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孤兒寡母坐朝堂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乾清宮中,沐雲杉端坐於龍椅之後,暗紅色太後正裝雍容華貴,頭上金色步搖熠熠生輝,盡管不施粉黛眉眼溫柔,可大殿中那一群大臣卻誰也不敢將這位聽政的太後娘娘想的簡單了。
京都的形勢在歐陽玥和楊墨的聯手幫助下很快就穩定了下來,雖然很多人對於先皇歐陽錦忽然暴斃抱有十二萬分的猜疑,可在京中兩尊大佛的聯合推動下,鳳天還是登上了皇帝寶座。
而沐雲杉,身為太後,理所當然地垂簾聽政。
京中很多人都在懷疑太後與逍遙王和楊墨大將軍之間的關係,甚至有人私下議論沐雲杉能夠幫助兒子順利登位,完全是用身體做了某種不正當的交易。
對於這些議論,沐雲杉聽在耳裏,心中也有些陰鬱。她不怕千萬人重傷,可一旦鳳天懂事後聽到了這些謠言,還不知道要怎麽想。
“眾卿家平身。”
平舉雙手示意眾人免禮平身,沐雲杉水眸淡淡掃過立在文武百官最前方的歐陽玥和楊墨,目光不期然撞見兩人看向她的視線,她心下一慌,又別開了視線。
“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小木子立於鳳天身側,在沐雲杉命眾人起來後扯著尖細的嗓子高聲喊道。
眾臣靜默不語,就連歐陽玥和楊墨二人也眼觀鼻鼻觀心並不言語,見狀,沐雲杉沉聲道:“眾位大人都沒有話說,哀家卻有一事要宣布。即日起,封逍遙王為攝政王,楊墨大將軍為一品護國公,各賞賜紋銀十萬兩。
原禦史大夫魏卿家封為禮部侍郎,元左諫議大夫徐青封為禮部侍郎,各賞賜紋銀千兩。
杜笙杜丞相為朱紫鞠躬盡瘁,先皇駕崩之後的這一段日子一直盡心幫扶新皇處理政務,哀家深感欣慰,賜地千畝,紋銀萬兩。”
沐雲杉所賞賜的這幾個人都是在歐陽錦死後對她幫助巨大的人,歐陽玥、楊墨和徐青自然不必多說,魏大人在得知歐陽錦的死訊後沒有對沐雲杉發難,這其中固然有歐陽玥的因素,當然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至於杜笙,這位丞相大人在關鍵時刻認清了形勢,鳳天登基的整個過程中他都沒有出幺蛾子,就憑這一點,沐雲杉也萬分感謝他。
除了乾清宮,沐雲杉命人將鳳天送回養心殿後,她自己則是在墨竹的陪同下慢慢朝著思惠軒的方向走去。
年關將至,今年的冬天卻像好好任性了一把,不到年關卻一日比一日暖和,禦花園的迎春花開的正好,墨竹提了這麽一句,沐雲杉忽然想到思惠軒距離禦花園並不太遠,她許久沒有去禦花園逛過,至於思惠軒那裏她更是從搬出後就沒再踏足一步。
“哎呀,重死了重死了!你說止戈太皇太妃地位這麽尊貴的人為何不跟太後開口要一座豪華一點宮殿,現在止戈宮名字好聽是好聽,可是太遠了,我們這些人拎個水都困難!”
還沒有走到禦花園,沐雲杉就看見兩個小宮女一麵拎著膝蓋高的裝滿水的木桶踉踉蹌蹌地走著一麵抱怨。
兩個小宮女均是穿著最尋常的宮女服侍,看樣子是止戈宮中的雜役宮女。
兩人背對沐雲杉走著,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們口中的太後就在身後默默看著她們,還在不停地抱怨。
看著這二人,沐雲杉恍然想起很多年前的思惠軒中,沐言沐語為了給失寵的她煎藥熬湯燒水,不辭辛苦去遠處打水,並且被沉重的水桶勒的手掌通紅。
那個時候的她們,住的是四處透風的房間,蓋的是頗被,用的是最下等的木炭,可她心中卻始終殘存著一絲美好。她以為,不管複仇的日子有多麽的凶險多麽的艱難,誰也無法破壞她們從小到大的感情。
直到沐語爬上了歐陽錦的床,直到那一日藍城的巷弄裏沐言跪下對她說“對不起”,她才終於明白,原來這世上沒有什麽是永恒的,人心更是如此。
想著想著,她的眼睛便有些濕潤,神情也變的恍惚起來。
“大膽!膽敢在背後議論太後娘娘,活得不耐煩了麽?”
墨竹一扭頭看到沐雲杉神色淒涼的模樣,以為是前麵那兩個不長眼的宮女說的哪句話觸動了沐雲杉的心事,登時大怒,指著前麵兩人破口大罵開來。
兩個可憐的小宮女,在止戈宮的時候,止戈太皇太妃對她們向來溫溫和和,第一次被人這樣訓斥,她們身體一顫,手中水桶倒地,兩人顫抖著身體轉身,一見果然是太後娘娘,兩人不禁嚇得魂飛魄散,惶恐跪地道:“太後娘娘恕罪,太後娘娘恕罪啊!”
沐雲杉嗔怪地看了墨竹一眼,前走兩步扶起那兩個被嚇得不輕的宮女,柔聲道:“別怕,哀家不是那吃人的老虎。”
說著,她牽起其中一人的手翻開那人手掌,果然在其中看到了一道兩三指寬的紅痕,與當年沐言沐語手中的痕跡別無二致。
“很疼吧?”
黛眉微蹙,沐雲杉輕撫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痕跡,歎息著問道:“止戈宮中沒有水井麽,為何要跑這麽遠來拎水?”
被她握住手掌的小宮女受寵若驚,一臉惶恐道:“回太後娘娘的話,止戈宮的水井前些日子就結冰了,雖說這段時間天氣回暖,可井裏的水還是凍著,我們隻能跑到遠一點的宮室拎水。”
沐雲杉點點頭,沉吟道:“墨竹,等下讓人想辦法花開止戈宮井裏的水,再讓人想辦法防止井水結冰吧。說起來哀家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止戈太皇太妃了,走,去止戈宮。”
“太後大駕光臨,哀家這止戈宮真是蓬蓽生輝啊。”
沐雲杉到止戈宮的時候,止戈太妃正命人搬了躺椅在院子裏曬太陽,整個止戈宮宮人也不超過十人,除去鈴蘭姑姑專門負責止戈太皇太妃的飲食起居外,其餘九人各司其職。
不過,止戈宮中除了鈴蘭以外還有三個太監一個宮女,從拎水這種重活卻需要兩個嬌滴滴的宮女去做這件事來看,止戈太皇太妃的日子恐怕不如表麵上看上去那麽風光。
鈴蘭姑姑搬來了座椅,沐雲杉順勢坐下,止戈太皇太妃沒有起身相迎的意思,隻是笑意盈盈地看著沐雲杉,一雙秋水般的眼睛寫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像是解脫,又像空無一物。
“太皇太妃,你……”
沐雲杉水眸在止戈太皇太妃身上來回掃視,目光中寫滿了驚詫。
短短數日不見,止戈太皇太妃又蒼老了好幾歲,原先銀灰的頭發此事全部花白,臉上也細紋遍布,若說以前她是鶴發紅顏,此時就像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嫗。
這麽迅速的衰老速度簡直匪夷所思,沐雲杉想不通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可眼前的一切卻提醒著她,這一切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我很老了,是不是?”
止戈太皇太妃摸摸日漸蒼老的臉龐,苦笑一聲,淡淡道:“誰都會老去,我隻是比尋常人老的早了點,快了點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蒼老的臉龐上滿是笑意,沐雲杉卻注意到她的眸子已經死灰成一片,完全散發不出半點光彩來。
“太妃,如今您的心願已了,不應該有什麽想不通的事情了,是時候頤養天年了。”
沐雲杉幽幽一歎,心中卻萬分明白,在這幽深的後宮裏,沒了愛人,也沒有了對手,那樣的日子是多麽的了無生趣,若非還有鳳天這個牽掛,還有歐陽玥這個情感的寄托,沐雲杉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也會變的像止戈太妃一樣,紅顏未老頭先白。
“太後說的不錯,哀家心願已了,確實沒什麽值得操心的事了。”
止戈太妃語帶笑意,雖然細紋遍布臉頰,卻依稀可以看出當年美豔無雙的模子。
“止戈宮太過偏遠,往來各處都不方便,不如您搬到長壽宮附近和哀家一起住吧,也好互相有個照映。”
冷冷掃了一眼戰戰兢兢地守在一旁的幾個宮人,沐雲杉對止戈太妃建議道。止戈宮太過冷清,越是了無牽掛的人便越是需要牽掛,沐雲杉想讓止戈太皇太妃時常看看鳳天,或許能夠讓她開心一點。
豈料,止戈太皇太妃卻非常幹脆地拒絕了:“謝太後的美意,哀家心領了,哀家在止戈宮住了十幾年早已經習慣,搬出去恐怕住不慣。”
聞言,沐雲杉也沒再堅持。
小木子匆匆趕來,在沐雲杉耳邊耳語幾句,沐雲杉麵色變了變起身告辭,止戈太皇太妃依舊沒有站起來相送,沐雲杉也不介意,對小木子吩咐一聲讓他挑幾個伶俐的宮人來伺候著,又命人給止戈宮添置了不少東西,她才放心離去。
止戈宮的宮人們麵麵相覷著,這才反應過來這位在宮裏沉寂了十幾年的止戈太皇太妃並不是無人問津的,一個敢於在太後麵前不起身也不送迎的人,又豈是他們從前認為的沒有地位了的人?
“消息可否屬實?”
走在回長壽宮的路上,沐雲杉腳步匆匆,口中不忘對小木子問道。
宮外剛剛傳來消息,楊墨在府中遇刺,刺客很有可能是來自戰狼會的人,而且有極大的可能是戰狼會的首領璞墨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