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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蟲非蟲蟲難飛

  我轉頭望向她,容若引薦她去了一家公司做文員,看她這神采奕奕的模樣,明顯適應得不錯。


  “我這一等一老實本分的良民怎麽可能會得罪什麽人”我踢了踢已經幹涸的紅漆,嘟囔著。


  閔茵茵無聲地壞笑著看向我,抿嘴道,“我們還是將這裏收拾幹淨吧,免得奶奶出來再嚇著她”


  閔茵茵也太小看我奶奶那個小老太太了吧,這世界上還沒有什麽事情能夠唬得住她的。


  不過這裏確實要收拾好,免得嚇到玻兒才是真的。


  閔茵茵回去把包放下,再換了一身休閑服,換了雙便鞋,跟著我忙活了半天,又是那刀又是拿鏟子,終於將門上的油漆刮了個七七八八。


  我看著樓外已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抹了一臉的汗,“你先進去洗個澡吧,等下過來這邊吃飯”


  閔茵茵上了一天班也是累及了,她用手擦了擦臉上密密麻麻的汗,點點頭,“嗯”


  她進房門之後,我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後,著急忙慌地趕著去菜市買菜。


  等我提著一袋子菜市收尾時撿到的白菜豬肉正匆匆往家門口趕時,路過一個巷口,就有三個穿著破洞牛仔褲,染著一頭五顏六色的頭發的混混站在巷口抽煙。


  看他們腳下那一地的煙頭,似乎在這呆了許久,像是再等什麽人。


  見到提著一袋子菜,一邊擦汗一邊健步如飛的我,這三人對視一眼,將手裏的燃著的香煙掐滅,然後一前一後地壞笑著向我走來。


  “小妹妹,一個人”


  他們來者不善,可我著急回家做飯,把奶奶餓急了這可不是好玩的。


  門上的紅漆讓我已經知道有人在暗中針對我,獨自一人出門我豈會毫無防備。


  不準備與他們糾纏的我速度未減,不緩不慢地從包裏掏出一個白色的麵具戴在臉上。


  頃刻間,他們明明看見就在對麵向他們走來真真切切的我,卻詭異得像空中憑空蒸發了一般,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沒有了身影。


  他們臉上猥瑣的笑容瞬間凝固,三人麵麵相覷,一副活見鬼的模樣。


  “這…”


  在他們看不見的空間裏,我將自己的指尖咬破,以虛空為紙,血為墨,畫了一個簡易的符號,然後向這三人的後背拍去。


  一道風過,三人後背陣陣發涼。


  “你們等我去找你們就好了…”遠遠地從小巷的盡頭飄來我的聲音。


  …


  “鬼呀!”這三人嚇得腿軟,跌跌撞撞地向小巷另一個出口跑去。


  緊趕慢趕地回了家,將菜遞給小青麵鬼後,顧不得它的碎碎念,整個人癱在沙發上再不肯挪動分毫。


  這時,奶奶的房門被暴力地打開。


  我轉頭,見到奶奶黑著一張臉站在自己的房門口,臉色陰沉如水。


  “奶奶…”我撓撓頭,正要開口向她解釋時。


  她將一張紙往我身上一拍,然後盤腿在沙發上坐下,順手拿起茶幾上的一個蘋果,也不吃,在手上來來回回地拋著,“菩提寺那個老禿驢又要來了”


  我拿起那封信,掃了一眼,內容倒沒仔細看,左不過與往年差不多,落款處寫的是智法的名諱。


  這智法和尚說來脾氣也怪,這都什麽年代了?手機電話傳真什麽不比書信方便快捷?可他老人家偏不,這麽多年來,來這之前都會提前給奶奶郵上一封信,宣告自己的到來。


  而根據以往經驗,這封信到的一兩日後他人也就到了。


  “嗬嗬…”我繼續撓著頭,“智法爺爺這兩日也該到了”


  奶奶聞言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前不久才將這禿驢送走,也不知怎麽回事,陰魂不散地又要來…我跟他哪有那麽多話好說!”


  她煩躁地起身,來回在屋裏踱步,似乎再思慮如何將智法趕走的對策,走到最後她手一揮,做下決斷,“算了,這老禿驢要再自取其辱一回我也不能擋著他,這一次,我定要讓他此生都無顏再在我眼前晃悠!也算我下半輩子落得個清靜!”


  奶奶被智法攪得此刻心情差到了極點,見狀,我嚇得噤聲縮在原地,不敢再出聲。


  這時,穿著一身粉色圍裙的小青麵鬼手裏拿著鍋鏟走出,熱情洋溢,笑容滿麵地與奶奶打招呼道:“您出來得正好,我飯菜剛剛做好…洗手趁熱吃吧…”


  飯菜香絲毫未能驅散奶奶的陰霾,她眼神陰鬱地瞪了小青麵鬼一眼。


  任它反應再遲鈍也明白了此刻奶奶的心情不好…


  它被奶奶的眼神嚇得收起笑容,雙手捂嘴,不敢再出一言。


  “沒胃口!”奶奶遠遠拋下這句話,走進自己屋裏,重重將門一甩。


  我和小青麵鬼同病相憐地挪動身體湊到一起,畏畏縮縮地看著奶奶禁閉的房門。


  “哎…”小青麵鬼捅了捅我的手臂,聲音壓得不能再低,“這是怎麽了?”


  我搖著頭苦笑不已,拍拍它的肩,一副不知該從何說起的無奈模樣。


  “我們還是吃飯吧,我好餓…”


  小青麵鬼向我揮了揮鍋鏟,“你說我主人什麽時候來”一副你不告訴我,我就不讓你吃飯架勢。


  “你奶奶真是我見過脾氣最壞的人了!”這樣的日子它顯然是再也過不下去。


  我對於它給奶奶戴的這麽一頂高帽子深表懷疑,想到它那位從早到晚,從見麵到現在死氣沉沉,毫無生氣,身形不動對我就是出言威脅恐嚇,身形一動就是想要我命的主人…


  貌似,那位仁兄的脾氣也好不到哪去吧!

  見我隻看著它,並不出聲回答,這小青麵鬼為離開這裏臉也不要了,索性將鍋鏟往地上一甩,裹著圍裙趴在地上,像個稚兒一般在地上哭哭啼啼地打起了滾,“我主人呢!你之前說的我主人呢!”


  生平第一次見鬼跟我撒嬌,我汗顏,也是初次遇見這種情況,隻有蹲下輕聲細語地哄它道:“你先別急,也就這幾天他就會來接你…”


  “你確定?”它停下躺在地上四處亂蹬的雙腿,睜大眼睛看向我。


  “嗯…”


  “算了,暫且再信你一回”


  也顧不得我這話裏有幾分真假,知道這事是我沒有辦法掌控的,它再鬧下去也無用,於是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撿起地上的鍋鏟,敲敲手,頤指氣使地瞧著還傻站在原地的我道:“杵在那做什麽?還不快去洗手吃飯”


  我對小青麵鬼這翻臉速度之快有些適應不了,慢半拍答道:“茵茵也沒吃,我還要去叫她”


  “嗯”小青麵鬼斜刮了我一眼,嘴裏悶悶一哼算作對我的回答,然後向廚房走去。


  等到它從廚房將自己做好的飯菜都端了出來,又將碗筷擺好,拿著抹布將桌麵上的水漬都擦了幹淨,將這一切都忙清楚後,看著還站著未動,眼睛直盯著飯菜咽口水的我,一臉嫌棄道,“還不去”


  “茵茵從未見過鬼…”我指了指它。


  “真夠麻煩的…”它嘀咕著將粉色的圍裙取下,往廚房門上一掛,滿腹牢騷地向裏屋走去,然後將門關上。


  見它消失在視線之外,我聞著滿屋飄著的飯菜香味,肚中已是饑腸轆轆,偷摸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塞進嘴裏,呼哧地吹著熱氣嚼了,抹淨了嘴上偷吃留下的肉油,這才開門出去,敲響隔壁閔茵茵家的門。


  第二日,許久未出門晃悠的奶奶出了門。


  她背著手,踮著小腳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著。


  她左右看看思考如何將街上隨處可見的這些,變做折磨智法,讓他徹底覺悟的道具。


  再經過樓下路口那家買燒餅的老頭小攤時,頭向另一邊一轉,一臉傲嬌地走過。


  這時我家樓下正蹲著昨晚被我的小伎倆嚇跑的三位小混混,一夜過去,他們至今見我還有陰影,眼睜睜地看著我跟玻兒手拉手地去上學楞是沒敢跟上去。


  就在他們絕望時,見到奶奶這個佝僂著腰的小老太太從我住的那間屋子裏走出,便揣測著奶奶與我之間的關係。


  他三人看著奶奶那弱不禁風,走路都一步三喘的小身板,對視一眼,柿子要撿軟的捏…


  三人意會,猥瑣地相視一笑。


  他三人偷偷摸摸地一路跟著奶奶到了偏僻處,掏出不知從哪順來的一個破麻袋,套在奶□□上後,三人扛起就跑…


  我下午放學回來,在門口上發現一張字條,上麵用圓珠筆歪歪扭扭地寫著一行字,你奶奶在我們手上,要想她平安,六點半到“記憶酒吧”領人。


  記憶酒吧好長時間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了,這不是賀春學帶我去的那個酒吧嗎?也是在那我送他上的路。


  這上麵提到這個酒吧,這麽說來,從昨天在我門上潑紅漆,夜晚小巷裏攔我欲行不軌的那三個小混混,到今天奶奶被綁架,這樁樁件件都很有可能跟賀春學的死有關了。


  是知道真相後對我產生的報複嗎?


  我想到那個富甲天下,在華新市呼風喚雨的男人,冷笑著將這紙條揉成一團扔進放在走廊的垃圾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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