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玄司北vs宋悅
玄司北背著身子, 盡量不去看宋悅,耳邊卻傳來不可忽略的打鬥聲,一陣陣驚心動魄的勁風,讓他不由自主地擰緊了眉, 無人見到。
即便強制著不看,耳朵卻仍然在捕捉戰局的動靜, 只因為那個人是宋悅。
「放開!」宋悅一隻手腕已被黑衣人擒住,重重咬著牙, 奮力掙脫。腦中千迴百轉,閃過不少念頭,冰冷的眸光一抬,猶如刀割般落在玄司北的後背, 「你要對燕國做什麼?」
玄司北一身冰冷,背對著她站著,沒有回答。
與此同時, 另一個黑衣人找到機會將她制住,擒拿手卡在她的手腕位置,輕輕一扭一捏, 宋悅吃痛,輕呼一聲, 被迫俯下身子。即便兩隻胳膊都被折到了身後,也顫抖著身子掙扎著, 抬腿去踢。
黑衣人被踢中, 倒退幾步, 見同伴都看著自己的笑話,怒喝一聲,讓他們退開,自己猛地上前,抓住宋悅的腳腕,運起真氣,猛地掐扭:「勁兒還挺大……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囂張!」
宋悅心下一驚,看著他的手法,明白幾分。據《武功秘籍》記載,在這個時代的中原武林有一種極為陰損的招數,專用在人的手腳上,能卸下人的手腳,使其動彈不得,同時讓人承受分筋錯骨之痛,但這並不損傷身體,只要用蠻力重新接上手腳,又能活動自如,所以經常被用在審問犯人的時候。
這些人各個都是高手,看樣子,還是武林中人……想不到玄司北的觸手已經伸這麼長了,這些人,不好對付!
黑衣人見她雙眸一閉,似乎已經放棄了掙扎,冷嗤一聲,眼中帶著譏諷。尊主吩咐過不得傷害這個女人,而她武功路數古怪,是個難纏角色,若不用特殊手段,憑他們兄弟幾個,恐怕一時半會還制不住。而這一手正能讓她毫無還手之力,又不違抗尊主之命,不會丟他們的臉……
「退下。」
僅僅兩個字,卻危險得令人心顫。
玄司北即便沒有轉身,只從那冰冷狠厲的嗓音中,也能窺見他的情緒。負在身後的那隻手冷冷一揮,一道勁風,幾乎同時飛射而出,精準無比地打在黑衣人的手臂上。
黑衣人整個手臂一麻,頓時什麼知覺都沒有了,其餘黑衣人也統統被玄司北這一手震懾住,忘記了反應。他們的力道一鬆懈,蹙眉輕輕喘息的宋悅的體力也有些架不住,腿腳一軟,向地上跪坐下去。即便如此,她依然脊背挺直,目光凌厲地直視著眼前那道緩緩轉身的人影:「玄司北,你——」
反了天了!
「尊主的名字,爾等豈能直呼——」身邊一個黑衣人眉頭一豎,聲音嚴厲。
「退下!」玄司北冷聲打斷了黑衣人,冰冷而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向她邁下。
黑衣人紛紛對視一眼,而後齊齊向他行禮,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面對瀕臨某種程度邊緣的尊主,沒人膽敢說一個「不」字。
「剛才宋悅問我,要對燕國做什麼……」玄司北的臉上沒有笑容,甚至一絲情緒都不剩下,冰冷的雙眸冷漠地看著她,直到走在她的身前,並未順手將她扶起,而是垂眸,居高臨下,喃喃般輕聲道,「如果姬無朝能審時度勢的話……我向你保證,不會牽連太多的百姓。」
「你要對姬無朝做什麼?」宋悅雙眸一瞪,幾乎要從地上站起。
他果然想害她!飛羽對這一切都不知情,現在她要是被玄司北抓住,飛羽就處在極不利的局面!不僅僅是他,還有莫清秋,還有站在她身後,那些被連累的朝臣們……
她絕對不允許!
玄司北見她突然激動的反應,嘴角譏諷般輕輕勾起。毫不懷疑,只要她還有力氣,就已經要對他刀劍相向了。
只要是涉及到姬無朝,涉及到燕國的事,她就是這副反應么?為了這些無干之人,她寧可捨棄掉他……
「這是我和姬無朝之間的事。」他輕輕俯身,輕柔地將她攔腰抱起,一雙漂亮的鳳眸,淬了毒般幽深黑暗,「宋悅什麼都不用知道,只要安安心心待在這裡,等我回來……燕后的位置,宋悅一定會喜歡的吧?」
「不……」燕后?降級了!
宋悅打了個哆嗦。
儘管在他懷裡,她卻無法從他身上汲取絲毫溫暖,反而是颼颼的涼氣從尾椎躥上後腦。他那無害的精緻容顏,與溫柔的少年嗓音總給人一種完全與之相反的感覺,冰冷之中,似乎還帶著絲絲危險的殺戾。
他的深厚內力,讓人完全生不起反抗的意念。宋悅只是提氣試了一次,沒搬動他那鐵一般的胳膊,在他那似有若無的笑意之中,只好放棄這個打算。
「不喜歡燕后的位置……還是不喜歡我?」玄司北輕輕闔目,掩去眸中的一切情緒,等到他再睜開雙眸時,眼底已是一片透徹的冰冷,笑容美得越發驚心動魄,「宋悅的眼睛,很好看。」
「你……」她越來越猜不透他那張完美面容下的心思了。
「可這雙眼睛里,偏偏印著那個人。」他長長輕嘆一聲,像是在惋惜著什麼,目光放得有些遙遠,看著黃昏的天空,嘴角的弧線帶著昔日作為皇子的倨傲,「雖然你一定會恨死了我……但我依然要這麼做。」
他不是什麼聖人。
姬無朝,他們必須有個了斷。就算她因此恨他,也比做她身邊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要強,至少在她心中,終是留下了痕迹……
最後,宋悅被帶到了一個封閉的房間,臨走時,玄司北將木門關上的那刻,定定看著宋悅在窗紙上透出的身形,被冰封的眸底終是透出了幾分不忍,輕聲喚道:「宋悅,你若是……」
得到的是宋悅冷冷的轉身。
接下來的兩天,他頻頻來看望,宋悅卻始終一句話都沒對他說,冷著一張臉。玄司北也習慣了她的不悅,耐著性子讓下屬每天帶來些各國的新鮮花樣,給她解悶打發時間。
宋悅完全不領情,也不給他近身的機會。知道他武功高強,她沒有反抗之力,他每每來,她都會自動退避到三尺之外,看他的眼神,也冷漠得如同看待死物,那種陌生的感覺,讓他心下有些不安。
他們之間,像是拉開了某種距離,他分明每天都能見到她,甚至只要他想,無論對她做什麼她都毫無還手之力……可越是離她近,就越是能感受到她的冰冷抗拒,如刀子般的冷漠眼神,讓他沒有再進一步的勇氣。
夜晚,他重新來到了她的小院,忽然想起他們的從前——他抱著枕頭被褥在她門前站著,她是那麼溫柔親善,對他呵護備至,可如今,分明是相似的場景,只隔了一扇紙窗,心境卻相距甚遠。
她再也不會為他開門了。
甚至,可以想象,就算他強闖進去,她也會毫不客氣地對他擺出一副冷臉,沒人知道,那是他最怕從她臉上看到的表情。
玄司北緩緩低頭,精緻的容顏不可抑制地泛起一絲淺淺的悲哀,只是抬頭時,便又恢復了完美無缺的自信淺笑。以他的驕傲,不允許任何人看見他的弱處。
既然她不可能愛他……那就恨吧。
他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的,不是么?
計劃一旦開始,就無法回頭。現在不軟禁她,以她的性子,一定會摻和進去。這場鬥爭,是獨屬於他和姬無朝的,是楚國和燕國的恩恩怨怨,無論現在她怎麼鬧,他也決放她出去,決不允許她被捲入。
「宋悅……只要一段時間就好了。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么?」他終是推開門,走到她的床前。雖然感受到那均勻的呼吸,但以他的經驗,知道她一定沒睡,垂下的眼帘中,美麗的鳳眸閃過一絲落寞。
她故意躲著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白天事務繁忙,晚上進門時,她多半躺在床上,扯著被子,將自己裹成一個捲兒,只給他一個冰冷的後背,對他的任何話都沒有反應。
對他來說,沒有比這更折磨心志的了。
宋悅面對著牆壁,側身睡著,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嘴角冷冷勾了一下。
他應該已經看出來了她在裝睡,只是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戳破。
這兩天她也並非閑著,系統聯繫不上,隱身衣暫時不能使用,而外面密布的守衛她也探了個大概,以她的武功,除非兌換了《武功秘籍》的後半卷,學習輕功部分,不然是絕對不可能逃出去的。這裡就像個天然形成的監牢,除了守衛以外,小院外的竹林還帶著陣法,目前她沒辦法破解。
好在看他的樣子,計劃進展的並不順利,一時半會,也不會對飛羽有直接威脅。
只是,她真的要一直待在這裡,毫無辦法嗎?
這是第二天了,她有些急了。
沉默了良久,玄司北依然等不到她的回答,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就在宋悅以為他要離去的時候,床榻忽然一沉。
他扯散了束得規整的如緞髮絲,坐在了床上,動作是那樣的順理成章。
宋悅眼皮一跳,終於有些沉不住氣,往角落一滾,猛地起身,把被子扯向自己,裹著身子,冷聲問道:「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