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喝下去我就相信
明黃的嬰兒繈褓在光線充足的房間內顯得格外紮眼，那一隻桌子成色極好，可惜因為劇烈的碰撞而摔成了兩半，卻依稀能夠看出它本來的麵貌。
沐語身體顫抖的厲害，對沐雲杉的洶湧怒氣瞬間消退，變成了濃濃的驚訝與驚恐。
為何這些東西會在沐雲杉的手裏？
沐語腦子亂成了漿糊，心中逐漸蔓延上了濃重的不安，沐雲杉的話再一次浮現在耳邊，腦海中浮現出晴荏那張酷似歐陽錦的小臉兒，她忽然就渾身發冷，如同墜入了深不見底的寒潭一般。
為什麽，晴荏那張小臉兒不僅有點像皇上，眉眼間還有她的特征？為何，沐雲杉會對一個撿來的來曆不明的小女孩那麽好？為什麽當年她為了留下記號而在孩子身上留下的鐲子會在沐雲杉身上？
這些問題爭先恐後地浮現在沐語的腦子裏，她心亂如麻，一瞬間腦子裏閃過千頭萬緒，她伸手去抓卻一點兒也抓不到痕跡。
“看著眼熟麽？心裏疑惑麽？你是不是以為你當年做下的好事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是不是天真地以為你把生下來的女兒送出宮去再找了個男孩子來代替就能穩穩坐上皇後寶座？”
沐雲杉一句又一句的質問讓沐語臉色發白，她一言不發，隻是盯著那繈褓與鐲子發呆。
“當年你背著我爬上了皇上的床，美其名曰是要自己報仇，可這些年來你都做了些什麽？爭寵獻媚，忘恩負義，心狠手辣地排除異己，勾結宮外大臣，你所做的一樁樁一件件，有哪一件跟報仇挨上了邊兒？
勾引皇上，意圖謀害鳳天，和芳華互相勾結害死了大皇子，你摸著良心問一問，這些事情與報仇有一丁點的關係麽？
這些年來我對你一忍再忍，哪怕我知道了你的野心你的陰謀也隻是一次次化解你帶給我的災難，可是你呢？你都做了什麽？
那兩個孩子，一個是被你帶進宮裏遠離的父母的無辜孩子，一個是……你自己的親生女兒！
你害死了你自己的親生女兒！”
沐雲杉句句誅心，沐語身體忽然顫抖了起來，她一步步走向地上的兩樣物事，長裙曳地，拖出寂寥的弧度，她跪在地上之間劇烈顫抖著拿起那兩樣東西。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是她，不可能是她！”
對於沐雲杉竟然會知道當年那件事情的真相的震驚遠不及親手殺死了女兒的恐懼，珍珠般的淚水一滴滴流了下來，沐語將繈褓與鐲子拿起抱在懷裏，雙肩抖動著，背影悲涼。
沐雲杉的心一痛，別過臉去不想看到這樣的沐語。
這些年來她對沐語一忍再忍，終究是讓這個女人忘了底線，一錯再錯，最終釀成了今日悲劇。
沐語在世上本就隻剩下一個親人，大皇子與她之間感情再好，也不及親生骨肉帶給她的痛徹心扉，何況，沐雲杉進屋時看到她隻是對著大皇子的衣物發呆，卻沒有掉下一滴眼淚，可見，她對大皇子隻有利用而已。
“皇後娘娘，芳華意圖謀害二皇子，已被我們擒獲！”
忽然，門外響起了小木子的聲音，沐雲杉一怔，隨即露出狂喜之色，這個包藏禍心的女人，終於還是被抓到了麽！
她轉身欲走，忽然想起了什麽，回頭對沐語道：“芳華已經抓到了，你的罪行肯定也藏不住，你好好想想，接下來該如何自處吧。”
回到鳳棲宮，沐雲杉沒有立馬去看被抓獲的芳華，而是第一時間到了自己的寢殿裏去看望鳳天。
去看沐語之前，她看著熟睡的鳳天忽然靈機一動，想到芳華恨她入骨，想必昨日的下毒事件主要針對的就是鳳天，可誰知陰錯陽差，可憐的鳳無和晴荏中了招，鳳天卻沒事。
如今宮中風聲鶴唳，遲早會查到芳華的頭上，若她是芳華，一定會在事情敗露前殺了鳳天，隻有這樣被人抓到以後才不會覺得遺憾。
利用這一點，她命人裝出疏於防範的模樣，留“鳳天”獨自一人在房間裏睡覺，果然，芳華上當，來刺殺鳳天的時候被人逮了個正著。
當然，鳳天是她的命，她不會真的拿鳳天涉險，她提前把鳳天放到了自己的房間裏，這件事除了奶娘誰也不知道。
鳳天還在沉沉的睡著，小臉兒上淚痕已幹，隻是眉頭蹙著，像是夢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歎了口氣，沐雲杉留下人好好保護鳳天，自己則是朝鳳天的臥房走去。
“此事通知皇上了麽？”
“回娘娘，奴才已經派人告訴了皇上，估計一會兒就來了。”
沐雲杉點點頭，伸手推開通往鳳天房間的門。
“你們放開我，你們憑什麽抓我？我可是太後生前最寵愛的人，你們再對我不客氣，皇上來了一定饒不了你們！”
一進屋就聽見芳華囂張的叫囂，沐雲杉眸子一寒，快步走上前去給了芳華一個耳光：“芳華姑姑，你應該認清形勢，現如今本宮才是這後宮的主人，你若是再拿出太後來壓人，本宮不介意把你送下去見太後！”
芳華挨了一巴掌又聽見沐雲杉的低沉警告，心下一寒，瑟縮了一下身體不敢再叫囂，卻還是不死心道：“皇後娘娘，奴婢隻是來看望二皇子而已，為何你的人要把奴婢抓起來？”
不愧是太後身邊最得力的住手，撒謊的功夫一流，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說出了她自己都不會相信的鬼話。
沐雲杉懶得跟她計較，轉身坐到椅子上，冷冷道：“這話等下你跟皇上說吧！”
歐陽錦比眾人想象中來的還要快，他隻剩下了鳳天這一個兒子，一聽說有人要謀害鳳天，他立馬放下了政事趕了過來，生怕晚一步鳳天就遭受了毒手。
那樣的後果是他無論如何也承受不起的。
“天兒呢？到底怎麽回事？”
一進鳳天的房間就看到芳華被人壓著跪在地上，而沐雲杉則是一臉寒霜地挺直了腰板坐著，歐陽錦鳳眸中劃過濃濃的疑惑，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一見歐陽錦到來，芳華立馬劇烈掙紮起來，掙脫開鉗製住她的宮人，她爬到歐陽錦腳邊抓住了他的龍袍下擺哭訴道：“皇上，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啊！”
歐陽錦皺眉，彎腰將芳華扶起問道：“姑姑，到底怎麽回事？你怎麽會在鳳棲宮裏？”
沐雲杉冷冷看著芳華的動作，聽到歐陽錦的話勾唇一笑，問道：“對啊芳華姑姑，若是本宮記得沒錯的話，本宮曾經說過你不得離開浣衣局一步，可你為何會出現在鳳棲宮裏？”
芳華一怔，眼珠子轉了轉立馬跪到地上：“皇上，奴婢曾是太後身邊之人，自然知道太後最在意便是皇上的子嗣，聽到昨日有人在兩位皇子的飲食裏下毒，奴婢憂心不已，就想著來看看。
可是，皇後素來不喜歡奴婢，奴婢害怕她反對奴婢到來，隻能偷偷過來看望。”
“胡說！你要是真心來看皇子，為什麽手裏還拿著匕首！”
小木子一聽她的鬼話就氣的臉色脹紅，將一把匕首甩到地上憤怒地質問道。
芳華麵色一變，裝作茫然的模樣：“這位公公你在說什麽，這匕首不是我的啊？”
“你胡說，這匕首明明就是從你身上搜出來的，你還敢狡辯！”
小木子第一次碰上這麽無賴的人，氣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芳華眸中劃過得意之色，死不承認。
歐陽錦看的直皺眉，他本就心煩意亂，對於後宮女人之間的戲碼實在是沒有興趣觀看。何況，芳華還是太後身邊的老人，他實在不想看到有人為難芳華。
“杉兒，如果沒有證據的話，就讓芳華下去吧，她也隻是想看看孩子而已。”
芳華眸中得意之色更顯，麵上卻是淒惶道：“太後一生都在操勞，豈料臨了了也沒能看到自己的孫子出生，奴婢真為她感到心酸。”
沐雲杉冷眼旁觀，瞥見芳華中指的指甲縫裏不同於別的指甲的顏色，她勾起粉唇微微一笑，上前忽然抓住芳華的右手幽幽問道：“芳華姑姑，能不能請你回答我，你這根手指的指甲縫裏為何有這麽多白色的粉末？”
芳華身體一顫，麵色瞬間蒼白下去，如同見了鬼一樣的驚恐：“我這……這是麵粉而已，娘娘要是嫌髒，奴婢這就彈了它去！”
說話間，芳華想要抽回手，沐雲杉卻死死握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動彈：“來人，給本宮端一碗茶水來！”
眾人不明所以，歐陽錦也奇怪道：“杉兒，你到底想幹什麽？”
沐雲杉道：“皇上，既然芳華姑姑說這是麵粉，那喝下一點兒兌了麵粉的水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關係不是？”
小木子立馬會意過來，從桌子上倒了杯茶水給沐雲杉端了過來，沐雲杉將芳華的手指往茶水裏使勁兒一按，看著芳華指尖的粉末慢慢溶解，她微微一笑，對芳華道：“姑姑，你若是敢把這杯茶喝下去，本宮就相信你真的隻是來看看鳳天，沒有圖謀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