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該來的還是來了
微微一禮,沐雲杉不去看蘭婕妤異常難看的臉色,柔聲道:“婕妤慢慢賞花,臣妾小腹不適,就不作陪了。”
說著,她不等蘭婕妤應聲,帶著沐言轉身離開了禦花園。
走出很遠之後,沐言再也忍耐不住“噗哧”笑出了聲音:“小姐,剛剛簡直太大快人心了,蘭婕妤氣的臉都綠了!”
笑過之後,她疑惑問道:“小姐不是說過要隱忍嗎,為何剛剛卻正麵與蘭婕妤起衝突呢?”
放眼望著滿園盛開的嬌嫩花朵,入目滿是被修剪的整整齊齊的花卉,盡管色彩豔麗無雙,沒有哪一支那一朵能夠高於旁的枝椏。
勾唇淡淡一笑,她淺粉色的唇瓣溢出柔和的話語,不含火氣,卻讓人不敢認為她真的是那沒有脾氣之人:“一味的隱忍隻會讓人輕視了去,之後這種麻煩還會源源不斷。要知道宮裏,逢高踩低之人還是不少的,能少一個麻煩便少一個,沒什麽不好。何況……”
抿唇勾出嘲諷笑容,她冷冷道:“蘭婕妤不是顧熙媛的人,腦子又不靈光,這種人若是都隱忍,那今後我們在宮中便真的沒有立足之地了。”
兩人剛一回到思惠軒,藍衣便神神秘秘地走了過來,給沐雲杉行禮後,她走到沐雲杉跟前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白瓷瓶遞交給沐雲杉:“修媛,有大發現!”
沐雲杉接過瓶子,剛想打開來看,卻被藍衣製止了:“修媛,這個還是讓沐言姐姐查看比較好……”
挑挑眉,沐雲杉斜睨著沐言同樣疑惑的表情,見沐言點點頭,她才將瓷瓶遞了過去。
沐言先是端詳了瓶子一圈,又湊近瓶口聞了聞,忽然眸光一動。她拔開瓶塞仔細辨認了片刻,驚奇道:“你從哪裏得到的這個東西?”
藍衣見她似乎沒有生氣的苗頭,鬆了口氣,答道:“上次修媛吩咐要密切注視思惠軒宮人們的一舉一動後,奴婢便留了個心眼兒,後來發現後院負責燒水的丫頭惠兒身上總是散發著與那晚的依蘭香同樣的香氣,便偷偷去將她使用的發油倒了一部分拿來給修媛和沐言姐過目。”
“惠兒?”
沐雲杉雖對宮人們不上心,可思惠軒總共也就那麽幾個人,她想記不住也難。
那個名叫惠兒的宮女素來喜歡穿一襲蔥綠色的宮裝,臉上總是畫著精致的裝,杏眼含情,每次歐陽錦來思惠軒,她那雙含情的眸子總會赤luo裸地跟隨歐陽錦的身影,毫不掩飾她的垂涎。
“沒錯,就是惠兒。奴婢近日發現她跟柔婕妤身邊的金香往來頻繁,幾次仔細追蹤之下發現,這東西便是金香給她的。”
金香是柔婕妤身邊的大宮女,柔婕妤又是顧熙媛的人……若說這件事和顧熙媛沒有關係,誰都不會相信的。
隻是,沐雲杉沒想到顧熙媛的反應會如此迅速,那一晚歐陽錦剛有了要留宿思惠軒的意思,顧熙媛便已經有了做出了反應。
“小姐,這便是那一晚在房間裏發現的依蘭香精油,這依蘭香精油產自西塘,富人家的夫人小姐們喜歡用它來保養頭發和皮膚,當然,更多的是用於夫妻床弟間,這種東西我們朱紫很少見,惠兒一個小丫頭能用這麽好的精油,當真是走了大運。”
沐言隻聞了一下便斷定了依蘭香精油的功效,隨即嘲諷道:“隻是,那惠兒一個燒水丫頭平日裏用這種東西洗澡梳頭,不知是安了什麽心。”
將自己得到的消息如實說出來後,藍衣便不再言語,聽到沐言嘲諷的話語她也隻是眼觀鼻鼻觀心,不發表意見。
抿唇一笑,沐雲杉隨意倚在側榻的小幾上,不在意道:“自然是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透過微微打開的窗扇看向外麵幾叢常綠的灌木,沐雲杉眸光幽幽,突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顧熙媛等人會用依蘭香來害自己懷孕,那近日來一直趾高氣揚,不將顧熙媛放在眼裏的嫣芳媛呢?
想到這裏,她瞥一眼被沐言放在手心把玩的瓷瓶,隱隱猜到了顧熙媛收買惠兒的意圖。
這依蘭香精油……怕是不止為了對付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吧!
想通這一點,她唇角勾起妖嬈笑意,眸中精光一閃而過。
顧熙媛,我倒要看看你機關算盡,又是否能夠笑道最後?
兩日後的夜裏,沐雲杉正淺淺睡著,房門卻突然被敲響,沐語的聲音突然從外麵響起,不太好的語氣清晰地告訴沐雲杉宮中發生了大事。
果然,沐雲杉打開房門便看到沐語一臉氣憤地站在門外,而鄭忠海則是帶了幾個侍衛等在門外。
沐雲杉黛眉微挑,微白的小臉兒上寫滿疑惑,淡笑著問鄭忠海:“鄭公公,這麽晚了您不伺候皇上休息,怎麽有空來我這裏?”
鄭忠海一甩拂塵,冷著臉似笑非笑道:“安修媛,咱家帶了這麽些人,自然是奉命來的,還請修媛行個方便,讓咱家和這些侍衛盡快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務,咱家也好交差。”
雖然有所克製,可他的敵意還是不由自主地顯現了出來,沐雲杉卻像沒有看到一般,隻追問著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今兒個夜裏,皇上留宿雲悅閣,卻發現有人用見不得人的東西欲要害死嫣芳媛肚子裏的孩子,皇上震怒,下令徹查此事。事關皇家子嗣,還請安修媛不要為難咱家。”
鄭忠海腰板兒挺得直直的,說話時渾濁的老眼裏不時閃出的幽暗光芒讓人心寒。
夜裏,屋外溫度低的嚇人,房門大開著冷風不停灌入,沐雲杉站在屋裏尚且感覺到一陣陣冷意,更別提外麵站著的鄭忠海與侍衛,沐雲杉卻沒有開門讓他們進去的意思。
“那麽請問公公,皇上的命令是徹查整個皇宮,還是隻單獨查我這思惠軒?”
鄭忠海斜睨沐雲杉沒有慌亂的臉一眼,不陰不陽道:“夜深了,皇上不想大動幹戈,自然是隻搜查最可疑的人。”
聞言,沐雲杉垂眸淡笑一聲,眸中飛快閃過一抹冷光。
今日之事早在她的意料之中,隻是她沒想到,那個口口聲聲說要護著她的男人每次在矛頭指向她的時候都不出意料地站在她的對立麵質疑她。
她不難過,卻覺得諷刺極了。
“公公也認為我是那種人嗎?認為我故意要害嫣芳媛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沐雲杉沒辯解,隻問出了讓鄭忠海覺得非常奇怪的問題。一瞬間的愣怔過後,鄭忠海渾濁的雙眼閃過寒光:“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咱家不敢妄自猜測,一切隻待事實說話。”
“嗬嗬……”
粉白的唇瓣溢出清越笑聲,沐雲杉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好一個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既然如此,那鄭公公請自便,今日的東西能搜出來便罷了,若是搜不出來,我也有一言要送給公公。”
說著,她側身讓開了路。
鄭忠海疑惑地皺皺眉,暗忖這一次莫非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麽?
按理說,那邊既然動手了,自然不會隻是小打小鬧。就連上一次在雲悅閣的事情都讓他感到萬分疑惑,究竟是熙妃娘娘失手了,還是這個沐雲杉變聰明了?
在侍衛們搜查思惠軒時,鄭忠海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期間忍不住多次瞄向不遠處的沐雲杉,希望能夠從對方的表情中看出端倪。然而,沐雲杉神色淡淡,不驕不躁卻也不擔憂,他還真吃不準。
“公公,全部搜過了,在安修媛和宮女們的房間都搜出了幾瓶香料,但都是一些尋常的香料,沒有依蘭香!”
很快,搜查的侍衛們便回來報告,鄭忠海目光在搜出的幾瓶香料上掃過,聽到侍衛首領這麽說,他渾濁的老眼一沉,嗬斥道:“無知,你們又不懂香料!將這些拿到雲悅閣,交給禦醫查看!”
“正好,我也想去看看嫣芳媛,一起吧!”
在鄭忠海疑惑的目光中,沐雲杉微微一笑,讓沐言和藍衣拿了披風來穿好。
“公公好像對這樣的結果很失望呢!”
沐雲杉悠悠走在路上,目光在鄭忠海明顯失望的臉上掠過,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鄭公公,有一句話我想叮囑你很久了。有些事情眼見不一定為實,先入為主的觀念隻會讓人著了有心人的道而不自知,公公侍奉在皇上身邊這麽久,這麽淺顯的道理還不懂嗎?”
鄭忠海又是一怔,皺眉疑惑道:“安修媛這是什麽意思?”
“也沒什麽意思,隻是想讓公公好好回想一下孟寶林死的過程,難道公公不覺得出奇的熟悉嗎?”
雙眼驀然圓睜,鄭忠海動了動嘴唇,卻什麽也說不出來,隻有一雙眼睛有了片刻的清明,可很快又染上了層層疑惑:“安修媛這樣說難道不是想為自己洗脫罪責嗎?”
沐雲杉笑:“但凡是我做的事情,公公什麽時候見我否認過?公公不妨好好回憶一下這些年來宮中發生的事情,便能明白雲杉所言不虛。”
鄭忠海半晌不說話,腳步卻有些慢了下來,眉頭緊皺的模樣似在認真思索沐雲杉所說的話。
沐雲杉也不打擾她,隻遠遠眺望雲悅閣的方向,眸光幽深。
該來的,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