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忘夢是福兆
接下來的幾天,花惜跟隨著白衣穆彥住進了青城內的一家客棧’仙來客棧’;
再次來到這家客棧,穆彥有種重臨故地的親切感,那年自己八歲,第一次離家初次邁進這座極富神秘色彩的城市,記憶的一幕幕依舊是那麽鮮活明亮.……
白衣穆彥留花惜獨自在客棧休息,隻是略略闡述自己在青城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交代花惜好好休息不得外跑之雲雲,便一溜煙的果真的沒了個人影;
說來也奇怪,這幾天花惜整個人昏昏沉沉的,眼皮像是掛著千金重的大錘,任花惜怎麽眨巴還是昏昏沉沉的閉上;
半夢半醒間,花惜全身上下像是被薄皮抽筋後的疲憊不堪,古銅色的雕花木窗散發著朦朦朧朧的光折射著空氣裏顆顆塵埃浮動透過花惜半遮的眼簾縫隙照進他的心裏,使得他覺得自己還是置身於這座客棧的房間裏;
可是視野忽遠忽近的視野裏,斑斑駁駁的畫片像是被鬼影捉弄人的戲碼不停的上演著,這又使得花惜懷疑自己是在做夢,隻是這種夢境與以往的各次都有所不同;
這次,夢裏的世界不再是漫無邊際的黑,空氣裏漂浮著五顏六色的水泡泡,周圍環境的背景也是煙波浩瀚嫋嫋娜娜夢幻的有些不真實;
不同的是,修煉殘夢三式時自己是可以行動自如,甚至遠比自己在現實中憑心意可操控無邊的力量;
如今,身體像是完全脫殼一樣無法支配,這使得花惜就覺得自己是個看客,眼睜睜的看著一幕幕的畫麵在眼前上演;
花惜姑且覺得自己是在做夢,這是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畫麵也是零零散散林林總總光怪陸離的很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花惜看到了很多很多的奇怪怪獸的麵孔,美的,醜的,凶惡的.……
他們有的身穿紫金鑲龍的鎧甲,手持銀光閃閃的摩天巨斧,雙目赤紅的掠過;
有的身披紅霞披風,身後跟著一群手持長矛的侍衛,踏雲淩波飛行;
也有的騎著金光閃閃的蜥蜴形的魔獸的猙和獰並肩飄過,威風凜凜.……
可是更多連自小熟讀典籍的花惜也叫不上名兒,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去描述其外形特征……
花惜想著這些怪獸為何都是全副武裝起來一副前赴戰場的樣子,那數量太多,到後來幹脆就是一片片的隊伍烏壓壓的飄過;
花惜覺得自己很累也很困,可是他試了很多次可怎麽也比不上眼睛,很無奈的他隻能幹睜著眼睛試圖沉睡片刻;
就當意識漸漸的模糊之際,一陣敲鑼打鼓的喧嘩聲使他再次清醒過來;
這是一個迎親的隊伍,隊伍很長很長望不到邊,隊伍的最前麵最醒目的就是一黑一白兩道影子,遠遠看去分明就是人類的形象,離近了看去卻有點類似於陰間的黑白無常爺;
黑的那個披頭散發,腳步移動間發絲輕擺,露出那一張烏黑烏黑的嘴唇;
白的那個全身都是白色,白色的頭發整齊的披在了兩側,露出蒼白的一張臉上那蒼白無神的眼瞳還有那蒼白如紙的嘴唇;
黑白兩道影子一蹦一跳的走在了隊伍的前麵,距離身後的迎親隊伍大約十米的距離;
隊伍最前列四個身穿紅色的錦緞大衣,腰係紅綢帶,手舉著說不清顏色的牌子目視遠方步伐一致的往前走著,四個牌子上寫著分別寫著‘錦繡良緣’四個大字;
敲鑼打鼓的樂儀隊賣力的敲鑼打鼓吹啦哼唱,聽起來很是熱鬧,然而如果仔細看去就會留意:這個隊伍裏的人無一不是麵色蒼白泛青目光呆滯空洞動作僵硬如屍;
他們動作有條不紊有些可怕,像是永不會疲累的機器的在按照事前被設定好固定的程序在一遍一遍重複的操作著,那些樂聲似乎也是音節拚湊起來不帶一絲感情。
看著越仔細,越是覺得這喧嘩熱鬧的大紅色的喜慶裏藏著說不出的鬼氣陰森詭異無比.……
經過這一幕的驚嚇,花惜那滾滾而來的困意也煙消雲散。
他不用想也可以猜的出隊伍中央的那頂華麗的轎子裏,端坐著的應該也是個紅粉骷髏吧!隻是不知道那新娘枯骨下的靈魂是否依舊能感知到新婚的喜悅呢!
隱隱約約,花惜睜著眼睛夢到很多斷斷續續的怪夢,那畫麵數量太多,多的有些模糊不清;
像是過了很久很久,直到花惜渾渾噩噩中似乎又回到前些日子的無影塔中,記憶裏的畫麵交雜著閃過錯亂無章,像是一個洪水漩渦卷動著花惜的心神,使得他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花惜,花惜!”
“臭小子,醒醒”
耳邊似乎感覺到一道熟悉溫和的聲音在一遍又一遍的呼喊著自己的名字,花惜傾聽了好半天終於分辨出那是穆哥哥的聲音;
“穆哥哥回來了,穆哥哥在找自己;”
使勁了渾身解數,花惜雙拳緊握著,身體似乎還是差那麽一道力量;
他試著把全身的力氣逼到了右手的手指尖,中指頭與拇指狠狠的互掐著,一道鑽心的刺痛襲來,瞬間傳遞到整個身體;
花惜猛地坐起了身子,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被褥,早已濕成了一片;
伸手摸了摸額頭,這才發現自己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眼前突然浮現穆彥那張放大了的芙蓉麵,花惜本能的一哆嗦身子往後仰退了一些,一時間還是有些驚魂未定;
白衣穆彥麵露關切之色問道:“做噩夢了!”
屋內沒有人回答,隻能聽到花惜那忽喘著的呼吸聲及紊亂狂躁的心跳聲;
白衣穆彥好看的眉頭蹙起,頓了片刻,放低的聲音又問道:
“惜兒可是夢到什麽了!”
花惜似乎這才反應過來,抬頭看了看麵前的儒雅白衫,心似乎一下子就平靜下來,點了點頭說道:
“是的,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白衣穆彥見勢桃花眼一眯,打蛇隨棍上好奇的問道:
“都夢見什麽了?可以跟穆哥哥說說嗎?”
“夢見了什麽?”花惜歪著腦袋想了想最後無奈的搖搖頭道:
“都忘了!”
沒想白衣穆彥聽後眉目舒展如桃花綻放,頓時整個寂靜的屋內頓時春光明媚起來;
他洋笑著道:“忘了!忘了好啊!”
花惜疑惑的看著對方,隻見白衣穆彥腳步輕移,靠近幾步認真的說道:
“在我的家鄉有個說法,忘夢乃一吉兆!預示著你接下來將會福運滾滾來;”
花惜眨巴著大眼睛望進那雙閃著驚喜之光的眸子裏,隻覺春風拂麵清香撲鼻不覺深深吸了幾口氣;
“你想啊?夢代表者過去,忘記了過去不就代表重生嗎?”
“從此,嶄新的一天,嶄新的花惜,嶄新的生活,這樣不是更好嗎?”
白衣穆彥的聲音溫柔似水,像具有一股蠱惑之力深深的渲染幸福的氣氛來;
花惜眼睛望著前方鮮豔奪目的人,好久好久,不覺咯咯咯的笑了!
……
記得那一天,滿城柳絮紛飛,一整天彩霞掛滿了天空,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行走在繁花似錦的田野裏,像是一場由歲月驚心導演的一出戲;
在這出從序幕到落幕的戲裏,鏡頭至始至終都圍繞著那一靜一動的兩道身影,路邊你來我往的行人不時抬頭往兩人的身影上望上一眼,天空與彩霞與繁花為最忠實的觀眾在這方廣闊的舞台上拉出了時光爛漫裏縮影;
那天空到大地之間的距離很遙遠,遙遠的像是永遠無法被跨越一樣;
天際飄來一陣悠揚的笛聲,清風拂過白衣穆彥的麵頰,幾個旋轉和出一曲“慕顏”的樂曲來;
“一雙桃花眼,一張芙蓉麵,誰家傾城色……”
夕陽西下,迷醉了人心,白衣穆彥自顧自的走著,清風吹開了他的發絲,吹亂了他的衣擺,吹化了他嘴角豔如桃花的笑容;
他的身旁,花惜也是換上了一身素白花的幹淨布衫,他像是被關久了的蝴蝶,一放飛便繞著白衣穆彥身周晃蕩了不停;
一連串咯咯咯咯的清脆笑聲隨風穿的很快,聽到的人也忍不住輕扯著嘴角跟著開心起來;
被夕陽拉長的影子彎彎曲曲的折俯在地麵上,一道無形的線順著影子與身體連接的地方劃出一道鴻溝,一個向前直麵未來,一個向後背朝過去;
夜色漸漸的降臨,那影子也似乎變得暗淡無光被身子拖曳著往前走,一眨就被淹沒消失不見;
像是預示著那黑暗不堪的過去也將一去不複返,明天陽光正好又是一片豔陽天……
穆彥明顯覺察到小家夥自從上次從蠻荒回來,整個人都開始變化,開始的幾天這變化還是隱隱的無聲無息,漸漸的便是翻天覆地;
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個脫殼的蛋,一層一層從內而外都在變化著,也不知道那竹老怪都倒騰些什麽,花惜在那無影塔內又發了什麽樣的奇遇呢!
搖了搖頭,他想:“不管怎樣,這樣看起來更加美好了不是嗎?”
輕歎一聲他一時又感覺道莫名的複雜,望著前方玩的不亦樂乎的花惜,還是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隻怕過不了多久,原來的那個傻蛋花惜便會永永遠遠被遺留在了記憶裏了;
白衣穆彥的感慨也不是完全沒有根據,就像是很多年你習慣一種狀態,突然那個狀態如風過一樣消失了,多多少少的都會有些惆悵吧!盡管那必是一種好的狀態;
很多年後,當花惜也回想起這一天時,她靜默無言,一聲苦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有的時候,癡傻無知也是一種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