？怎麽還是不開心？”
風清浦見葉子惜一路上都不怎麽說話，想緩解下氣氛。此刻，他正與葉子惜同騎一匹馬，心裏很是自在。就這樣雙手環著葉子惜的腰，軟軟的，好舒服，還有她身上女人特有的味道，淡，不真實，讓風清浦覺得恍惚是在做夢。
大概很久了吧，他一直希望能有一天和葉子惜多些肢體上的接觸，畢竟他正是少年。如今，真的能和自己的心上人靠這麽近，他反而有些不適應了呢。
“沒有不開心。”
葉子惜低低地答道，這便是她最後一次回葉家了，從今往後她再也沒有家了。爹和娘都不要她了，不過是她執意要走的，自作自受。
“是不是舍不得家？”
馬兒在小路上緩緩地走著，林間回響著“噠噠”的馬蹄聲，很慢，他們這樣還沒有坐馬車快，不過風清浦也不想太快回墨陵，畢竟能和葉子惜獨處的時間不多。說不定在這路上發生點什麽意外，他再英雄救美，葉子惜就愛上他了呢？
不過這可能性還真的有點小，且不說這附近沒有什麽山匪強盜，再說就算有，葉子惜如今學習了些墨陵秘術，多少也能對付著些，根本不用他出手。
“風清浦，我是不是不該離家出走，不該逃婚，也不該去墨陵，不該回家借火鳳羽……”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她還是爹娘的好女兒，她還是那個隻會躲在自家小院不諳世事的葉家小姐，或者是開始學著相夫教子的風少夫人。
“你的確不該逃婚，害得我難過，不過既然做了，就不要後悔嘛，反正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的，誰讓你是我未過門的老婆呢，嘿嘿……子惜，你哭了?”
風清浦停住了馬，葉子惜的的確確是哭了，有眼淚滴在風清浦的手上。也難怪她今天這麽聽話，若是往常他這麽摟著她，她早就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罵他色狼了。
“真的舍不得家的話，我帶你回去，我們不回墨陵了，其實我沒什麽興趣去拯救世界，我的世界有你就夠了，真的，子惜，我帶你回家。”
風清浦說著，就要調轉馬頭。
葉子惜拉住了風清浦的手：“不要，我不回去，我們去墨陵，師父還在等我們帶火鳳羽回去，我們不能食言。”
師父還在等他們，所以他們必須要回墨陵。風清浦說不想去拯救世界，她也不想。葉子惜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女人，她的願望和千千萬萬的女子一樣。什麽拯救天下蒼生，那是聖人們要去做的事，不過是師父要做的事，她也想幫幫忙。
一個人的世界能有多大，不過一個喜歡的他或她。
“那你……”
“風清浦，我心情不好，你會不會騎快馬。”
“騎快馬？”
“對，讓這馬跑得快一點，越快越好，最好能像風一樣。”
“你說的啊，別害怕哦。”
“嗯，我不怕。你快駕馬。”葉子惜擦幹眼淚，回頭望著風清浦，“快呀！”
“好。”風清浦一扯韁繩，“駕！”
這馬原本就是嚴釋天為了讓風清浦盡快趕回墨陵才借他使用的，飛馳起來速度極快。風清浦原本怕葉子惜第一次騎馬害怕，才慢慢悠悠地，既然葉子惜要快，那就快點好了！
“駕！”
馬在林間小路上飛馳，葉子惜坐在馬上，聽著風從耳邊呼嘯而過的聲音，看著路邊樹木也飛快地往身後跑去，心裏的煩惱也消了大半。
“啊。”
葉子惜看見前麵有伸出的樹枝，一時害怕，驚叫一聲，往風清浦懷裏一縮。馬兒跑過去才發現樹枝離他們還是有些遠。
“不怕。”
風清浦的聲音在葉子惜耳邊響起，很溫柔。葉子惜回頭衝風清浦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最純粹天真不含雜質的那種微笑。
風清浦看著葉子惜的臉，不覺也入了迷。他想葉子惜對自己笑一笑，想了太久了。今天，她終於真心的朝自己笑了。陽光透過林中的樹葉照射下來，在二人周圍形成一圈圈光暈，如夢如幻。這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停下，快停下！騎馬的，快停下！”
風清浦沉醉於和葉子惜的美好夢境中，根本沒有專心騎馬，也沒有發現前麵有馬車。倒是葉子惜反應快，忙拍了拍風清浦的臉讓他停馬。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馬跑得太快，眼看就要撞上人家的馬車了。
馬車內飛出一紫衣男子，帶著紫色蝴蝶飛羽麵具，刹那間便飛到了二人馬前，從風清浦手中奪過韁繩，幾下，就止住了馬。
好險！葉子惜暗暗感歎，為什麽每次她和馬沾上關係，都沒有好事。第一次見到馬的時候，差點被撞死，還好師父出手相救，這一次和風清浦騎馬，差點撞上別人。
“不會騎馬就不要亂騎，撞壞了我的寶馬香車你賠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