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難忍公子病】
“哈哈，好一句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秋茗妹妹 早說你才情不淺你還謙虛，真是讓旁人無地自容啊！”伴著語音言啟瑞一身雲錦紫袍繡紋衿帶而入，後麵跟著的言示璟赫然成了陪襯，也難怪好事臨門喜上眉梢，正經如言啟瑞都樂得忍不住要打趣沈沐恩幾句了。
沈沐恩臉上流露出一絲尷尬，想起自己那番話裏頗有幾分不敬之意，趕忙問道，“你們怎麽來了？剛剛.……剛剛可還聽到我說了什麽？”
“聽清了，一字一句都聽清了，你的淩雲之誌閑逸之心。”言示璟回答著，語氣裏帶著些不快。沈沐恩啞然，轉過身去假裝沒聽見他的話。
年舒儀倒是一臉驚喜的朝言啟瑞問道，“你怎麽來了？不是說那邊出了一點問題一時趕不過來嗎？”
她話音未落，言啟瑞腳步微動行至她麵前，伸手拿起一旁櫃子上的一支珠釵戴在她頭上，然後扶正她的身子左右打量了一番，“那邊的事在重要也不如成親的事重要啊，我總得過來量量衣服吧，不然婚禮上我要穿什麽好？這個珠釵很適合你看看。”然後又帶著她到一旁的鏡子前。
沈沐恩看著他們，心裏不由感歎，你們穿什麽戴什麽都好看呢。
頭上突然挨了一下打，她轉過去卻是言示璟舉著手臉上頗有怒氣，她趕忙捂住頭以防他下一次攻擊，然後惡狠狠的說，“你幹什麽！幹嘛打我！”
“叫你不理我！”言示璟嫌棄的看了她一眼，錯落一眼又看見了她身後滿櫃子的玲瓏精致的珠寶首飾，突然問她，“你可也喜歡這些？”
沈沐恩略略掃了一眼，回答道，“喜歡啊，怎麽啦？我好歹也是女孩子吧，女孩子都喜歡這些東西啊。”
“是嗎？”言示璟隨意答了一句。
沈沐恩立刻炸毛了，“什麽！有什麽好質疑的，你幾個意思啊！”
言示璟有點跟不上她的節奏了，自顧自的答著，“就是.……就是你要是喜歡就拿好了，到時候我去給母後說就是了。”
沈沐恩難以置信的從頭到腳打量一下，到弄得言示璟覺得怪不好意思的，“你怎麽突然這麽好了？說！是不是又想讓我幫你應付施柳兒？話說今天怎麽沒看見她跟著你來。”
“我以前對你不好了？”
沈沐恩很是自然的接道，“很不好。”然後打著哈哈晃著手重複著，“我什麽都沒說，我什麽都沒說……”
領事姑姑將合適的樣衣拿來又命了幾個人來伺候年舒儀穿上，那一頭又安排了另外幾個人給言啟瑞量身子，言示璟覺得這流程還很久，就使人收拾出一張桌子擺上果盤零嘴，他們可以邊休息邊等他們。
午後陽光正好，歇了微風陣陣，開著窗戶光線大大方方的打了進來，一室金銀錦緞反射著令人垂簾的光芒，那兩人都換上了樣衣，雖是都是還未來得及精心修飾過，但兩人身段極好完全是衣服架子，穿什麽都能稱出氣質。
沈沐恩欣慰的一聲感歎，這般真好，有情人總成眷屬，共話白頭偕老。
試完了衣服也便沒什麽事了，領事姑姑向言啟瑞問好各種需要特別注意的添飾，邊領命去了。
年家的轎子已候在了巧善宮門前，許是年家的人來催著舒儀和修婉回去了，年修婉拉著沈沐恩的手舍不得放開，嘴裏念叨著接下來幾天她們都不會進宮了，隻等著年舒儀的嫁衣送到年府，候到良辰那日大宴才能再見到了。這般說得倒也弄得沈沐恩有些不舍了，畢竟沒有年修婉的陪伴她又要無聊致死了！
想了想她又跑去拉著年舒儀的手說，“舒儀姐姐，等到下次見麵，你就是新娘子了，一定要幸福啊！”
年舒儀笑著摸摸她的頭，“好，你也要聽話，不要給皇後娘娘惹事。”
沈沐恩嘴一撇突然覺得有些傷感，忙打著哈哈糊弄過去，“哎呀哎呀，怎麽突然說這些又不是以後見不到了。”
言啟瑞搖搖頭，輕輕推了年舒儀一把，“好了，走吧，你娘親該擔心了，回去後好好與她說說怎麽耽擱這麽久。”
“我知道。” 年舒儀又念念不舍的看了一眼，拉著年修婉上了馬車，布簾放下車輪轉動搖搖晃晃的朝宮門駛去。
言啟瑞站了看著她們的馬車漸漸消失在重重宮門口，轉身對沈沐恩與言示璟說，“新王府籌辦那邊還有些事情未辦完，我先走了。”
“快去吧……今天的事謝謝你了。”言示璟回著他，招手讓他先去了。
言啟瑞一走，沈沐恩就湊到他麵前擠著眼睛看著他，問道，“什麽事啊？”
言示璟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不耐煩的回答著，“還能有什麽事，不就是那個施柳兒嘛，讓啟瑞幫我把她支開一天，都快煩死了。”
“人家那不是喜歡你嗎？”
“那讓她喜歡你成不成啊？”言示璟不耐煩的拉了她一下，“你還走不走啊？”說著自己倒先一步走到了前麵去。
“誒——”沈沐恩怎麽叫他也叫不應，隻得匆匆追上去問道，“不用叫人抬轎子過來嗎？”
“你就陪我走走不行嗎？”言示璟撇了她一眼自顧自得快步走著，沈沐恩很是加快步速才跟上他，不過看他麵色不好，還是覺得先不要跟他說話比較好。
沈沐恩跟在後麵走得氣喘籲籲已經來不及思考這是往哪裏去了，隻是一步一步的緊跟著言示璟，卻聽他驀然打破沉默問道，“你剛剛那番話都是認真的？”
沈沐恩被他沒頭沒腦的一問，有些反應不及，傻乎乎的問道，“什麽話？”
他猝的停住了腳步，轉過來看著她，“你說你要出宮？”
其實沈沐恩最不想與他說這個，於是小聲的說，“是啊。”眼神飄忽完全不敢看他。
他卻硬生生的將她的身子扳正過來麵對著他，眼神裏似要射出火光，“你真的要出宮？再也不會回來了嘛？”
沈沐恩隻是不語，與他說起這些不過是徒起爭吵。
“你幹嘛不肯回答我，你到底在心虛什麽！”言示璟提高了聲音大聲問她。
沈沐恩也有些不悅了，她極力穩著語調平和的說，“我不是心虛，我隻是不想和你說這些，因為我不想因為這個事與你起爭執。”
“那你為什麽一心想著要出宮？出宮有什麽好的？”言示璟依舊不依不饒的質問著她。
沈沐恩深吸了一口氣，看來今天這個話題是避不了了，“出宮有什麽好？我倒想問問你這宮裏有什麽好？每天都是那麽一畝三分地，我連閑池閣一共有多少塊地磚都算清了。後花園修得再大，開滿了再多的花兒，也是經過精心栽培出來的東西，你有看見過那廣寬天地裏生長得自由自在的花草樹木嘛，想朝哪裏生長就朝著哪裏生長，循著陽光的味道，循著雨露的滋養，這些你都有看見過嗎？為什麽你就覺得宮裏那麽好？倘若當真到了那個位置，這一生你都要困在這裏了，哪裏都不能去，什麽都不能親眼看到，你不覺得可悲嘛？ ”
言示璟被她的話震住，無力的放開她，步步退後重重的將後背砸在牆上，嘴角一咧苦澀盡顯，“是啊，有什麽好？可是從我一生下來，母後就與我說你是大皇子，你一定要爬到這麽位子上去！所以我樣樣都要爭勝，隻是那又怎樣？我不夠啟瑞聰慧顧事周全，可能我並不是那塊料，但是我還是得去爭，因為我不能讓我母後失望！”
“可能吧，我們皇家的人，一生下來就是這樣，我們都是為了那個位子而去的！”
沈沐恩心裏本泛起的一絲同情被他最後這一句打落，她瞪著眼看著他，突然冷冷的低語道，“皇家？你爹沒當上皇帝的時候，你們家也配稱得上皇家！都是利益熏心都是權貴所向何必說的那麽高貴，什麽都是貴族血統作祟，誰家祖上不是農民，再是富貴幾千年前，不都是猿猴進化的，憑什麽你們就可以自稱皇家！冠冕堂皇的為了自己滿手的血腥找借口！”
言示璟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一時被她的話震在原地不能反應，沈沐恩也是正在氣頭上，被他突然暴露的公子病氣的好歹，根本已不想理他，邁開步子就往自己的院子去，扔下他不管了。
沈沐恩真的是被氣的肚子都消化加快了，回去立馬叫吉祥阮華給她布菜開飯，然後就是一陣狼吞虎咽風卷殘雲，看著她的吃相吉祥咽了咽口水，想著今天早上中午小姐都是吃過飯的呀，怎麽這一下午的時間消化得就跟幾天沒吃完了似得。
沈沐恩卻是一邊咬著大雞腿一邊在心裏罵著，去你丫的公子病，幹嘛那麽自命不凡啊，有必要嗎！氣歸氣冷靜下來，沈沐恩還是很認真的思考過這個問題的，畢竟人家是生在古代，雖然血統觀念在現代依舊嚴重，但是在封建社會血統就代表著地位，財富和權力，一個一出身就含著金湯勺的公子，一下地就有人伺候著，確實沒辦法不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冷靜下來之後沈沐恩還突然意識到另外一件事，她吃多了。
再打了第三十二個飽嗝之後，她突然覺得她要出去走走，溜溜彎消個食什麽的。
有一個名人說得好，吃多了你就該走走，走走你要找大路走，要往光明普照的地方去，顯然這個名人不怎麽出名，沈沐恩也沒聽過這句話。
她避開主道遠了人多過往的地方，走在一條陌生的宮道上，四周還有淺淺的樹叢，到底還露出禦花園內向聖湖的一角，而且這路一條道通到底也不怕之後找不到回去的路，沈沐恩腆著個圓鼓鼓的肚子，慢騰騰的走著。
忽然前方的黑暗裏傳來一陣窸窣聲，沈沐恩一驚，心想該不會是那個侍衛宮女在這裏偷情吧？罪惡因子作祟，她一壞笑吐了吐舌頭，腳步放輕準備上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