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們都是騙子
“抱緊我。”花閎嵐又重複了一遍，“我要加速了哦。”
他眉眼帶笑，仿佛現在二人麵臨的不過是一個小麻煩。
葉子惜小聲勸道:“別逞強，跟他們走一趟也沒什麽的。”
怎麽會沒什麽呢？冥羅門這樣邪惡的組織，要帶走葉子惜絕對不會是為了什麽好事的。
花閎嵐感受到雲軒的氣息在漸漸逼近，“刷”的一下提高了速度，帶著葉子惜在樹林中穿梭。
葉子惜隻看到周圍樹枝飛快地往後跑去，聽到風在耳邊呼嘯而過的聲音。
花閎嵐，這才是你真實的速度嗎？
雲軒原本緊跟其後，漸漸也落下了一段距離。
這林中暗的很，他也不好追蹤，佯裝著又追了會兒，便停了下來。
“門主。”
這時才急急趕來的冥羅門門人在雲軒身後跪下，等待雲軒的下一步指示。他們手中的火把將這一片照的分外明亮。
“追，花閎嵐受了重傷，他們跑不遠的。”
“是。”
花閎嵐一路在林中飛行，敏捷程度甚至超過飛鳥。眼見著追趕的人都被落下了，葉子惜說:“花閎嵐，你放我下來吧。”
花閎嵐卻沒有多言，夜色中他的臉色蒼白如雪。
“花閎嵐……”葉子惜哀求道，她知道花閎嵐受了很重的傷，現在根本就是在強撐。
“別說話，讓我再，多抱抱你。”
花閎嵐語氣艱難地說完這句話，才朝外飛出不遠，速度卻慢了下來，抱著葉子惜緩緩降落在地。
“你沒事吧？”
葉子惜剛站穩，就急切的想要看花閎嵐現在的狀況。
花閎嵐卻玩笑道:“怎麽，怕我死了？我命賤，死不了……”
“噗”地一聲，一口鮮血噴出，花閎嵐一個支撐不住，半跪在地。
“你還逞強！”
葉子惜蹲下身，扶住花閎嵐。
他一直都是這樣，臉上一副什麽都不在乎，什麽都不害怕的樣子，受了那麽多的苦，為她做了那麽多，可是什麽都不說出來。
傻瓜，你不說出來，我怎麽好意思主動呢？
葉子惜摟住花閎嵐的脖子，嚶嚶地哭了起來:“花閎嵐，你別嚇我。我身邊已經沒有別人了，不能沒有你了。我們今天成親呢，你要是敢……”
“我不會死的。”花閎嵐笑了，嘴角的鮮血顯得愈發妖異，“不會離開你的。”
話這樣說著，身子卻漸漸軟了，原本摟著葉子惜的手也漸漸無力。
“小七，你還記得嗎？”眼神漸漸變得迷離，花閎嵐眼前浮現起他們初見時的場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男兒裝扮，拉著那個叫什麽，張靖的手，為了錢乙在理論呢。
你說你吧，看起來那麽弱，沒事替別人出什麽風頭，要不是我，你就醜大了，嗬嗬……”
花閎嵐笑著笑著，咳嗽兩聲，又吐出些血。
“後來我們同寢室，一直吵鬧，和師父一起在江湖上混的時候，我還常常欺負你，逗你，因為很好玩。後來我挺害怕的，我怕我喜歡上了男人。那次知道你是女人，我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你喜歡師父，喜歡的那麽純粹，我有些嫉妒，可是那次，我看見你寫的生日願望，你還記得你寫的什麽嗎？”
葉子惜點頭，她知道花閎嵐說的是那次放孔明燈，哽咽道:“我希望，以後每年都可以和師父一起看梨花雨。”可惜，沒希望了。
“對啊，這是你的願望啊，小七，我希望你的每個願望都可以成真的。不管你和誰在一起，你是什麽身份，你幸福就好。小七……”
“別說了……”臉上早已滿是淚水，葉子惜也不擦，隻是抱著花閎嵐一直哭，她隻是把他當哥哥一樣的親人，怎麽對得起他的一片癡心。
“小七，我可能，要食言了。”花閎嵐一手撫上葉子惜的臉，“我要死了，你別太在意，就當是死了個討厭鬼好了。”
“不！”葉子惜摟得更緊，“你不能死的，你答應過我的，不能騙我。五哥，你不能騙我的……”
“你終於，肯叫我一聲五哥了嗎？”花閎嵐麵上泛起一絲苦笑，“可是，我就要走了呢。小七，我真舍不得你。”
癡癡地看了葉子惜一會兒，花閎嵐又說:“小七，我可以，吻你嗎？”
他一直在告訴自己不要奢求，可是還是忍不住想要得到點什麽，一個吻就夠了。
“嗯。”
像是小孩子得了糖一樣，花閎嵐一臉幸福。他湊向葉子惜的唇，他曾經渴望著能觸碰的地方，可是……心口隱隱地疼著，花閎嵐想，小七是看自己快要死了，才會同意的吧。罷了，她不愛他，一個吻又能證明什麽呢？
唇與唇之間的距離不過咫尺，花閎嵐卻停在了這裏。小七，小七，我當真舍不得你……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腦海裏回是不知名的歌謠，遠方似有什麽東西在召喚著他。小七，再見。
葉子惜隻是等著花閎嵐的吻，卻見著他的雙眼緩緩闔上，整個人往下跌落，手也從她身上滑下，沒了動作。
“五哥！”
葉子惜抱著花閎嵐還有溫度的身體，痛苦的哭叫起來。
你怎麽可以，丟下小七走了呢？你這個壞人，這樣我就永遠欠你了！我一直都欠你的啊……我還欠你一個吻呢，不是嗎？五哥，五哥，你聽到沒有，我叫你五哥呢？我把欠你的先還一部分好不好？
葉子惜停止哭泣，對著花閎嵐美麗卻蒼白的唇吻了下去。唇齒相碰，沒有纏綿，隻有想要在對方身上留下印跡的那種熱烈。
五哥，小七一定，不會讓害死你的人好過的。
悲傷過後，葉子惜眼中是滿滿的恨意，剛才花閎嵐死時，她心頭一陣劇痛，而後，一種熟悉的感覺回來了。
“快，就在前麵。”
隱隱聽到有人聲，雖然是在遠處。
葉子惜將花閎嵐放平在地上，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這片領域，她方才是王！害死她在意的人，就要付出血的代價！
風在竄動，葉子惜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也都在竄動，感受著天地間的一絲一毫的變化——就在剛才，她感受到了控力的回歸！
人漸漸近了，葉子惜周身殺意驟起，隻待那些人到來，將他們通通送入地獄！
“小姐！”
一群人將葉子惜圍住後，葉子惜剛想出招，其中一人卻衝了出來，跪在了她的麵前:“小姐，紅袖找你找的好苦。”
那群人也跟著紛紛跪下，恭敬道:“宮主。”
居然是玨宮？
葉子惜有些震驚，扶起紅袖，三年多不見，紅袖瘦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身上散發著不同於以往的氣息。
……
葉子惜原本以為的追殺沒有遇到，卻遇到了自己的舊眾，說不出該不該高興。
據紅袖說，這些年她們一直在尋找葉子惜，隻是沒有想過葉子惜回了羌城。這次是偶然路過，遇到葉子惜遭襲，不過苦於沒有辦法對付雲軒，便也隻是觀望。後來花閎嵐帶著葉子惜離開，她們一路偷偷跟上，遇到來追殺葉子惜二人的冥羅門門人，雙方還廝殺了一番。
葉子惜說謝謝，可是並沒有真的感謝。如果沒有她們，她或許可以開一次殺戒，也好泄泄心中的火。
花閎嵐葬在葉瑋等人的墳墓旁，葉子惜想，他是她的夫君，自然是要和她的家人在一起的。
上天真的是看她不順眼呢，三年前她才在這裏葬了幾十口人，今天又要在這裏葬下這麽多麽陪伴她最久的人。
“五哥，對不起。”
葉子惜在花閎嵐墳前站著，不知不覺又紅了眼圈。
“下輩子你別遇見我，我就是個禍害。”
葉子惜喃喃道，這世界那麽多的好女子，總有適合他的。這輩子他是個好人，下輩子會過的很好的。
“好了，你也別過於悲傷了。紅袖她們還在等你回去呢。”金銘拍了拍葉子惜的肩，那日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花閎嵐離開的也太突然，他雖然悲傷，卻也要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畢竟，眼前的事情很棘手。
提到紅袖，葉子惜便有些不悅。她曾經是玨宮宮主不錯，但那隻是為了嚴釋天。如今，她不想和玨宮有任何關係，紅袖卻央著要她做回玨宮宮主。
回到葉家，麵對的就是一屋子愁眉苦臉的人——既為花閎嵐之死而愁，也為他們目前的困境而愁。
“宮主，花閎嵐下葬已有多日，您還是早些跟我們回玨宮吧。”
一見葉子惜回來，紅袖又迫不及待地提出這一問題。
葉子惜隨意挑了個位置坐下，淡淡道:“我如今就是個廢人，回去做什麽？而且玨宮自然有人操持，有沒有我都一樣。”葉子惜沒有告訴任何人她重新擁有了控力。
“宮主。左特使至今下落不明，茵霧姐回了帝都，仙畫姐也在不久前成親了。玨宮，真的沒有人可以主持大局了。”
聽到左亦至今下落不明，葉子惜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以玨宮的實力，要想找一個人，不是難事。就算玨宮找不到，還有寒月閣，想來玨宮也不會吝惜那一點錢財。
“小姐。”紅袖換了個稱呼，語氣淒苦，“那一戰，紅藥也犧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