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承諾
周六上午九點半鐘，周景在出門之前，拿著手機，給看守所那邊打著電話，他心很細，考慮到菁菁年紀還小，若是看到父親剃了光頭，身穿囚衣，戴著手銬的樣子，肯定會深受刺激，搞不好，還會留下心靈創傷，因此，他和對方協商，希望能夠通融一下，讓張武陽穿著警服，帶著警帽，在看守所的會客室里與女兒見面，這樣就可以避免上述麻煩。
這是違反規定的，看守所那邊的人自然不肯答應，儘管他再三商量，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對方還是斷然回絕了，無奈之下，周景只好撥了號碼，給副市長王延年打過去，請他幫忙疏通關係，假如王延年肯幫忙，事情應該會得到解決。
王延年聽了，有些吃驚，沒想到周景居然會為這點小事兒，給他打電話，但同時也覺得，患難之處見真情，這人對朋友真是無可挑剔，感動之餘，就摸起電話，給公安口的熟人打了過去，疏通了關係，不到十分鐘的功夫，就把事情解決了。
看守所那邊很快把電話打了過來，剛才還態度蠻橫的所長，一反常態，熱情地和周景攀談起來，不但剛才提出的條件都能答應，還特意給出了極為優厚的待遇，可以讓眾人帶上酒菜，和張武陽一起就餐，在探視時間上，也給出最大的讓步，儘可能地延長。
周景得知后，自然極為高興，趕忙出門，開車去了青陽最好的飯店，訂了可口的飯菜，又買了兩瓶五糧液，趕到秦曉倩家樓下，車子停穩之後，他按了幾聲喇叭，就推開車門，跳了下來，點了一顆煙，拿著抹布，開始擦拭車身。
十幾分鐘后，他把路虎車擦得乾乾淨淨，秦曉倩也帶著菁菁走了出來，菁菁身穿一件漂亮的白色繡花裙子，頭上戴著漂亮的小紅帽，腳下穿著卡通布鞋，懷裡還抱著一個禮品盒。
盒子裡面放著神秘禮物，那是她忙了幾天的成果，至於裡面到底是什麼，連秦曉倩都不曉得，據說要給爸爸媽媽一個意外的驚喜，小傢伙一想到要見到父親了，就極為興奮，剛剛從門洞走出，就離開媽媽，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
秦曉倩也經過了精修修飾，眉如新月，眼若秋波，白膩俏麗的臉蛋上，略施粉黛，讓她更加顯得艷光四射，令人不敢逼視，而那張櫻桃小嘴，也用唇膏繪出優美的弧線，嬌艷欲滴，性感迷人。
她上身穿著件雪白的高領衫，勾勒出誘人的胸部曲線，下身是件鉛灰色的牛仔褲，將纖細修長的雙腿綳得緊緊的，信步走來時，搖曳生姿，風情萬種，充滿了少婦迷人的風韻，很容易勾起人犯罪的慾望。
周景只看了她一眼，就忙轉移目光，蹲下身子，拍手喊道：「菁菁，要去看爸爸了，高興不高興啊？」
「當然高興了，昨晚都睡不著覺了呢！」菁菁樂顛顛地跑了過來，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舉起禮品盒，美滋滋地道：「周叔叔，我給爸爸準備了神秘的禮物，他看了一定會很開心的！」
「菁菁真乖！」周景微微一笑，把她抱了起來，拿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將孩子放到車中，沖著秦曉倩點點頭，就坐回駕駛位，緩緩發動了車子，等秦曉倩坐穩，關上車門后，就開車駛出小區，趕往看守所。
一路上，菁菁極為開心，像飛出籠子的小鳥一樣，嘰嘰喳喳地說笑個不停，他和秦曉倩卻始終保持著沉默，偶爾目光在倒視鏡中遇到，也都各自躲開，儘力迴避。
來到了看守所，和所長見了面，一番寒暄后，兩人把帶來的酒菜拿到所長辦公室隔壁的房間，在桌子上擺了酒菜，菁菁站在門邊，探頭向外觀望，幾分鐘以後，就飛奔著跑了出去，伴著一陣爽朗的笑聲，身穿警服的張武陽，就懷抱女兒，走了進來，他在菁菁的面頰上親了又親，隨即目光又落在秦曉倩臉上，笑著點頭，又沖周景擺了下手，眼裡露出感激之色。
「小景，還是你想得周到！」把孩子放下，張武陽快走了幾步，握著周景的手，用力地搖了搖，在半個小時前，看守所的所長已經向他講明了事情的經過，雖然其中多有託詞，所長本人也藉機送了順水人情，但以張武陽的頭腦，自然很輕易地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周景笑笑，見張武陽氣色很好，知道他在裡面受到了優待，也放了心，遞過一顆煙，幫他點上，笑著道：「沒什麼，就是一點小事，不要放在心上。」
張武陽狠吸了一口煙，笑著道：「來，咱們坐，好久沒有碰酒了，今兒要喝個痛快。」
菁菁忙湊了過去，坐在張武陽的懷裡，用頭頂著他的下頜，乖巧地道：「爸爸，我給你準備了禮物，想看看嗎？」
張武陽笑笑，一臉慈祥地望著她，捏著菁菁的臉蛋，微笑道：「當然想了，什麼禮物，快給爸爸看看！」
菁菁嘻嘻一笑，打開禮盒，從裡面拿出幾張畫，放到桌子上，搖頭晃腦地道：「就是這些蠟筆畫了，是我畫了好幾天才弄出來的呢！」
幾個人湊過去，卻見畫紙里是色彩斑斕的世界，每張畫里都畫著不同的小人，菁菁伸出白嫩的手指，一臉認真地解釋道：「這個個子高高的，是漂亮的媽媽，旁邊這個留鬍子的是爸爸，扎辮子的是菁菁，我們一家人快快樂樂的，後來有一天，爸爸不見了，菁菁很不開心，每天晚上都在想著爸爸，就躲在被窩裡哭，菁菁懂事了，再也不頑皮了，會努力學習鋼琴，學畫畫，爸爸你快回來！」
張武陽雙手顫抖，拿著幾張畫，看了又看，和秦曉倩對視一眼，兩人都是淚水漣漣，張武陽把菁菁抱在懷裡，低頭親著她的臉蛋，輕輕聳動著肩膀，久久無言。周景鼻子一酸，也險些落淚，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起身走到窗邊，點了一顆煙，默默地吸了起來。
足足過了五六分鐘的功夫，眾人的情緒才恢復過來，張武陽拿袖口擦著眼淚，仰頭嘆息道：「最對不起的，就是這孩子了，以後出去，一定要加倍補償，菁菁，你在外面要聽媽媽的話，知道嗎？」
菁菁也拿手抹著眼淚，點頭道：「爸爸，你放心好了，菁菁會乖乖的，也會經常來看你！」
秦曉倩摸出紙巾，幫孩子擦去眼淚，自己也破涕為笑道：「好了，菁菁，爸爸媽媽和周叔叔，都被你給弄哭了，咱們吃飯，爸爸可能已經餓了！」
「好的！」菁菁搶先拿起筷子，夾了個肉丸子，遞到張武陽的嘴裡。
「這孩子，真是懂事！」周景由衷地感慨了一下，就打開五糧液，斟了兩杯酒，拿起酒杯，輕聲道：「張隊，祝你早日出來，重新和家人團聚！」
「好！」張武陽端起杯子，和周景用力地撞了一下，兩人同時仰頭，把杯中酒喝下。
「慢點，別太急了，你們哥倆真是的！」秦曉倩站了起來，為兩人重新斟上酒，把菁菁抱了回來，輕聲道：「武陽，真的不用從外地找辯護律師嗎？」
張武陽擺擺手，輕聲道：「不用，該怎麼判，都是定好的事情了，上法庭就是走個過場！」
秦曉倩點點頭，夾了口菜，默默地道：「就是擔心出現意外！」
張武陽笑著搖頭，自信地道：「沒事兒，這個事情上，他們不敢耍花樣的！」
周景拿起杯子，喝了口酒，低聲道：「前些日子，碰到魏小偉了，和他說了幾句話，總覺得這人可疑，卻不方便去查。」
張武陽神色微變，向他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道：「小景，既然已經說好了，就不要去招惹魏家父子了，免得節外生枝。」
周景點點頭，輕聲道：「知道，他們在青陽勢力太大，咱們現在還沒有硬拼的資本，不過，情況會改變的，或許用不了三年，就能找機會為你翻案！」
「翻案倒是不必，這已經是極好的結果了！」張武陽沉吟良久，拿起杯子，低聲道：「小景，這次真的是一隻腳踩進了鬼門關，要是沒有你，恐怕不會活著出來了，大恩不言謝，咱哥倆再走一個！」
「言重了，都是分內的事情！」周景嘆了口氣，和他撞了杯子，又喝了一杯酒。
張武陽拿起酒瓶，把酒滿上，又向門邊望了一眼，悄聲道：「東西你看過了嗎？」
周景不想隱瞞，也如實說道：「看了一點，還留了備份，以防不測。」
張武陽面色陡然一變，緊張地道：「不行，要燒掉，否則，會有殺身之禍！」
周景還是有些顧慮，皺眉道：「不捏住小辮子，那邊反悔怎麼辦？」
「這個辮子不要捏！」張武陽擺擺手，壓低聲音道：「小景，後手我已經留好了，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的，你回去以後，一定要把東西燒掉，別留隱患！」
「好！」周景點點頭，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心中狐疑，不知道張武陽所說的後手，到底是什麼，不過，出於信任，周景還是決定回去以後，把藏在祖屋的東西找出來，一把火燒掉。
秦曉倩蹙起秀眉，狐疑地道：「武陽，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一點都不明白，聽著還怪嚇人的，你們不會有什麼秘密？」
張武陽嘆了口氣，小聲道：「你別管了，這是我和小景之間的事情，剛才酒桌上說的話，絕對不可以傳出去，泄露半點，都會引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秦曉倩嚇了一跳，知道事情嚴重，也就沒有言語，只是點點頭，拿起筷子，夾了雞腿，送到菁菁的碗里，悄聲道：「菁菁，專心吃飯，別聽大人講話！」
菁菁嘻嘻一笑，揚起小臉，眨著眼睛道：「知道了，媽媽，我什麼都沒聽見呢！」
「真乖！」秦曉倩嘆了口氣，默默地起身，為兩人添酒。
這頓飯一直吃到晌午，中間，看守所的所長還進來一趟，送了兩瓶酒鬼酒，陪著兩人喝了一杯，就告辭離開。
周景和張武陽推杯換盞，喝到最後，兩人都是酩酊大醉，歪在椅子上，各自說著醉話，醒酒時，已經是下午三點鐘了，早已過了探視時間。
三人收拾了東西，準備離開，張武陽醉醺醺地抱起菁菁，在她臉上親了幾口，就又放下，望著秦曉倩，小聲道：「曉倩，最近家裡沒遇到麻煩？」
秦曉倩點點頭，拿手摸著眼角，悄聲道：「有小景幫忙照看著，一般的麻煩都能解決，武陽，你不必擔心，專心服刑就好了，我會一心一意地等你回來。」
「那就好！」張武陽又握了周景的手，用力地晃了晃，低聲道：「兄弟，家裡就託付給你了，用不了七年，哥哥肯定能出來，到時你一句話，上刀山下火海，我絕不含糊！」
周景點點頭，語氣堅定地道：「外面有我，一切放心。」
「好，你們走！」張武陽擺了下手，看了菁菁一眼，就轉過身子，臉上現出悲戚之色。
周景走了過去，在他肩頭拍了拍，就先行離開，站在車邊，點了一顆煙，默默地吸了起來，他知道，從今以後，最後的那點念想，也都該斷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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