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千古第一霓裳舞
她循著那目光看去，卻見明亮的美人琉璃宮燈下，歐陽玥正好似不經意地將目光移向別處。心下一跳，她抿了抿唇，卻像什麽也發現一般移開了視線。
歐陽玥妖嬈的桃花眸子閃過奇異的光彩，卻沒再朝著她的方向看去。兩人就像兩條永遠不會相交的線條一般各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誰也不關注誰。
宣讀壽禮是宴會上必不可少的一個環節，在歐陽錦宣布了宴會開始後，便有宮人拿著長長的禮單站於正殿中央高聲朗讀禮單上麵的禮物，與此同時會有各位大人和使臣的隨從將禮物呈上來，讓各位觀眾也開開眼。
至於後妃的禮物則早就直接送到長壽宮了。
“杜丞相——順德年間的青花瓷一隻。”
“顧大人——南海大珍珠十八對。”
“張大人——嫦娥飛仙屏風一副。”
“李大人——……”
隨著形形色色的禮物被呈上來，宴會也拉開了帷幕，送給太後的壽禮自然不能太俗，可如今瑁州一帶水災為患，全國上下為之揪心，這禮物又不能太名貴，所以除了顧寒席敢明目張膽地送上南海珍珠這種價值連城的東西，別人都是一些尋常的物事。
整個宣讀禮單的過程太後都是麵帶笑容的，卻在禮單宣讀完畢後鳳眸微斂，好似不經意道：“今年南方水災的事弄得舉國上下不得安寧，哀家本不想再破費辦壽宴，奈何皇帝太有孝心，唉……
你們的禮物麽大多中規中矩，哀家很喜歡，那些太名貴的等下就各自拿回去吧，與其放在哀家這裏堆到庫房等著爛掉，還不如兌換一些銀子捐給南方，也算是為國盡一份力了。”
聞言，眾官員麵麵相覷著，無不誠惶誠恐，顧寒席更是臉色難看的厲害，而坐在後妃席位之首的顧熙媛臉上也很不好看。
太後不喜歡顧家是不公開的秘密，可如此在大庭廣眾之下打顧家的臉卻是頭一次。
沐雲杉垂眸斂去眸中的精光，心下卻忍不住冷笑。顧寒席自以為他的小動作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可瑁州之事隻要留心便能看出端倪。太後是何等精明的女人，又怎麽會看不出這其中的彎彎道道？
由此可見，那一夜她並沒有白費心機，歐陽錦真的開始在徹查瑁州之事。
底下之人無不噤聲，大殿之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歐陽錦鳳眸在顧寒席臉上淡淡掃過，薄唇輕啟，聲音也是罕有的威嚴：“母後的意思也就是朕的意思，等下宴會結束後，但凡壽禮超過一千兩銀子的都拿回去吧，若真有心就將銀子捐到南方受災的地方去，朕和母後都會感激你們。”
“臣等惶恐！”
殿中眾人瞬間便跪成了一片，烏壓壓的一片人頭。
“行了行了，都起來吧，今日是壽宴，可不是在朝上，哀家不想聽見你們說這些個煩心的事。熙妃啊，聽說你一早就開始準備了節目要給哀家助興，不妨拿出來看看吧？”
太後今日明顯是跟顧家不對路，處處找顧家人的麻煩。
顧熙媛眸中一閃而逝怨懟之色，麵上卻滿是恭敬，她盈盈起身，清純的娃娃臉帶著醉人的笑意道：“是。”
沐雲杉驚奇地挑挑眉，之前她並沒有聽說過顧熙媛要表演節目，這個女人當真是會隱瞞消息。
看來，有準備的不止自己和婉兒兩個人呢！
不過，今日是李婉兒的複寵表演，無論如何她們也隻能勝，不能敗！而她隻是幫手，不會去搶李婉兒的風頭。
顧熙盈盈一拜後，笑道：“太後，皇上，臣妾需要去換裝，接下來的時間先留給姐妹們吧！”
太後點頭後，她轉身斜睨沐雲杉的方向一眼，唇角勾出嘲諷的冷笑，而後施施然地朝著殿外走去。
“接下來還有誰？難得今日高興，有才藝的不要藏私，都亮出來給大家夥兒看看！”
歐陽錦一仰而盡杯中酒，冷厲的俊臉帶著淺笑，興趣盎然地看著底下的宮妃們，眸中是滿滿的期待。
“臣妾先來吧。”
謝修媛看著按兵不動的妃子們，按捺不住想要一顯身手。她今日的才藝是一曲高歌，樂曲聲聲，配合著她婉轉的歌聲，猶如黃鶯出穀，美妙極了。
“祝壽祝壽，筵開錦繡……”
一首《浪淘沙令》將她對太後的祝福完美地表達了出來，太後聽後大為高興，對歐陽錦笑道：“這謝修媛是個有有眼力的。”
而後，寧婉媛則是跳了一曲扇子舞。扇子舞雖美，卻沒有什麽新意，雖然博得了不少掌聲，可歐陽錦卻是興趣索然。
又是幾位妃子的才藝表演過後，歐陽錦麵上雖然維持著淡淡的笑容，眸底卻漾起了不耐煩的神色，這些表演無非就是普通的歌舞，平常的歌舞歐陽錦身為一國之君已經看的太多且厭倦了，除非有新意，否則的話真的引不起他太大的興趣來。
“皇上，臣妾聽聞前陣子安芳媛和李寶林秘密排練節目，兩人都是天仙一樣的人兒，想必這節目也非同尋常，卻不知兩人為何直到現在也沒有表演？”
沈修媛看出了歐陽錦眸底的不耐，眸中精光一閃，柔柔地出聲道。
歐陽錦頓時來了興趣，看向沐雲杉道：“杉兒，可有此事？”
李婉兒也詢問地看向她，似在問她現在要不要表演。
沐雲杉瞅了一眼空著的顧熙媛的座位，眸中幽光一閃，起身盈盈一拜笑道：“回皇上，婉兒妹妹的腳在排練的過程中受傷了，所以我們準備的節目也臨時做出了改變。我們那些隻是下裏巴人的東西，還是先看過熙妃娘娘的驚世才藝再說吧，說不定到時候皇上就想不起來看我和妹妹的拙劣技藝了。”
歐陽錦鳳眸在李婉兒身上一閃而過，“哦”了一聲，淡淡問詢道：“李寶林的腳受傷了？那是得好好休息。”
淡漠的聲音聽的李婉兒麵色一僵，起身福了福，低聲道：“謝皇上掛懷。”
恰在此時，顧熙媛也換好了衣服。眾人隻聽一聲猶如仙樂般的樂音響起，而後大殿的空地中忽的升起煙霧嫋嫋，白色濃霧在地上蔓延開來，飄渺的白煙將大殿暈染的如同仙境。
而後，一列列身著純白羽衣的女子魚貫而入，她們背上帶著純白的翅膀，手執羽扇，每個人都擁有上等姿容，身段纖細窈窕。
原本有些喧鬧的大殿中頓時安靜下來，一個個驚奇地看著這新奇的一幕，有些男人甚至驚豔地忘記了閉上嘴巴。
高台之上的太後鳳眸之中閃過訝異之色，歐陽錦則是完全被吸引住了，拿著酒杯的手呆呆地舉在半空忘了放下。
若說場中有誰沒有被吸引住，那便是沐雲杉，李婉兒，以及坐在眾臣上首處的歐陽玥。
歐陽玥桃花眸子笑意盈盈地看著眾女子在仙霧中執扇而舞，他骨節分明的手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杯中酒水，粉紅的唇瓣在酒水的潤澤下更顯晶瑩，如同上好的水蜜桃般引人遐想。
李婉兒則是擔憂地看向沐雲杉的方向，靈動的大眼睛裏溢滿憂慮。
沐雲杉抿抿唇，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卻也忍不住喝了杯酒。
霓裳羽衣舞！
她萬萬沒想到顧熙媛會別出心裁地準備了這千古第一舞，在此之前熙文宮中竟然沒有走漏絲毫風聲，這保密工作做的果真是好！
傳聞，幾百年前大唐皇帝明皇有一晚做夢，夢到了他登上月宮，嫦娥以舞恭迎，明皇醒來後有感而發，做了此曲讓宮人編成舞。後來大唐戰亂，此舞已經失傳，直到前代時惠明皇後得到殘譜，將之編成舞曲，霓裳羽衣舞才重新麵世。
然而，即便如此，也鮮少有人見過霓裳羽衣舞的全貌，更別說跳了。
沐雲杉從前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自從沐家出事後，她便臥薪嚐膽，博覽群書，對這著名的千古第一舞自然不會陌生。
太後壽宴開始前，她也曾經打過這首舞曲的主意，隻是一來編舞太難，她和李婉兒誰也不擅長此道，二來，此舞需要用到的人太多，若是從司樂司調動人手來表演，定然逃不過宮中眾人的眼睛。
所以當初她才會選擇隻需一人表演的綠腰舞，可是李婉兒卻崴了腳，唉！
她正在思慮間，卻見眾白衣“仙女”們驀地分成兩列，而後大殿門口的方向翩飛而進一人，同樣是白色的羽衣，眾“仙女”們隻是簡單地束腰束胸，而此女子卻身著一水兒的飄渺長裙，寬大長袖隨著她快步“飄”入翩翩舞動，如同仙人迎風而去。
這一刻，眾多“仙女”成了陪襯，眾人眼中隻能看到這翩然而入的神女，她的一顰一笑都勾人攝魄，她並不嫵媚，然而一舉手一投足都散發著致命的風情，清純混合著高貴的氣味就像濃鬱的依蘭香，讓人血液為之沸騰。
良久，舞畢，大殿之中卻陷入了鴉雀無聲的境地。
顧熙媛眸中得意光芒一閃，款款上前跪拜，口中高聲祝頌道：“顧熙媛攜帶司樂司眾多舞姬恭祝太後，祝太後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好一個嫦娥祝壽！母後，媛兒如此別出心裁，是不是該賞些什麽？”
太後還沒有說話，歐陽錦便興致勃勃地替她向太後討賞。
即便再不喜歡顧家，可此刻的太後也不得不承認顧熙媛確實是別出心裁，嫦娥祝壽的畫麵讓她也深覺震撼，同時夾雜著隱隱的滿足感。
“嗯……”
沉吟片刻，太後剛想說話，卻聽顧熙媛淡笑道：“今日是太後生辰，為太後演奏，臣妾不敢討賞，臣妾聽聞安芳媛與李寶林也準備了精彩的節目，臣妾別無所求，隻想開開眼界。”
她笑的人畜無害的模樣，沐雲杉卻心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