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蟲非蟲蟲難飛
這一幕,玻兒顯然是很在意。
見她臉色都變了,以我對她的了解,現在並不是借此跟她玩笑的好時機,我握著她的手,無言地安慰著。
這時,撐著粉色小傘的二人打開奶茶店的玻璃門,帶著一股濕氣收傘走進。
那是一位皮膚白嫩細膩,五官秀氣精致的女孩,雖然我不願承認,單從外貌上來看,玻兒跟那個女孩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俊男靚女,他們從一進來,就像帶著無言的光環一般,將店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去。
那女生擦著頭發上不小心沾的幾滴雨珠,秀眉微微緊蹙,向一旁的駱斌宇半是撒嬌半是抱怨道,“斌宇哥哥,好討厭這樣的天氣哦”
“嗯”美人在側,駱斌宇依舊不改他高傲的本性,隻淡淡地應了一聲,然後就站在奶茶店裏排的那條長龍的最後。
那女生似乎是知道他的脾氣,隻努了努嘴,環顧店裏,見能坐的座位都坐滿了人,微微翹起的嘴更是向上揚了幾分,滿是不悅。
玻兒自那女生與駱斌宇進門開始,眼睛都未曾離開過他們,她看得越久眼神越是黯淡。
而今見那女生的眼睛向這邊掃來,不自覺地將頭低低埋下,向我低聲道,“要不,我們還是走吧…”
我奇怪問道,“為什麽?”
玻兒沒有回答,紅著眼沉默地將吸管插進奶茶杯裏,吸了一口。
見她如此,我掏出手機看了看屏幕上的手機,“也好,也快上課了,我們走吧”
“嗯”
玻兒見我答應,急忙將自己的奶茶拿好,她剛一起身,那女生身手敏捷地轉身就在玻兒的座位上落了坐。
她坐在我對麵,那雙漂亮的眼睛直盯著我麵前那杯還未插管的奶茶。
見她看得眼睛都不轉,顯然我這杯是她喜歡的口味。
玻兒雖已拿傘走到店門口,可我並未急著站起,反而慢條斯理地拆開吸管包裝,然後在她的注視下插進奶茶杯裏,大聲地“哧溜”吸上一口後才起身與玻兒離去。
在我跟玻兒手挽手走出店門時,那女生臉色都變了。
許是冤家路窄,我正坐在座位上與玻兒聊得熱火朝天時,聽到教室外響起一陣熱烈的口哨聲,還有不少不懷好意的玩笑。
難得聽到華新高中隻知書卷的男同學暴露出這麽帶有青春荷爾蒙的一麵,而且聽這聲音離我們教室呈越來越近的趨勢。
所以,教室裏不論男女都是一臉好奇地往外望去時,卻見正是駱斌宇向教室裏走來,他的身後還跟著之前在奶茶店裏的那個女生。
駱斌宇走到玻兒旁邊的那一桌坐下,於是這女生也跟著駱斌宇走到了這個位置。
她掃了一眼與駱斌宇挨著的旁邊幾桌,我跟玻兒她是認識的,奶茶店裏跟我初次相識時發生的那一幕可不是什麽令人愉快的經曆。
於是她將目光投向了駱斌宇的前桌。
“同學…”
那是一位年紀輕輕就已帶上厚厚鏡片,臉上的青春痘雖好,可卻布滿坑坑窪窪痘印的男生。
我回想起,他坐在我旁邊這麽幾個月以來,我與他的對話攏共不過幾句。
“同學…這題怎麽解”
往往在這種情況下,他略帶羞澀地看了我一眼,紅著臉將自己的作業本遞給我。
最初時,我本是帶著求知欲而來,可見到他如此簡單粗暴的解決辦法,也不拘泥,索性接過,將上麵的答案一字不落地複製在我的本子上。
這麽一來二去,我僅存的丁點求知欲就這麽被他無聲的糖衣炮彈腐化了。
就是這麽一位內斂向上不善言辭的羞澀少年再見到這麽一位美女跟他打招呼,頓時臉也紅了,書也看不進了,慌亂地將攤在桌上的書收進抽屜,如同一隻鴕鳥一般將頭埋下。
有求於人,他越是羞澀,她笑得越是甜美。
“同學”她將手裏握的那杯駱斌宇剛剛為她排長隊買來的奶茶放在那男孩的麵前,笑魘如花,“這杯奶茶請你喝,你可以將位置讓給我嗎?”
“喔…”他頭垂得低低的,含糊不清地應著,也不知是拒絕還是應承。
可即便如此,那女生也不複之前在奶茶店時的那種急躁,她嘴角微微向上揚,極有修養地耐心侯在一旁,等著那男孩的回複。
等得久了,那男孩不好意思地紅著臉將桌麵上,抽屜裏自己的東西盡數收進書包裏,然後起身,躲瘟疫一般退到過道裏,為女生讓開一條路。
“謝謝”她落落大方地在座位上落了坐,“我叫秦可怡,你以後可以叫我可怡”她如此自我介紹著。
坐下後,也不顧站在過道裏拘謹看著她,不知該坐哪的男孩,看著桌麵略一鄒眉,從隨身帶的小包裏掏出一包濕巾,撩起蘭花指擦拭著桌麵。
“哪個…”男孩囁嚅半天,憋得臉像被開水燙過又被剝了皮的西紅柿,終於開了口,“你的座位在哪?”
秦可怡指了指教室的一個空的角落,努嘴向他示意,“喏,就那了”
男孩帶著自己的東西默默地向那個角落飄了過去。
“哼”
有女人的地方從來就不缺少是非,這不,很快,對於眼前這一幕,就有俠義之士開始為那毫無存在感的男生抱打不平。
“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會欺負老實人!”
秦可怡麵色不善地望過去。
還是那位從不安份的披肩長發女生,她名叫唐米,樣貌出眾,平日裏也沒少仗著這優勢跟班裏的男生插科打諢落點好處,可方才秦可怡一來,明顯將所有的男生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這次她為那男生的仗義出聲與其說是打抱不平,還不如說是借題發揮。
見秦可怡望向自己,唐米毫不畏懼地挺了挺胸,一副就是說你了,怎麽滴,與她死杠到底的模樣。
秦可怡冷笑著將頭偏過,沒有出聲反駁,看似不與她計較,可我卻見她嘴唇輕輕無聲開闔之後,一直小蟲從她的衣袖那裏爬出,如一隻細蚊一般向唐米的脖頸處飛去。
同時,唐米抬手拍向自己的脖子,然後撓了撓,並未多加在意。
第二天,唐米的座位空置在那。
課間,通過與她交好的娃娃頭女生口中得知,昨晚她全身莫名長滿了紅色小疹,瘙癢難耐,最後送進了醫院。
原本轉身向後桌駱斌宇請教一道數學題目的秦可怡在聽到唐米進了醫院,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駱斌宇眉頭一鄒,“我們出去走走”
此刻,秦可怡顯然心情愉悅非常,她揚唇一笑,歡快起身來到駱斌宇身邊,一臉親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好啊”
他倆出去幾分鍾後,再進來,秦可怡臉上的愉悅不在,眼眶紅紅地跟在駱斌宇的身後。
下午,嚴重到住院的唐米已然可以出院,隻是被折騰一晚的她神形有些憔悴,再不複平日裏的伶牙俐齒。
由此可見,秦可怡是個錙銖必較的主,而且手段陰毒。
我想到奶茶店裏我與她的那次交鋒,我知道,她清楚那是我對她的一次不友善的挑釁。
而到現在,她都未對我實施過報複。
我轉身看向坐在我身後,看著駱斌宇與秦可怡的親密接觸心不在焉的玻兒,長長地對著那傻丫頭歎了一口氣。
若秦可怡針對我也就罷了,我有的是招對付她,可就怕她醉翁不在酒,為了駱斌宇對旁人下手…
下了課,我看著悶悶不樂的玻兒,開始旁敲側擊道:“新來的那個秦可怡好像是駱斌宇的女朋友…”
“嗯”玻兒神情越發黯淡,頭越垂越低,這一聲應得像是低到從地麵發出來的一樣。
“他們很配啊”她重新抬頭看著我眼眶濕潤笑著。
“是啊”我不願見到玻兒這個模樣,仰頭看著被落日鋪了一塊金黃色綢緞錦麵的天邊答她道,然後挽著她的手踏著這段錦麵向家走去。
各懷心事的我們絲毫未能注意到,在學校不遠處,剛剛路過的路邊,我倆的身後,一臉豪車搖下玻璃車窗,車裏的人我與玻兒手挽手離去的背影,眼神陰鷙得如同一條毒蛇一般不停地向我吐出猩紅的帶著危險血腥味的蛇信子…
而在車裏頂級牛皮沙發上,就在他的手邊放著一張染了血的支票。
支票上的血漬似乎還未幹,在車廂裏散發著一陣陣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可對車裏人來說,世界上沒有什麽味道比這血腥味更能讓他愉悅的了。
他嘴角涼薄地向上揚起,貪婪地吸吮這上麵的帶著絲絲甜氣腥氣令人著迷的味道,而在沾著血的金額那一欄上麵填的數字大得令人歎為觀止。
可悲的是,據我入行這麽久以來,接過這個金額的大單也隻有那麽一次。
在二樓,我揮手與玻兒告別後,上了三樓,剛走到樓梯間就聞見門口有一股刺鼻的油漆味,越往家門口走這氣味越是濃烈。
我心道不好,加快腳步向家門口跑去,入眼是血一般地紅,也不知是何人在我家門上潑上了紅漆,紅漆潑到了門頂,然後自上而下流滿了整個門,如同有人在上麵罩了一塊血簾,連門前那一小塊地都被紅漆汙染了,一片狼藉。
漆體已幹,可氣味依舊濃烈得嗆人口鼻。
“你是不是得罪人了?”一身職業裝剛剛下班的閔茵茵見到眼前這一幕,站在我背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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