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宴席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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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女子起身的響動,幾名宮女便放下了手中花箋, 起身侍立。
「沈小姐可要起身了?」
「時辰還早, 再小眠會兒也無妨。」
那倚在榻上的女子, 正是安國公家的大小姐,沈蘭池,今年正是十六歲的年紀, 芳華正茂。
幾位宮女望著她, 皆有些拘謹。
這位沈家的大小姐, 父親、二伯與兄長皆是當朝重臣, 祖父是安國公,姑姑則是執掌六宮的皇后。身世如此顯赫自不必說, 更有色冠京華的容貌, 足叫所有女子見之羞慚。這盛名在外的沈大小姐,乃是楚京之中當之無愧的名門貴女。
只是這幾位宮女也知道, 這般命好, 是羨慕不來的。在她面前, 她們也只有謹小慎微的份罷了。
「姑姑可回來了?」沈蘭池半起了身,纖細素手撩開了真珠帘子, 半露出她的面龐來。只一瞥, 便見到一雙春池也似的眼,又如凝了纖纖桃風,叫人不禁想要多看上一眼。
「皇後娘娘已回來了, 只是見著您還在午憩, 便叮囑奴婢幾個莫要擾了您。您身邊的綠竹、碧玉姑娘, 都在皇後娘娘身邊吃茶呢。」其中一個宮女答道。
沈蘭池當然知道,皇后姑姑將她的婢女召去所為的是何事。
還不是為了打探她的少女心思,免得她改了心意,不願嫁給陸兆業?
至於她為何會對此事一清二楚——
說來,若是告訴旁人,旁人定是不會信的,但是她自認那是真的。她真真實實地死了一遭,死在了嫁給陸兆業的大婚之夜。她喝了那杯鴆酒,便死在了陸兆業的懷中。
之後,她重生了,回到了與陸兆業訂婚前的永嘉二年四月。
她小理了下鬢髮與衣衫,便帶著幾名婢女去拜見沈皇后。
沈皇后名沈辛夷,今年三十幾許,因保養得當,她看起來與二十幾歲的宮妃並無區別。她是沈家人,容色自然美艷非常,配以那一襲華服寶冠,愈顯端莊得宜。
見到沈蘭池來了,皇后便露出笑意來,朝她招了招手,道:「蘭兒,到姑姑身旁坐。」
沈家世代顯赫、殊榮萬千,沈皇后當初也憑著這顯耀門楣成為了皇后。只是她的運道不好,多年來未曾有孕,最後只能抱了德妃的皇子養在膝下,那便是太子陸兆業了。
因為身旁沒有親生兒女,皇后便對沈蘭池這個侄女極為疼愛。
沈蘭池在皇後身旁坐下了,一轉眸,便瞧著了皇后髻上的那枚鳳釵。飛鳳展翅,南珠生光,真是好不耀目。
見沈蘭池目不轉睛地盯著這枚鳳釵瞧,皇后嗪著笑,颳了刮蘭池的鼻子,道:「真是個小貪心鬼。待你來日嫁給了你兆業哥哥,姑姑便將這簪子送給你。」
皇後知道,自己這小侄女從來都喜愛漂亮的物什,在宮裡見到了美人兒就走不動路,對這鳳簪更是愛不釋手。
換做是從前的沈蘭池,此刻便會露出笑來。可這次,她卻低垂了頭,道:「蘭池要嫁給誰,現在可不好說呢。且這鳳簪是該給皇后的,蘭池不該奢求。」
沈皇后的眸光微微一變。
她仔細打量著自己的侄女,見她容色如常,慵眸半開,心底微有些奇怪。
蘭池從前可是眼巴巴地指望嫁給陸兆業,如今卻改了口,也不知是怎麼了?
興許是方才睡醒,還有些渾噩不清吧。
正在此時,一個宮女從殿外匆匆步入,低身一禮,道:「皇後娘娘,太子殿下說身有雜務,怕是今日不能來陪娘娘用晚膳了。」
皇后聽了這話,笑顏未改,依舊大方端莊:「無妨,那便讓他好好忙罷。」
沈蘭池聽了這話,心底有些想笑,好在她壓住了自己的笑意,免得讓皇后姑姑看出端倪來。
皇后將她召來宮中,便是為了讓她與陸兆業多見見,免得以後成了夫妻,一點兒都不知根知底。只是陸兆業是個冷性子,對沈蘭池從來都是淡漠疏離,一副敬而遠之的樣子。
沈蘭池陪皇後用了晚膳,等到宮裡掌了燈,這才出了慈恩宮。
沈府的下人早就在宮門處停好了馬車,待沈蘭池坐入車中,便扯著韁繩,向沈府駛去。
沈蘭池坐在馬車裡,身子搖搖晃晃的。一掀車簾,便見到街上一派繁華夜景。這是楚京最尋常不過的景象,可是於她而言,卻恍若隔世。即便重生已經大半月了,她還時常在夢中驚醒,總覺得這不過也是莊周一夢罷了。
鴆酒燒灼五臟六腑的觸感令她久久難以忘懷,如刻骨中。即便重生了,她也能回憶起那時的厭惡與不甘來。
既然老天給了她重來的機會,那麼她便不會任憑世事再如前世一般,讓沈家走上滅亡之路。
想到沈家位極人臣后的飛揚跋扈,沈蘭池心底微微一嘆。
若是真要扭轉沈家前路,怕是要讓沈氏的貴介們都改一改那渾身的毛病才好。若不然,沒了陸兆業,也會有其他人傾覆了這搖搖欲墜的沈家。
這一世,她不想要姑姑的鳳簪后冠,也不想再嫁給陸兆業,只盼著一切都能有所轉機。
正在她出神之時,馬匹忽而發出一聲嘶鳴,繼而不知為何狂奔起來。一路橫衝直撞,惹來一片驚叫。沈蘭池被顛了一下,竟直直撞到了廂壁上,登時一陣頭暈眼花。
「怎麼回事……」她連話都未說完,就又撞到了另一個角落裡。
「這馬忽然不聽使喚!」車夫急得滿頭大汗,道,「小的也不知為何如此……」
沈蘭池扣住車壁,探出頭來,卻見到那奔馬就要撞上一間宅院。眼看那高門越來越近,沈蘭池只得閉緊了眼,在心底想道:大不了便是再死一次。
就在此時,她的身子一輕,原是有什麼人將她橫抱了起來。
「莫非是你戾氣太甚,連馬兒都被你嚇到了?」
人還未落地,沈蘭池的耳中便聽到了這樣的一句話。漫不經心的,像是春日飄揚而落的柳絮。明明是極清澈的聲音,卻帶著一分惹人生氣的輕佻。
沈蘭池對這聲音著實是太熟悉了,無需睜眼,她便道:「若是我戾氣太過,怕是你鎮南王府的世子爺也不能活著長到這麼大了。」
一聲輕響,男子抱著她落了地。沈蘭池睜了眼,便見到一個玉帶錦袍的王孫公子,正是同她一塊兒長大的青梅竹馬,鎮南王府世子陸麒陽。
陸麒陽將懷中女子放下,拍了拍手,挑眉道:「又重了些。」
陸家男兒都生的好相貌,陸麒陽自也不例外。只不過他那張麵皮總帶著輕浮的笑,有時是真笑,有時是假笑,總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雖生的俊美,卻染了幾分塵俗煙火氣,便如那蒙了灰的美玉似的,多少叫人感到惋惜。
「我重?」沈蘭池撫了撫衣角,看著那邊車夫艱難地控著馬,悠然道,「我重又如何?待我真成了豐潤玉環,那這楚京便會盛行起豐腴之美來。」
陸麒陽嘖了一聲,道:「大楚的城牆全挨在一塊兒,怕是也不及沈大小姐你的臉皮厚。」
「整日鬥雞走犬、不學無術的世子爺,也敢說我臉皮厚?」蘭池回道。
兩人正拌著嘴,蘭池的貼身丫鬟綠竹、碧玉匆匆忙忙地跑來了。見小姐安然無恙,兩女鬆了一口氣,又對陸麒陽道謝。
「謝過世子爺。」
見兩個婢女低頭彎腰,沈蘭池便眸光一斜,小聲道:「謝什麼?他可占夠了你們大小姐的便宜呢。」
這般驚世駭俗的話,便是放在國風開放的大楚,也算是令人震驚了。只是因為面前的人是沈蘭池與陸麒陽,便也沒人大驚小怪了。
「算了,不同你計較。天色暗了,你快些回去吧,免得你娘又教訓你。」陸麒陽揚了唇角,提起欄上擱置的一個酒罈子,道,「小爺我還要去喝杯花酒呢。」
說罷,他便轉身離去。
「……就知道喝酒。」沈蘭池小聲地嘟囔著。可望著他的背影,她的眸中卻不由浮現了一絲複雜。
腦海之中,有道聲音總是揮之不去。
——和我走,今夜就走。
——現在不走,便來不及了。
「小姐?小姐?」
聽到綠竹的呼喚聲,沈蘭池這才回了神。她轉念一想,心裡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先前她還在想著怎麼拒嫁陸兆業,如今,不是有個現成的理由送上門來?
待回了沈家,沈蘭池便找到了母親沈大夫人季氏。
她秀美一皺,面浮羞色,對著母親道:「娘……今日,鎮南王世子救了女兒。女兒對他,一見鍾情……」
頃刻間,沈大夫人仿如被雷劈了一般,僵立在原地,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聽聞此言,沈大夫人面色一凜,心下不由有了一分輕輕動搖:莫非女兒真的情根深種如斯?
只是這念想,只在沈大夫人的腦海里轉悠了一會兒,便消去了。隨即她道:「胡鬧什麼?那太子殿下乃是楚京姑娘求都求不來的夫婿,你竟還上趕著嫌棄。且你是安國公府的長房嫡女,唯有嫁給太子殿下,方能助這安國公府更上一層。」
沈大夫人本以為這句話能敲打敲打沈蘭池,好讓她以大局為重。誰知,面前的沈蘭池卻倏然揚起頭來,目露懇切,對著她道:「娘,安國公府如今榮寵已極。放眼楚京,又至史書青簡,又有幾個有名氏族能有安國公府如今榮華?位極人臣還不夠,爹娘還要這安國公府如何才算滿意?莫非是要翻了天,易了幟……」
「住嘴!」
沈蘭池這番話,不可謂不驚世駭俗。
沈大夫人心底驚駭,立即喝止了她。見左右都無旁人,這才微呼一口氣,小心道:「這等話也是你一介閨閣女兒能說的?外面的事兒,自有你爹爹兄長去辦,你無須想這般多!」
接著,像是怕蘭池再說出什麼驚世駭俗之言來,沈大夫人連忙命碧玉、綠竹領著小姐回去休息了。
待蘭池走後,沈大夫人小抿了一口茶。她想到方才女兒言語,心底微驚。
她這個女兒自小錦衣玉食,只愛金帛銀飾,與一般貴介千金並無兩樣。方才的蘭池卻說出這等霹靂之言,便彷彿換了個人似的,又怎不叫人心驚?尤是那句「莫非是要翻了天易了幟」,更是讓沈大夫人心底難安。
確實,這幾年安國公府著實有些榮華太過,以至於沈大夫人隱隱有了幾分聖上是在「捧殺」的錯覺,只等著安國公府野心漸大,跋扈之行露於眼前,好來個一網打盡。
因著心底難安,沈大夫人便去了書房,想要與大老爺沈辛固說一陣子話。
沈大夫人在後宅是個雷厲風行之人,總能將宅院收拾得妥妥帖帖。除了偶爾和二房的肖氏鬧不痛快,其餘時候皆是個威風八面、手段利索之人。可這樣長袖善舞的婦人,到了沈辛固的面前,也須得做出溫柔小意的模樣來。
歸根結底,還是那坐在桌案后的安國公府當家人太過威嚴。
沈辛固方過不惑,鬢間卻有了微微霜白,想來是常年多思所致。於沈大夫人而言,他是個好夫君,也不是個好夫君。好是好在他不納妾,與沈大夫人相敬如賓;而不好則是在他對自家妻子兒女太過淡薄,即使同處一府,也不見得多問上兩句兒女的事情。
有時,沈大夫人甚至覺得沈辛固根本不懂得如何體貼家人,終日里只忙著府外的事兒。
「老爺。」書房裡,沈大夫人朝著沈辛固行禮。
「來了?」沈辛固擱下筆,虛虛一指,道,「坐吧。何事?」
「若是無事,便不能來看看老爺?」沈大夫人問。
「你不是那樣的性子。」沈辛固說,「必然是有什麼事兒要問吧。」
沈大夫人默一陣子,嘆口氣,道:「蘭兒說了些話,叫我心底有些不大安穩。這些年安國公府榮寵之至,便如那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似的,可這般盛寵,到底叫人心裡不放心。」
「蘭池說的?」沈辛固問,手復提起了筆,在書卷上圈畫了兩筆。
「正是。」沈大夫人細聲道,「也不知道是誰與她多嘴。」
「她與庭遠倒恰好是不同性子。庭遠只想著辭了侍郎之位,逃回家來閉門畫畫;蘭池一介閨閣女兒,竟指點起家國大事來。」沈辛固目光不抬,聲音四平八穩。
「原來老爺也知道遠兒的心底事?」沈大夫人竟有一絲欣慰之色。
「你且回去管好后宅便是,記著再磨一磨蘭池的性子。她日後要嫁給太子之人,亦是來日國母之尊,可不能依舊如此輕狂,再口出謬言。至於旁的事,我自有分寸,無需你多庸擾。」
沈辛固說罷,不再言語。
沈大夫人無奈,知道自家老爺是不會多說了,便起身告辭。
就在這時,一名小廝叫門而入,附至沈辛固耳旁,悄聲說了些什麼。沈辛固濃眉微皺,將筆重重一擱,問道:「他與何人爭道?」
「與……與……」那小廝彎了腰,額上俱是冷汗,「庭竹少爺與山陰王世子爭道……」
「……」沈辛固默然一陣,嘆一聲,道,「罷了,你叫安總管去處理此事,多備些禮物到山陰王府請罪。」
待那小廝走了,沈大夫人忍不住多嘴道:「老爺,您就不該慣著這二房。昨日搶了良家之女,今日是與山陰王世子爭道,明日又會做出什麼來?」
「回去罷。」沈辛固卻沒有多說,「好好看著蘭池。」
沈大夫人只得作罷。
老爺對自家妻兒如此淡薄,可偏偏卻對二房如此包容,真是叫人心底惱恨。
那整個二房都烏煙瘴氣的,從上到下無一不歪,借著安國公府的匾額作威作福。尤其是那沈二夫人肖氏,本就是個爭強好勝的鞭炮性子,因著沈大老爺大度,竟常常騎到她頭頂來,真真是可惡。
縱使沈大老爺的包涵是有些不得不說的原因的,可沈大夫人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
沈家二房。
沈桐映正與紅袖仔細密言,滿面皆是振奮。
方才去沈家大房閑逛一陣,她竟聽到許多了不得的話來。原來大房那個什麼都好的堂妹,竟是戀慕上了鎮南王府的世子,還與他在御花園內私會。
難怪沈蘭池出席宮宴時竟穿著的如此樸素簡單,唯恐引來了陸兆業的注意。
將紅袖招來仔細一問,沈桐映方知在沈蘭池更衣時發生了這樣一出好戲。她仔細查了一遍妝奩,確信自己不曾丟過淺杏色的香囊,便打算讓紅袖將此事宣揚出去。
天降好事,沈桐映又怎不能驚喜?
「我那二妹妹,不是希望將此事宣揚得滿城皆知么?我這個當姐姐的又怎好不助她一臂之力?」沈桐映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嘴角高揚,「如此一來,太子殿下便也不會想娶這樣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了吧?」
紅袖連忙點點頭,諂媚道:「若是二小姐真的嫁給了鎮南王府的世子,那這太子妃之位,非大小姐莫屬了。」
主僕兩又悄悄商量了一陣,這才休息了。
***
隔了四五日,楚京的貴介之中,悄然傳起了一條流言,說是那安國公府的長房千金沈蘭池與鎮南王府的世子陸麒陽有所勾纏,還在宮宴之時於皇宮禁苑偷偷私會。
若只是普通男女幽會,根本不會有人說道。可是這沈蘭池乃是安國公府的千金,亦是皇后的侄女,傳言之中未來的太子妃。她與陸麒陽私會,那豈非是讓天家難看?
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連安國公府的人都知道了。
沈大夫人聽聞此事,氣得茶水都喝不下了。早先聽聞女兒私會陸麒陽之事,她就在心底擔憂此事會被人揭露出來。如今這消息真如長了翅膀一般飛遍楚京,又怎能叫沈大夫人不氣?
這次,定要讓蘭池吃個教訓!
當即,沈大夫人一面叫了人去處理此事,一面命丫鬟將晨睡初醒的蘭池請了過來。二話不說,便押著她去了沈家的祠堂,讓她跪在了列祖列宗的牌位前。
看到女兒跪地,沈大夫人微一心疼,可很快心底冷硬了起來。
那流言自有解決辦法,叫人用其他流言蓋過便是。可蘭池的婚事,事關安國公府前程與皇家臉面,決不能聽之任之,讓蘭池就這樣錯下去!
可憐沈蘭池方睡醒沒多久,還有些懵懵懂懂的,便被壓著跪在了牌位前。從小到大,她也只跪過兩次牌位;一次是大過年的,她跟著陸麒陽一道往陛下經過的御渠里丟炮仗;另一次是次年,她又跟著陸麒陽一道往陛下經過的御渠里丟炮仗,炸得滿道宮人渾身水花。
相比起來,二房的人跪牌位的次數就多了。沈老爺是不會讓二房的人跪牌位的,大多時候,是二房的人惹了禍,老安國公沈瑞實在瞧不下去,定要讓闖了禍的人跪幾個時辰的牌位認錯。
「就讓她跪著!」沈大夫人一面心疼,一面咬牙道,「上次忘了懲戒你,如今可不能忘了。天家威嚴,豈能容你放肆?給我好好跪著!」
雖然是初夏,可這祠堂的地卻冷硬的很,沈蘭池覺得膝蓋有些難受。她悄悄錘了錘膝蓋,嘟囔道,「原來咱們安國公府眼裡還有天家威嚴呢……」
沈大夫人雖說了不準旁人照看跪祠堂的女兒,自己卻心疼得要命,在祠堂外走來走去,仔細掐算著過了幾炷香。正在這時,紅雀從外頭回來,道:「夫人,國公爺領著鎮南王府的世子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