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有話未盡有語未言】
屋內光線一暗，眾人簇擁著男子進入，男子身著玄黑色常服，胸前繡著隻五爪金龍，張牙舞爪。由太監引著路避過眾人直徑走到內裏的書桌前坐下。
沈沐恩還沒回過神來就被言啟瑞半拉半按的跪下，後知後覺的想起要先請好安再發愣的。
“起來吧。”沈沐恩沒有什麽關於威嚴的概念，畢竟現代社會裏的那些領導人再有威嚴，也在話筒傳聲的電磁效應中被消磨殆盡。但若非要她形容，那麽一聲裏的威嚴，大致就是即便他是叫了起身，可沈沐恩還是有點不敢。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王者之氣。
扶著阮華的手慢慢站起來，又聽見皇帝問道，“今日怎麽都到這裏來了？”
言啟瑞率先上前一步，微微作揖，“回稟父皇，這幾日年太傅都告假在家，兒臣想莫要叫這幾日都荒廢了才好，便與大哥，允之說好，到這摘星閣來找些書看。至於秋茗妹妹…前些日子去看望過，她也甚是無聊，我們便想也帶她來找些書看，也免去了她若一是憋壞了，身子未好又到處亂跑，對恢複不易。”
皇帝點點頭，“還是你想得周全。都找了些什麽書啊，呈上來朕看看。”
揮手使了個太監將書收走，並在書桌上一一排開。
皇帝隨手拿起來右手邊第二本書，問道，“這本《趙國通史》是誰的？”
“回父皇，是我的。”回話的是言啟瑞。
皇帝信手翻閱了幾頁，“說說為什麽要拿著本書啊？”
“兒臣以為，要想治理好國家，首先要通讀曆史，了解古往今來各朝各代發展繁盛衰亡，以及各個帝王遇到各種天災人禍的舉措實施。趙國是曆史上有名的大國，卻終止於三世，其繁華衰微必是後人關注的焦點，也必要讓後人引以為戒。”
“好，說得好。”皇帝很是讚賞言啟瑞的這一番話，啪啪的拍著掌走到他麵前，“好好看，若有什麽心得，可與朕或者太傅說說。”
後又轉身對著言示璟，“你又找了什麽書啊？”
言示璟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桌上隻有四本書，啟瑞允之各有一本，另外兩本卻又都是沈沐恩的，晃晃悠悠半天的言示璟還沒有找到之前皇後吩咐的那本書。
皇帝見他不說話，微微皺眉拿起那本《記曆代王侯將相書》，“這是你選的？”
言示璟微微抬頭看了一眼，猶豫了半響，回答道，“……是我的。”
“那你也說說你為什麽選這本書呢？”
“.……”他不說話了，沐恩想他心裏大概隻有一個答案，就是英雄事跡，沙場廝殺，男兒情懷，一腔熱血之類。但這樣的理由相比下來似乎有點太……孩子氣。
皇帝微怒，厲聲道，“連找本書來看，也都想不到理由，難道隻是應付了事？”
沈沐恩有點看不下去，福了福身子為他申辯道，“稟告陛下，這本是示璟哥哥找給我的書，就為了找這本書，示璟哥哥才沒來得及找自己要的書。”
下一刻沈沐恩隻感到一道目光硬生生的打在了自己身上，那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雖皺著眉頭卻看不出更多的情感，這樣的情景讓沈沐恩著實一震，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不由惶恐的眼神飄忽想要尋求言啟瑞的幫助。
可瞬間皇帝突然伸出手來輕撫沈沐恩受傷的額頭，“如何？還疼嗎？”
“不……不疼了。”沈沐恩機械地回答道。
“宮裏的吃穿用度有缺的就與皇後說吧，既然你進了宮，自然不能委屈了你，不然我也對不起連天啊。近日來國事繁重，朕還沒脫開身去看你，未想今日在這裏見著了，能走能跑想是好多了吧？”
沈沐恩沒想到皇帝竟這般關心她，趕忙學模學樣的回答著，“多謝陛下關心，我已經好多了。皇後照顧得很好，來看過幾次了，丫鬟也是親自挑的，唯恐我不舒服。”
皇帝拍拍沐恩的肩膀，“那就好那就好。”然後又拿起那本《記曆代王侯將相書》問道，“你可愛看這個？”
沈沐恩不知道該搖頭還是該點頭，“示璟哥哥說這本書好看推薦於我，我就看看。”
“不知安和平樂的生活有多來之不易，盡想些打打殺殺的事，如此而是，如何擔負一個國家重任，難道將一個國家交到你手裏，你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吞並其他小國嗎？”未想怎麽氣氛突然急轉而下，矛頭轉啊轉的又指到了言示璟身上。
“作為大皇子，未來你可能身上背負著一個國家的命運，難道你就如此對待，肆意發兵不顧國力？這怕都不是年太傅教授於你們的吧，上課的時候你都在聽些什麽？安國方能治國，這麽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嗎？”
“是，兒臣知錯了。”言示璟緩緩跪下，低拉著腦袋，聲音也失了氣力，像個打了霜的茄子。
“若你當真知錯，就自個回去抄五遍《國禮》去，明日呈到我的書閣來。”
“是，父皇。”
皇帝唉了口氣又坐回了書桌前，看了看最後兩本書，抬頭問允之，“近日你娘身體還好？”
“回皇上，我娘的身子還是老樣子，未見好卻也不見其他異樣，已看了大夫，大夫說並無大礙隻是有些受寒，休息幾日便好。”應允之說。
“近日看你爹愁眉不展的樣子，就知應是你娘的事了。”皇帝揮手使來個太監囑咐了幾句，太監領命去了。“我叫人去請禦醫，等下你回去的時候記得帶上，領去給你娘看看，省得你爹一天老是沒精打采。”
“允之替爹娘謝過皇上。”應允之欠身正欲跪下謝恩，被皇帝攔住。
“行了，你娘那點病也算是當年跟你爹走南闖北的時候拉下的，積勞成疾了。好好照顧你娘，莫是要等人去了，才知道悔恨。”皇帝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起身走了。
香爐煙盡，寥寥飄幾縷雲煙繞殿，從敞開的大門吹進些風來，將那些煙打得粉碎，失落無跡。
沈沐恩卻還沉浸在剛剛皇帝的話語裏。
子欲養而親不待。
想想另一個時空裏的父母，還未等她來養他們，她便這樣走了，白發人送了黑發人。他們滿腹的希望寄托都紛紛落空，所有的愛都無處可去。
想到此處沈沐恩不由的胸口一悶，背過身去，悄悄抹掉就要溢出眼眶的淚水。
言示璟一直垂著腦袋不說話，氣場極低，手指緊緊攥著衣角。言啟瑞則雙手抱在胸前想著什麽，眉頭不展。應允之則開始收拾東西，又差人去問詢著禦醫的事情，看樣子是要走。
四人氣場都不對，言示璟打算在這裏選好書在抄完書再回去，這次誰都不得幫忙，其他人隻好紛紛帶著自己選好的書離開。
隻是沈沐恩發現那本《記曆代王侯將相書》不知何時被人拿走。
是皇帝嗎？可皇帝要這本書做什麽？弄不懂。
搖搖頭，沈沐恩帶著那本食譜回到了自己的小閨閣，準備開始一展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