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話不投機半句多】
沈沐恩見言示璟進來就把身子側了過去,背對著他一副賭氣的樣子,言示璟無奈歎了氣坐到她身邊去,卻很不客氣的將她手上的玉佩搶了過來,舉著問她,“這是應允之送的?你到底知不知道男女之間贈玉到底是何意?”
沈沐恩怒極反笑,也不急著去搶回玉佩,隻是悠哉悠哉的往椅背上一靠插著手在胸前,“是!那又怎麽樣?言示璟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男女間贈玉意是定親之意,你……”
沈沐恩卻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自顧自的說道,“我不懂,可那又怎樣!那不過是一件禮物而已,禮物本身最重要的是贈送者的心意。”
言示璟卻一聲冷笑攤開來,將兩一隻手都伸到沈沐恩麵前,“那我也有一塊玉,你要誰的?”
沈沐恩搖搖頭卻不看直接將兩塊玉拿走,“都要,哪有送到手邊的禮物不要的理由。”
“如果那個是我自己雕的呢?”
沈沐恩一愣,這才抬眼看他,又默默低頭看玉,想起那時他為了皇帝壽宴刻苦的學那雕玉的手藝,到最後卻……
“我很喜歡。”她聽見自己這樣說。
“你是在安慰我嘛?”
“你現在說話一定這樣嗎?”沈沐恩手一緊將那玉狠狠的捏在手裏,幾乎可以感覺到玉麵上那生硬的紋路,“言示璟到底是什麽時候,我們的關係開始變得那麽僵硬?你一定要對所有人都保持防備,言語中帶著刺嗎?”
“想想你剛剛做些什麽?言示璟真的,你知不知道你剛剛有多讓我心寒,有多讓允之心寒。你第一次以你的身份去壓他,而你可還記得嗎?原來你是最討厭這些東西的,為什麽現在你卻.……言示璟,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就是你們不顧舊日情分背離相馳。”
其實這些話沈沐恩憋在心裏很久,他們確實需要談一談了。
言示璟的沉默讓沈沐恩很是惱火,但她耐著性子平著語氣問他,“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秋茗,你覺得我變了嗎?”他不看她,隻是淡淡問著,或許也是在問自己。
變了嗎?會不是在變,連沈沐恩都覺得自己變了,可是又怎能不變,當那些事迎頭趕上時,你不得不變,沈沐恩突然很感慨的想到一句話,不是我們改變了世界,而是世界改變了我們。
要想擺脫命運的枷鎖,首先你得有深刻的體味,然後你想要擺脫便開始左右逢源借力打力,但直到醒悟的那一刻才發現自己已一身泥濘掙脫不及。
“那所謂命運便是在一開始踏入的瞬間便開始倒數,無數的分叉路口不過是一個個選擇,隻要終點不變,選擇再多也不過幾個彎路罷了。所以,言示璟這樣的改變不過隻是你的成長,你想要的隻要還是那個東西,你所有的改變不過是度的問題。”
這樣的話連沈沐恩自己都不相信是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的,何況是言示璟,他搖著頭笑道,“不過長了一歲而已,說話倒是老成不少。對,你說得對,我想要一直沒有變過,難道這樣不對嗎?”
沈沐恩看著他,突然覺得好笑,“是是是,倒沒有不對,可是允之是你朋友,難道剛剛你那麽做就沒有想過有多傷他的心嗎?”
“沈秋茗你要不要選一下,這兩個玉佩之間你要哪一個?”言示璟說完托腮看著她,“隻能選一個的話。”
“我們在玩文字遊戲嗎?選哪一個有什麽區別,你總糾結這些小事到最後想抓住的反而沒有抓住。”
沈沐恩話音還未落,言示璟就突然湊近身子過來,沈沐恩一驚還沒搞懂他要幹什麽,卻看他突然伸手搶回自己的那塊玉佩重重的摔在地上。
毫無疑問,玉碎成幾瓣,淒涼的躺在雪地裏。
“這就是區別,被放棄的東西的下場。”言示璟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說著。“你不在我的位置上不會懂,我不奢求你能懂我,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沒有人願意陪我走下去,我也得走,哪怕最後還是粉身碎骨我還是得走,我無怨無悔。”
沈沐恩也不知到底有沒有聽他說話,從椅子上滑落重重的跌落下地上,她伸手去拾那些碎玉,手顫抖著沒有掌握好力道,不小心被那切口劃破了手指,血滴落在雪地上綻開一朵妖嬈的花,言示璟驚覺抓著她的手臂要將她拉起來卻被一把甩開。
“被放棄的東西?言示璟為什麽你一定要把我們想得那麽無情,你覺得我們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去死嗎?就算是言啟瑞,到最後他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去死嗎?不是我們放棄你,是放棄了我們,都是你。”沈沐恩突然自嘲的笑了,“一定要這樣嗎?這才是你今天給我的生日禮物嗎?告訴我你到底多可恨,告訴我以後就算你要去死都不要管你嘛?”
“你們倒要幹嘛?今天一大清早,我就被皇帝找去了,問了一大推奇奇怪怪的問題不知所謂何事,然後又突然讓我自己去挑禮物,就這麽莫名其妙的又讓我回來了。然後你又來不明所以的找我大鬧一場,到底為什麽?你說啊!”沈沐恩撲上去拉著言示璟的衣襟死命的搖晃,不斷大聲質問著。
言示璟卻是反手一下子將她拉到懷裏,隻是環著她的腰身,任由她緊緊握起拳頭砸在自己身上。
為什麽?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想好了,不管她怎麽選,他都能好好的接受然後好心的祝福結束就轉身離開,可是為什麽一見到卻又說出那些話,為什麽明明想好的祝福真的到了嘴邊又變成了嘲諷刻薄,明明今天是她的生日,明明應該讓她笑才對,為什麽卻惹得她現在哭得這麽傷心。
沈沐恩卻是先緩了過來,退出言示璟的懷抱胡亂的摸了摸臉上的眼淚和鼻涕,直挺挺的伸出手臂也不管自己現在坐在雪地裏,臉上眼淚鼻涕顯得有多麽狼狽,還是眼睛一瞪惡狠狠的說道,“你走吧,我今天不想看見你。”
“秋茗.……”
“走啊!”
言示璟再看了她一眼,嘴角浮出一絲苦笑,示意了一下呆愣在一旁的吉祥去將沈沐恩扶起來,然後歎了口氣,走了。
吉祥趕緊上去扶起沈沐恩,安慰著,“小姐,你和大皇子這是怎麽了?原來不是很好的嘛,怎麽突然就這樣?這些多久啊,你們都不知道吵了幾次了。”
沈沐恩眼神飄忽,失了氣力的軟軟的靠在吉祥身上,無奈道,“唉,沒辦法啊,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兩個現在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不打起來就算萬福了。”
“打起來?那多半也是小姐你打他,大皇子怎麽會打你呢。”
“這就是異性相斥啊,男人和男人之間有的事說不通,打一架就好了,女人和女人要是說不通,一開始就不可能好了,可這男人和女人呢,打不得又說不了,終是落下一個疙瘩了。”沈沐恩也覺得自己今天怎麽突然感慨萬千起來,這也還沒到傷秋悲懷的時候啊。
她轉頭問著吉祥,“午飯可好了?”雖然生了那麽多莫名其妙的氣,但是沈沐恩還是在這時擠出一個微笑,“也不管那麽多了,先吃飽再說吧。”
閑池閣位置略偏,從閑池閣到宮門卻是有好長好長的一段路要走,偏偏此刻獨行,言示璟倒真是覺得心中無限寂寥啊,背著手慢慢悠悠的踏雪而行,卻無心賞這風景。
那些質疑嘲諷誤解失望的聲音以後一定不會少,可是能怎麽樣,無怨無悔這樣的話也是自己說的。
快行至宮門前便看見家中的一個侍女急急忙忙向自己跑來,氣喘籲籲的跑到跟前好容易喘勻了氣行了禮,說著,“王爺,王妃她暈倒了!”
言示璟一驚問道,“怎麽了?可有請大夫。”
那侍女的語氣裏聽不出驚慌,卻是滿是喜色的說道,“請了請了,大夫說是喜脈,王爺,王妃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