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新世界
待到兩個饅頭下肚,又灌了半葫蘆水後,肚子裏總算有了東西了墊底,意識也變得清明了一些,就連身上的傷痛也不在那麽難以忍受了。
我這才有心思留意施舍我饅頭的那隻手的主人。
“多謝小師傅…”我學著智法爺爺模樣向他稽首行禮,聽他的聲音稚嫩,稱小師傅應該無錯。
一抬頭,映入眼簾的卻是畢生難忘的一張臉。
怎麽會忘方才還在罵他的祖宗十八代呢!
來人正是沉闕,隻是他不再是玉冠束發,而是光溜溜的禿頭,上麵還點了幾個戒疤,身穿明黃色僧衣,外罩袈裟。
乍一看他這麽一副裝扮,與之前盛氣淩人的模樣相比,顯得有些可笑。
不過現在的我可笑不出來,原本到嘴邊的感謝也被蜂擁而上的憤怒所取代,我將手裏的葫蘆扔向他,葫蘆裏的水流出,將他的袈裟濕了個半透。
我暴跳而起,揪著他的袈裟破口罵道:“好你個死人頭!坑我來到這麽一個鬼地方!”
現在的我已經將這事從頭到尾理清,從血粒子出現開始,不光零凝再打血粒子的主意,就連沉闕也開始打起了他的小算盤。
首先他離間我跟零凝的關係,告訴我血粒子與我的血相融合之後不光零凝可以用,就是我也可以。
他任由我與零凝的合作繼續發展,因為幾千年來與零凝的朝夕相處,因為他知道它生性詭秘貪婪,對它來說規則可以隨時變化,它善用詭計為自己獲取最大的利益,根本不是真心要與我合作。
自然,長此久往之後,無需他再另動手腳,我與零凝嫌隙必生。
而後就是在墓地的那次,他看似無意地向我提及智法爺爺手裏的圓缽難得的有修行的寶物,其實都是在引導我可用圓缽將血粒子與我的血融化。
至於他費盡這般心機,從頭到尾要的就是我與零凝兩敗俱傷!
因為他一早就知道血粒子可以超度,即便我不通過紅衣女子知道這件事,他也會千方百計地將這件消息傳到我的耳中。
他知道我再得知這個消息,融合血粒子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零凝超度!
我若不這麽做,零凝在我身體裏,時間一長憑它的心機人品難保不擺我一道,可若是將之放出,任它在世間為禍,恐怕又成一道難以拔出的隱患。
所以,將零凝超度,是我必選的一條路。
而今細細想來,他幾次三番莫名出現在我家裏,就是為了探知我是否再按照他的計劃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細思極恐,就連智法爺爺突然來到,以及他與奶奶倆人的不辭而別去找那位搶了智法爺爺降魔杵的魔頭,都難說不是沉闕的手筆!
猜他這般做的好處有二,一是將智法爺爺引來,為我搶他的圓缽製造契機,二則是將他跟奶奶引開,調虎離山,為他對我下手製造一個契機。
…
沉闕這般處心積慮地算計我,其目的所在,就是為將我送到千年之前,改變它的命運!
而他這個目的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以至於我陷入一個盲區,才會這麽容易上了他的當,像一個傻子一般任它擺布,總以為,將零凝超度之後,我與沉闕的恩怨了結,就此再無瓜葛。
至多他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氣急敗壞地要對我動手,可有破天石及天眸的護佑,他恐怕也很難如願。
隻是世事難料,零凝的實力之強以及沉闕的詭譎實在超乎我的意料。
因為對付零凝將我與破天石的精力耗盡,這才給了沉闕可乘之機,如他所願將我送到了千年之前!
可以想象,現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被逼無奈的我再見到沉闕這張嘴臉是何種欲殺之而後快的咬牙切齒。
可眼前這個和尚沉闕對我的這股恨意感受不深,他四大皆空地撣了撣袈裟上的水珠,又將一饅頭塞進了我的手裏,“施主,稍安勿躁!”
看著他遞在我手裏的那個白麵大饅頭,還未吃飽的我抵抗不了本能地咽了咽口水。
去他媽的…大饅頭!
想到今日在那三個熊孩子拳腳下受到的恥辱,新仇舊恨一起,我將這饅頭向地上氣憤地一砸。
雖然餓可我更加忍不住地爆了粗口。
那和尚沉闕鄒眉看向那個被我扔在地上沾上了汙水的饅頭,低頭將之拾起,用衣袖將上麵的汙泥擦淨,“小小施主,饅頭雖是粗糧,可關鍵時刻卻能救人一命,自有它的功德所在,你可以拒絕,但絕不能糟蹋”
什麽小小施主!什麽功德!我聽得一頭霧水,這沉闕沒了頭發,怕是要瘋了吧!
“你少跟我來這裝瘋賣傻的一套!你怎麽將我送到這裏來的,就怎麽將我送回去!否則…”我陰鷙一笑,雙手成爪,作勢要掐上他的頸脖,“我就送你去見你佛!”
雖然我盡量讓自己笑得陰險,以增加我這威脅的力度,可沉闕臉上除了一頭霧水…
似乎…半分恐懼都沒看見…
他抬手用手背探在我的額頭,“小小施主,你今日是怎麽了?是病了嗎?說話怎麽語無倫次似乎與平日並不大相同”
威脅未見成效,我一臉挫敗地將他放在我額頭上的手拍下,“什麽小小施主我叫安風!”
沉闕一臉沒救地看向我,“不管你如何稱呼”他放下背後背的草筐,再從裏撿出幾株草植,遞在我的手裏,“你身上的傷勢要緊,這些藥你將之搗碎後敷在傷患處,三四日後,這些就無大礙”
看著手裏還帶著露水的草藥,聽得他話裏話外的關心 ,一時心緒複雜,倒不知要說些什麽了。
見我沉默他又道,“如果腦子裏還有什麽不舒服,你知道的可以到三無寺找我”
…
見他背好草筐後就要走。
“等一下…”我將他喚住,摸著尚隻有五分飽的肚子,想到現在反正已經淪落到了這個人生地不熟的世界,認識的隻有沉闕一個人,而且看樣子,現在是和尚的沉闕為人還是很不錯,便舔著臉問道。
“你還有吃的嗎?”
沉闕從袖子裏掏出那個方才我扔在地上沾了泥水的饅頭遞給我,“這是最後一個”
…
我苦著臉從他手裏將那個髒饅頭接過,硬著頭皮將之吃淨,果然是因果報應,我這也算是自作自受。
“你喝口水緩一緩”見我被噎得直翻白眼,沉闕向我遞來一個葫蘆,正是我之前扔向他的那一個。
我接過,搖了搖,裏麵的水被我方才扔向他時灑了一大半,現在隻還剩下葫底一點。
我仰頭將剩下的一點喝完,而後將空葫蘆遞給他收好。
“你以後要是餓了,也可以像之前一樣去三無寺找我”
雖不知他提了幾次的三無寺在哪,可聽他的話裏意思,像是與我極為熟絡的樣子。
說完這句後,他略一向我稽首後,拜別而去。
他走後,我看著這漏風漏雨的小廟,心裏暗暗道,這可真不是可以容身的好去處。
我低聲歎了歎,從寺廟角落找了一塊石頭,將沉闕給我的那幾株草藥搗碎,然後敷在傷患處,瞧著這搗碎後流著綠綠汁水的植物,雖不知有沒有用,可敷上後倒有一股絲絲涼涼的感覺,很是舒服。
處理好自己的傷口後,抬頭看這天氣還早,現在是已吃飽喝足,可不知自己的下一頓在哪,原地等待可不是我的作風。
我伸了個懶腰,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出來後才知道那破廟雖然破是破了點,可好歹有堵牆多少可以擋點寒風。
現在也不知是在哪個年代,去到外麵四處都是荒野,也不見什麽高樓大廈,我一人站在荒野之中,寒風呼呼刮過,我攏了攏身上破破爛爛的單衣,在風中瑟瑟發抖。
難怪我手上全是凍瘡呢,我嗦了嗦鼻涕,向遠處有煙吹來的方向走去。
天氣溫度低是低,可幸好太陽也大,走了一段路後,身上暖和了許多,步伐也加快了不少。
終於在日上三竿之時來到了一處有十幾戶人家的小村莊。
看這一家家的茅草屋,看起來也不是什麽有錢人住的地方。
不過現在可不是輪到我挑三揀四的時候,能混上一口飽飯就已經不錯了。
現在正值飯點,所以家家戶戶都冒起炊煙,老遠就已聞到勾人的飯菜香。
經過一番長途跋涉,沉闕給我的那幾個饅頭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肚子又恢複成了之前空無一物的狀態。
所以,我被這飯菜香勾得眼睛發直,口水直流,絲毫沒能注意到向我扔來的一塊小石子。
我被這無故向我飛來的石子正中額頭,打得我一個眼冒金星。
“喂!傻子,你又來我們村做什麽?”罪魁禍首跳到一塊石頭上,叉腰一臉頤指氣使地質問我。
我低頭看向那位時不時用衣袖抹著鼻涕的禍首,雖然他已經在用石頭墊腳增加他的高度。
我毫不客氣地將這還流著鼻涕的孩子從石頭上抱下,手上不輕不重地打著他的屁股。
“哪裏來的破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