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永遠欠你一個答案
“戰狼會?璞墨凡?”
沐雲杉沉吟地念著這個名字,隱隱感覺這一次楊墨遭遇行刺與上一次她在宮外遇刺有著極大的關係,她心急如焚,一麵匆匆往回走著一麵問道:“護國公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小木子道:“回太後,護國公受了輕傷,戰狼會的刺客們已經被擒住,不過帶頭之人逃走了。”
“哦?擒住了?”
沐雲杉腳步一頓,水眸閃了閃,淡淡吩咐道:“去,審問這些歹徒,最好是能把戰狼會的內部情況問出來,最不濟也要把璞墨凡的模樣給哀家弄清楚。”
戰狼會成立幾年來,首領璞墨凡就一直是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這個組織的大部分主要成員的畫像沐雲杉都能得到,唯獨這個璞墨凡,至今為止沒人知道他長得什麽模樣。
從前沐雲杉隻是一個小小的宮妃,對於這些事情不太傷心,可如今鳳天已經當上了皇帝,她作為鳳天的母親,自然要將一切潛在的威脅搞清楚弄明白。
小木子應了一聲,而後遲疑地問道:“太後,護國公受傷了,宮裏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沐雲杉道:“哀家和皇上親自去。”
護國公府。
所謂的護國公府,其實就是原先的大將軍府,楊墨這人比較念舊,沐雲杉曾想給他換一處更加氣派的府邸,他卻說已經在這裏住慣了,不願意再為了一個住處興師動眾。
護國公府距離皇宮隻有兩條街遠,步行也花費不了多長時間,坐在出宮的轎子上不到一刻鍾的功夫沐雲杉就從宮中到了護國公府。
早有伶俐的太監提前通知了護國公府的人太後娘娘要到來的消息,所以沐雲杉一下轎子便看到滿院跪拜的人群。
示意眾人平身,沐雲杉牽著鳳天的小手在管家一臉討好的笑容中走到了楊墨居住的院子,楊墨早已披著外衫出來等候,一進院子沐雲杉便看到他被風吹起的外衫下,右臂上被繃帶層層纏住的傷,那繃帶上還在滲著紅色血絲,可見他受傷不輕。
“微臣見過太後,太後千歲前歲千千歲!”
見沐雲杉到來,楊墨蒼白的清冷俊臉上浮現出了絲絲笑意,就連那雙沒有溫度的星眸也溫暖了幾分。
他嘴唇蒼白幹裂,星眸略顯疲憊,可見其身體虛弱。
沐雲杉心中一疼,卻礙於身份不能親自上前扶他,隻能給小木子使了個眼色,小木子會意,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攙住楊墨的胳膊不讓他跪下去行禮。
“護國公,你為了皇上的事情出力不少,哀家特命你不必跪拜行禮。你有傷在身不宜在外麵吹風,快回屋吧。”
進屋後,下人們七手八腳地將楊墨扶到床上,並為他蓋好被子。
楊墨靠在床頭做好後,沐雲杉揮揮手命令無關的人出去,又扶著鳳天在椅子上坐下,這才蹙眉對楊墨道:“為何會有人刺殺你,真的是戰狼會的人嗎?你為何會得罪戰狼會?”
鳳天坐在沐雲杉身邊,眼觀鼻鼻觀心,完全不知道母妃在和眼前這位陌生的叔叔說什麽,隻是不時眨巴著一雙大眼睛打量著楊墨和他肩膀上那紅色的傷口處。
“戰狼會……”
楊墨幹裂的嘴唇抿了抿,沉吟片刻沉聲道:“前些年先皇曾命令臣剿滅戰狼會,有一次臣清洗了他們的大本營,還險些將戰狼會首領璞墨凡抓住,可惜最後還是被他逃脫了,可能他是在蓄意報複吧!”
沐雲杉心中不安:“若是如此,護國公府要加大守衛力度才行,這個戰狼會,前些年還打著為民請命的旗號,這些年就公開謀殺朝廷命官了,看來先帝的顧慮是對的,亂臣賊子始終是亂臣賊子。”
見她眉宇間滿是憂慮,楊墨頓時覺得心比肩膀上的傷口還要疼上幾分,沉聲道:“太後莫要操心,待到臣傷好了就著手安排消滅戰狼會的事情,一定要把他們全部誅殺!”
“唉,戰狼會的大多成員都是一些窮苦百姓,這些人加入戰狼會也不過是想要有口飯吃,將主要成員抓到就行了,那些普通的百姓,若是他們能夠幡然悔悟就遣散了吧。”
說到底,沐雲杉還是心軟,即便經曆了這麽多年的宮廷洗禮,她還是狠不下心來製造大麵積的殺戮。
鳳天還隻是個小孩子,對他們二人的對話完全聽不懂,外麵天寒地凍,屋內又溫暖如春,不一會兒他就昏昏欲睡。
見他小腦袋如同小雞啄米一般一上一下地磕著,沐雲杉失笑,楊墨卻目露失望之色——皇上困了,太後自然是要離開的。
果然,沐雲杉輕輕將鳳天搖醒,而後對楊墨淺笑道:“皇上困了,哀家先帶他回宮休息,護國公好好休息,爭取早日養好身體,皇上和哀家在宮裏等你。”
從護國公府出來,沐雲杉抬頭看了一眼晴朗的天空,忽然覺得宮外的天是那麽的廣闊,廣闊到她一眼望不到邊。
“娘娘,有人禁不住酷刑已經招了,大多數人都沒有見過戰狼會首領璞墨凡的真麵目,隻有一個人曾經匆匆見到過那璞墨凡一麵,他已經畫下了璞墨凡的畫像,這就是畫像。”
眾人出了護國公府,一個等候在外麵的小太監立馬迎了上來,從懷中拿出一張畫像交給了沐雲杉。
沐雲杉打開畫像,一張非常年輕的臉就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那人長得很是俊俏,一雙狂放不羈的眸子桀驁不馴,很是眼熟。
合上畫像,沐雲杉將這些年來曾經見過的人在腦海中過濾了一遍,猛然想起幾年前她在趙大寶的掩護下出宮,回宮時曾經救下過一個身受重傷的危險男子。
那人的臉在沐雲杉的腦海中原本已經非常模糊了,如今看著手中的畫像,沐雲杉忽然覺得那人的臉再一次清晰起來,並且一點點與畫像中的人重疊。
莫非,真的是他?
沐雲杉剛一回到宮裏,立馬有宮人上前稟告,說攝政王在禦花園等候已久。
命人將鳳天送回了養心殿,沐雲杉隻帶了小木子一人去禦花園。
寒冬時節,禦花園的姹紫嫣紅盡管婀娜多姿,卻還是會給人一種冷豔的美感。
萬花叢中,身著紫色蟒袍的男子迎風而立,風兒將他紫色的衣擺吹起,與芬芳搖曳的花枝共同舞出了賞心之舞。
擺了擺手將小木子揮退,沐雲杉走上前去,歐陽玥若有所感地回頭,待看到那一襲絳紅色正裝的端莊女子一步步朝著他走來,他微微一笑,傾城之貌竟是將繁花也比了下去。
“雲兒。”
他輕輕喚她,溫柔的語氣一如當年。他年近三十,歲月卻半分也沒有在他的俊臉上留下痕跡,隻有那份越來越成熟醇香的韻味不時在提醒著沐雲杉,這個男人也不再年輕。
“玥,叫我來有什麽事麽?”
她慢慢走向她,笑容淺淺,卻在聽到他下一句話時僵在了臉上。
“我這次來,是想要一個答案,關於皇上的身世。”
關於這個問題,沐雲杉原本早就應該告訴他了,可是一次次的陰錯陽差讓她錯失了機會,如今他猝然問起,不知為何她心中竟然有些慌亂。
“當日沐修媛告發你我有私情的時候,冰心曾經給我一瓶藥水,隻要將那藥水滴在水裏,即使是親生父子的血液也不會相融。當日我便疑心,隻是正身在風口浪尖上,我不得不壓下了心中的種種疑問。
如今先皇已去,鳳天也登基為皇,再也不會有人站出來為難我們,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答案。”
早就知道了當日歐陽玥和鳳天的血液不能相融的真相,沐雲杉半點兒也不感到吃驚,隻是有些感慨。
她,她,他和他,糾纏了半輩子,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局。
冰心走了,歐陽錦死了,她好像能和歐陽玥廝守終生了,奈何她們之間隔了整個江山。
先不說他和她如今各自的身份,就是他和歐陽錦的兄弟關係,也讓他們之間不能輕易跨過那道鴻溝去。
“玥,是不是隻要鳳天不是你的兒子,你就不會再幫助我們娘倆兒?”
她看著他,卻又目光空靈的不似在看他。
“當然不是,在我心裏,你就是你,與權勢地位無關,我也從來沒有想過當皇帝,所以這個皇位,隻能是鳳天的。”
沐雲杉笑:“所以,鳳天是不是你的兒子,真的有關係麽?將來你總會有你的妻,你的妻子生下的孩子才是逍遙王府的世子,鳳天,是先皇的兒子,也隻能是先皇的兒子。”
歐陽玥一愣,隨即心中充滿了苦澀。
這一刻,他忽然有些後悔起來,他一生淡泊名利,從未想過登上那一張龍椅,可是現在,他竟然有一瞬間的後悔,後悔自己放棄了那張龍椅。
若是她消失在了世人麵前,誰還會在意她身在哪裏?他可以金屋藏嬌,亦可以偷龍轉鳳,隻要有了江山,他便可以將她留在身邊。
而如今,她們孤兒寡母必須承受整個江山的壓力,她與他,終究是沒了可能。
大風起兮,吹起她絳紅色衣擺,如同橫亙在他們之間永恒的圍牆,跨不過,推不倒。
玥,或許我們真的有緣無份,今生我欠你一個答案,來世必定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