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遲到的正義
正義或許會遲到，但是永遠不會缺席。
——休尼特（美國大法官）
1945年1月14日 南帕卡南部某山丘製高點
“參謀長，參謀長！”
穀金豐抱著蕭雲山的屍體，手上還拿著那個有著周靜相片的掛墜，半蹲在地上，淚流滿麵的看著蕭雲山，然後失聲痛哭起來。
四周的先遣團警衛連官兵們一個個也都站在原地，看著蕭雲山的方向潸然淚下，有人還怒視著那些軍統的人員。看著他們那全副武裝的樣子，四周的軍統們頓時有些害怕，紛紛握緊了自己的武器。
孫世忠一臉惱火的向前穀金豐的方向走了兩步，手已經放在了自己的槍套上，似乎準備要拔槍。然而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動作，他按住槍套的手就被楊繼武搶先一步按了下去。
“蕭雲山參謀長在偵察敵情時為日軍狙擊手射殺，壯烈殉國，為我輩軍人之楷模。我自當上報其英勇事跡，讓其事跡流傳下去。”
楊繼武大聲說道，然後又小聲對孫世忠說道：
“穀金豐是我當連長時候的警衛員，跟著我這麽多年了，忠誠上絕對沒問題的！今天死的人已經夠多了！別TMD再節外生枝了！”
孫世忠這才收回了按住槍的手，後退了一步，朗聲說道：“老楊啊，你對委座的忠誠，我已經看在眼裏了。蕭雲山參謀長這裏是個悲劇，無奈而為之啊。還請見諒，你也要考慮我和委座的苦衷啊！另外，還是得麻煩你的人管好他們的嘴巴！不然……”
孫世忠露出了一個威脅的笑容。
“你們TMD到底是什麽人？竟敢挑撥我們團長來殺參謀長！”
穀金豐憤怒的站了起來，就拔出了自己的手槍。那些警衛連的官兵們也同時舉起了武器，對準了軍統的人。軍統的人員也紛紛拔槍相向，雙方再次陷入劍拔弩張的狀態。
“把槍都給我放下，都TMD沒聽到我的命令嗎？”
楊繼武再次怒吼道。
“團座！”
有了楊繼武的命令，穀金豐像是戰敗了一樣，耷拉下腦袋，放下了手裏的槍，四周其他警衛連的官兵們也放下了武器，將槍口衝著地。
“他們是軍統的人，這是上級的命令！我們是軍人，以執行命令為天職！”
楊繼武咬著牙說道。
孫世忠看了看四周這種不利的狀態，生怕夜長夢多，於是拍了拍楊繼武的肩膀：“老楊啊，該做的，咱們都做好了。我也要向上峰去複命了，你這班弟兄就由你來負責，我先告辭了！放心，我一定會在上峰前為你美言幾句。”
說完，他又看了看憤怒的穀金豐和蕭雲山的屍體，衝著手下的軍統人員們一招手，他們紛紛收起手中的武器，跟著孫世忠一起向山下走去。
“團座！”
等軍統的人都走光了，穀金豐才含著眼淚一下子跪在楊繼武麵前，聲淚俱下的說道：“蕭參謀長他冤枉啊！您不能讓他白死啊！”
“蕭參謀長偵查敵情時被鬼子狙擊手擊中不幸以身殉國！壯烈犧牲！”
楊繼武咬著牙說道：“都聽明白了嗎？”
“可是，團座，蕭參謀長就這麽……”
穀金豐還想說什麽，就被楊繼武拽著衣領子一把揪了起來，衝著穀金豐憤怒的說道：“我今天已經被逼著殺了我的參謀長，別逼著我再去殺我的警衛連長，你TMD明白嗎？現在鬼子還在垂死掙紮，沒時間讓你去想別的。你要是真的為參謀長著想，就聽他的遺願，去吧鬼子打跑！明白了嗎？”
“是！明白了！”
穀金豐擦了擦眼淚，把接下來的話咽了下去。
“馬上抬個擔架上來，帶上蕭參謀長的屍體，回去厚葬，記住，他是在戰鬥中和日軍作戰時犧牲的，是個英雄，其他的什麽事情都沒有！我自然會為蕭參謀長請功！”
楊繼武大聲說道，然後又看了一眼身後那些垂頭喪氣的警衛們。
“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警衛們一臉懵逼的點了點頭。
“誰要是泄露出去，就算我不找你們，軍統的人也會找上你們的！別去幹多餘的事情！我不想讓你們也卷進來！”
楊繼武最後用威脅的語氣說了一句，然後就看到了穀金豐手裏握著的掛墜。
“這是什麽？”
“蕭參謀長的遺物”
穀金豐說完就把那個掛墜遞了上去。楊繼武接過吊墜，打開看到了裏麵那張周靜的照片，頓時也一臉遺憾的歎了口氣：
“蕭參謀長並未婚娶，應該是他的相好吧！不知道是在國內認識的還是在緬甸或者印度認識的！”
“那這個……”
“我會找到這個女人，把蕭參謀長的遺物還給她！告訴她，蕭參謀長是和日軍血戰壯烈殉國的！”
楊繼武一臉堅定的說道，然後將這個掛墜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此刻，兩個戰士已經抬著擔架跑了上來，其他警衛連的人也紛紛收好了武器。
“是！”
穀金豐轉過身，抱著蕭雲山的屍體放在擔架上，用他的軍帽蓋住了他的臉，然後和一個戰士一起親自抬起擔架，一步一步的向山下走了下去。
與此同時，山丘下
孫世忠此刻正帶著一臉得意的笑容向後方走去，腳步十分悠閑，似乎是剛打了一場大勝仗一樣——現在，他隻要通知自己的頂頭上司章啟昭，然後借著71軍打出來的通路返回後方就可以遠離這片地方，在上峰麵前露一臉了。
據說，新的職位也都已經給他安排好了，孫世忠又將被提拔上去，前程似錦。因此，四周的軍統軍官們也沒忘了開始恭維，爭取在孫世忠發達後討一些殘羹冷炙。
突然，一個有些違和的聲音從隊伍中傳來：
“不過，處座，這蕭雲山解決了，他哥哥蕭天河怎麽辦？”
眾人急忙回頭看去，隻見一個中尉正一臉擔憂的說道：
“萬一楊團長的部下口風不嚴，把此事泄露出去——那個蕭天河可是個滾刀肉亡命徒啊。他不會想辦法找咱們的麻煩吧，我聽說上次咱們有人去找他就被他幹掉了，然後說死日本人幹的！”
中尉繼續提醒道，剩下的人急忙望向孫世忠——有幾個還記得在密支那蕭天河那種囂張跋扈的樣子，以及他們在緬甸那位“死在蕭天河手下的人員”！
“怕什麽？我早就已經安排好了。”
孫世忠露出了一個報複式的笑容：
“還好他很知趣的把楊成峰調走了，算是對得起老楊了。現在，蕭天河和他的人怕是沒辦法活著離開大青山地區的，你們放心好了！兄弟兩個一起殉國，這也算是不錯的宣傳材料了！到時候找幾個人擊節讚歎一番，算是人盡其用了！”
“長官真有先見之明啊！”
幾個軍統的軍官們七嘴八舌的恭維道。
孫世忠也有些得越發得意起來：“都學著點，這鬼子已經不行了，今後你們的主要任務就是對付共產黨了。長官們雖然明麵上不說什麽，心裏明白著呢！要先下手為強，先把那些潛伏在我軍內部的共黨分子揪出來……”
“碰！”
孫世忠的話音未落，頭上就爆出了一片血花。一顆子彈從一旁的草叢中飛出，準確的擊中了這個身穿整齊製服，掛著上校軍銜，而且還被周圍的人眾星捧月一般軍官的腦袋，直接打穿了過去，鮮血和腦漿立即噴灑了一地。
孫世忠瞪大了眼睛，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回，似乎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就搖晃了一下，直接摔倒在地上，沒有了聲息。
四周的軍統軍官都驚呆了，他們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就又聽到了另一聲清脆的槍聲幾乎同時響起——這次是一個軍銜僅次於孫世忠的少校被直接擊斃。
“敵人！敵襲！是鬼子！”
軍統的軍官們頓時亂作一團，紛紛拔槍準備應戰，然而他們長期處在後方（比較有能耐的都到敵後去了），大多數人隻有基本訓練，根本沒有實戰經驗，所以有的臥倒，有的四處張望，完全不知道該向哪裏開槍。
日軍顯然隱蔽的很好，隻是缺乏連發武器，手中隻有那些三八式步槍。不過他們的射擊相當精準，隨著又幾聲槍響，幾名露出頭的軍統軍官再次被打倒在地——所有人都是頭部中彈當場陣亡。
這下子軍統的人被惹怒了，紛紛開槍射擊——隻可惜他們連敵人在哪裏都不知道，那些亂開的槍沒有一發擊中目標，反而讓自己的位置暴露無遺，一轉眼又被擊斃了2個。
正當他們一片混亂的時候，穀金豐等人也到了——穀金豐在聽到槍聲後立即留下兩個人保護楊繼武，自己則帶著剩下的官兵快速跑了下來。
當居高臨下看到這個戰場和那些不知所措的軍統人員，穀金豐就大致明白態勢了。他立即拿出手榴彈，向著日軍可能藏身之處就丟了過去，接著命令手下分開，壓低了身子，從幾個方向向日軍包抄衝了上去。
日軍顯然發現了穀金豐這支隊伍，但是跟穀金豐這些全部一身破爛士兵軍裝的官兵相比，軍統那些全套軍官製服，還掛著明顯的軍銜的目標顯然更誘人。於是2名日軍分出一人開始向警衛連的官兵射擊，另一個繼續獵殺那些軍統的軍官。
不過警衛連可不是那些沒有戰鬥經驗的官兵，他們大多都是楊繼武在全團選出來的經驗豐富的精銳士兵，以及其嫻熟的戰術動作很快就撲到了那兩個日軍身邊，然後利用人數優勢展開了肉搏。
經過一陣血戰，最終擊藏在草叢裏的2個日本兵被當場打死——他們是從南坎逃出來的散兵遊勇，隻是經過這裏準備撤退前，突然看見這麽多衣冠楚楚的軍官在這裏大搖大擺的行動，誤以為是什麽軍官團，於是就動了手。
軍統的軍官們這才撿回來一條命，當他們清點人數的時候才發現除了孫世忠，還有7個人被當場打死，全部是軍銜最高的人。
穀金豐看了看這些狼狽不堪的軍統人員，又看了看孫世忠的屍體，有些惱火的說道：“鬼子完蛋了？那肯定是共產黨的人射殺的你們啊！不是嗎？要不要我們在報告裏寫上你們在緬甸被中共遊擊隊伏擊了？”
軍統的人員麵麵相覷，一言不發，有些心有餘悸的開始收拾自己人的屍體。
穀金豐又轉過頭來，看見了倒在地上的那2個鬼子屍體，衝著他們帶著一臉的嘲諷，自言自語道：
“你們兩個怎麽TMD不早點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