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被完全抹除的方向感
現在伊恩變得有些不確定起來……
如果說普緒赫對著那個角落說出那番話，而伊恩卻恰恰出現在那個角落裡，僅僅是巧合的話，那也實在是太巧了……
但伊恩卻又想不出其他的說法。
如果普緒赫真想跟他說什麼，大可不必這麼費勁。
在之前普緒赫的夢境世界之中，伊恩足足呆了一個月的時間，普緒赫完全由足夠的時間將自己想說的話全部說完。
而且，伊恩無法想象，難不成世界上還有人能夠預測到至少三百年後，會有誰能通過錄像來看到自己？
不太可能……
可是伊恩潛意識裡卻非常清楚，普緒赫這番話很可能就是對他說的。
因為普緒赫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不僅面對著他，而且連目光都死死的鎖定在他的身上。
彷彿在那一刻，普緒赫『看到』了自己。
但這個時候，伊恩的腦海里又冒出來了一個疑問：如果普緒赫這番話真是想在這個特殊的地點，並在這個特定的時間告訴他的話，那她說這番話的目的，又是什麼？
人與人之間的交流，總得有個目的吧？
此時的伊恩來不及多想。
隨著普緒赫的話音落下，一陣猛烈的吸力自他身後襲來，瞬間將他從這個夢境碎片中給拽了出來。
他回到了原先站立的地方。
一條被白雪覆蓋的山道，山道旁邊正矗立著一道道人或動物的身影，這些身影無一例外，都被厚實的冰層給封凍住了。
剛才那一幕彷彿只是幻覺，周圍的一切都與他進入夢境碎片之前一模一樣，絲毫沒有變動。
看樣子，這些被冰封住的身影，每一道代表的，都是斯諾伯格無意間保存在夢境世界中的記憶。
想明白了這點，伊恩不再去接觸其他的夢境碎片。
一方面是因為，他對其他人的私密記憶還沒那麼八卦，另一方面，在剛剛接觸到之前有關『喜歡』，『私奔』之類的話題之後，他怕還會看到其他比較羞恥的記憶。
——當羞恥的記憶被人激活，夢者同樣會無意間回憶起這些片段，萬一夢者的情緒因此而劇烈波動起來，從而導致夢境世界崩潰的話，那伊恩就麻煩了。
他繼續順著山道向山腳方向行去。
在不去關注其他的信息，只顧埋頭趕路的狀態下，沒多久，伊恩便來到了雪山底下。
在山腳下，是一處寬闊無邊的湖泊，整座雪山都矗立在湖泊之上。
與之前看到的湖泊不同，這座湖泊並沒有被冰雪封凍住，依舊會因為某些細微的動靜盪起一陣漣漪。
伊恩四下里打量了一陣，他想要尋找疑似鎮壓斯諾伯格主意識的地方。
在觀察了一陣之後，伊恩皺起了眉頭。
除去湖泊和身後的雪山，這裡再沒其他的東西。
「這裡也沒有什麼像是封印場所的地方啊……」
在思索了一陣過後，伊恩將目光投到了那片湖泊之上。
「難道在水底下？」伊恩輕聲嘟囔道。
望著冰冷徹骨的湖水，伊恩猶豫了……
因為他不會游泳。
在猶豫了好半晌之後，他還是決定跳下去看看。
斯諾伯格的夢境世界並沒有藉助現世中時間和空間的規則構築，雖說在他看來，這裡是一處湖泊，但這片湖泊絕對不可能是真的水，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果然不出伊恩所料，在跳進這片湖泊里之後，他並出現沒有缺氧，壓迫，心悸等癥狀。
就在他剛剛跳入湖泊中的時候，那陣天旋地轉的眩暈感再次如約而至。
原本的『下』變成了『上』，真正的天旋地轉。
他努力向著現在的『上』游去。
浮出水面，這裡是一處寬闊無邊的湖泊，在湖泊的中央，正矗立著一座巍峨的雪山。
而這座雪山，與他之前所看到的，一模一樣。
他沉吟了會兒，向山上爬去。
一路上他同樣沒去關注道路兩側的夢境碎片，很快他便來到了山頂。
只不過，眼前的一切再次令他愣住了，這座雪山的山巔之上，又有一座一模一樣的雪山顛倒過來，懸浮於空中。
彷彿，在他腳下的這座山峰頂端，正放置著一塊巨大的鏡面。
他頭頂的雪山，彷彿只是存在鏡子中的倒影。
就在這時，那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再次襲來，天地倒轉，他來到了另一座雪山的山巔之上……
……
……
但伊恩再次從一片湖泊當中鑽出腦袋的時候，他來到岸邊，但再沒有繼續向山上爬去。
當一模一樣的場景出現在他眼前超過三次之後，如果伊恩還沒察覺過來到底怎麼回事，那他將來的下場一定跟狗熊一個樣。
——笨死的。
斯諾伯格的夢境世界中，不符合自然規律的現象已經被伊恩摸索清楚了。
首先是永無止盡的循環，不論他再怎麼走下去，出現在他眼前的，除了那片寬闊無邊的湖泊，也就只能剩下這座巍峨龐大的雪山。
其次就是方向感錯亂，天地倒轉，伊恩原本好不容易在雪山之上建立的方向感，都會在那一瞬間被完全抹除。
恐怕抹除方向感的目的，並不是想抹除伊恩對於東南西北的印象，而是想要抹除他關於『上』和『下』的認知。
或許這個夢境世界，並不是永無止盡的循環，而是因為方向感紊亂，給人造成『無限循環』的錯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怎麼去找那隻雪豹？」伊恩無奈的搖了搖頭。
難不成，斯諾伯格的主意識被隱藏在某個夢境碎片之中？
難不成，伊恩要順著山路，逐次接觸那數以萬計的夢境碎片，從而在這些夢境碎片中尋找藏在其中的『主意識』？
開什麼玩笑？
伊恩瞬間懷疑起自己當初做下的決定。
或許他應該不畏強權，不論普緒赫再怎麼威逼利誘，他都不應該與普緒赫建立這個該死的約定？
「有後悔葯嗎？」伊恩自嘲的笑了笑。
如果他想要離開這個夢境世界，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這樣一來，他就爽約了。
在此之前，他想好好的思索一番，有沒有什麼破局的方法。
這樣的話，到時候，就算他真的無法完成那個承諾，那也不能怪他，因為他確實無能為力。
「無限循環嗎？」伊恩擰了擰衣袖上本不該存在的『水』，陷入了沉思。
不過他沉思的狀態僅僅持續了一瞬。
他愣住了。
在靈光一閃之下，他想起來了一句話，就在不久前，普緒赫疑似對他說的那句話。
「當你發現，前方的道路永無止盡的時候，不妨回過頭去看看，說不定答案曾經就在你的眼前，而你卻將它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