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夕陽漸漸沉沒,林間泛起森寒之意。一群人正在湖岸邊對峙,金鈺挑釁地沖卓燃叫囂道:「喲,瞧你這一身破布衣我都快不認識了,想必在夢魂谷一定過得很凄慘吧?」
「無非就是陪夜臨喝喝酒,睡睡覺,舒服得我都不想出來了呢!」卓燃壞笑著瞥向聶祈,涼淵也不悅地掃了過去。聶祈忙舉起烤肉吃了起來,假裝不關自己的事。
金鈺不禁諷刺道:「好笑,奴隸不就該伺候主子吃飯睡覺的么?看來你是苦頭沒吃夠,我得替夜夜好好收拾收拾你,先把你這胡說八道的舌頭拔了,再把你這惹是生非的手砍了,好為我皇兄報仇雪恨!」說著眼底漸漸散發出戾氣,手臂上的金環錚錚作響。
涼淵見狀揚起刀柄道:「現在不是動手的時候,勸你不要胡攪蠻纏,要動卓燃也得先過我這關。」
「這是我跟他的恩怨,不勞你來插手。」卓燃將涼淵拉至身後,面向金鈺道:「要動手可以,你不用御金術,我不用赤焰術,三招之內你若能贏我,要殺要剮隨你便。但三招之內你若贏不了,那麼你我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從此你都不要再找我的麻煩。」
金鈺傲慢道:「憑什麼?我就是把你剁成肉醬,也沒人攔得住吧?」
卓燃沉著道:「是么?那你看看周圍這幾個人,赤族的、白族的、鬼族的,全都是你的敵族。若我們幾個合謀把你幹掉,你又能奈何?」
金鈺掃視了一圈,不屑道:「只要夜夜站在我這邊,管你那邊有多少人,哪怕你的新婚妻子帶著軍隊殺回來,我也有種削掉你的腦袋!」
「你一口一個夜夜,叫得可真親熱,那你去問問他,是不是站在你那邊的?」卓燃說著目光再度轉向聶祈,金鈺和涼淵也都看了過去。
聶祈自顧自地吃著烤肉,邊吃邊道:「這肉真好吃,不知是什麼東西的肉?」說著無意瞥見不遠處橫著一堆屍首,血淋淋的被切成了好幾段,看樣子似乎是湖裡的蛟怪,他頓時沒了胃口,捂著嘴差點吐出來。
牧澤忙扶了聶祈一把道:「叔你沒事吧?」
「夜夜,你站在哪邊?」
聶祈捂嘴不想回答,牧澤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便代答道:「叔叔的意思是,到底誰站在哪邊,我們現在不都已經站好了嗎?」
金鈺眉梢一挑,按照他們幾人現在的站位,聶祈是跟牧澤站在一起的,而涼淵又跟卓燃站在一起,自己還真是孤身一人了。他揣度了會兒,便沖卓燃道:「那好,我們不用術法,三招之內我若贏了,你便任我宰割,三招之內我若輸了,我皇兄的仇就一筆勾銷!」
「一言為定。」卓燃答應道,隨即和金鈺來到了地勢相對開闊的地方。
晚風橫掃而過,兩人衣袂翻飛,金鈺瞬時飛身掠起,向卓燃展開了猛烈攻勢。聶祈在一旁靜靜觀戰,只聽牧澤道:「卓燃的法力被封禁了,體力也會被限制,而這金族小皇子機敏迅捷,恐怕卓燃贏不了。」
「那可不一定,卓燃這傢伙身經百戰,很多時候他戰勝敵人靠的不是武力,而是策略。他是個天生的戰略家,不然你以為我跟他鬥了那麼些年,他為什麼能一次次的絕處逢生?」
「哦?難道不是叔叔讓著他嗎?」
兩人說話間金鈺飛身連踢,卓燃交扣雙臂抵擋攻擊,身體被逼得連連後退,雙腳也在地面磨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涼淵在一旁看得著急,不知道卓燃為什麼動作這麼遲鈍。只見金鈺出招雷厲風行,變換莫測,絲毫不給卓燃喘息的餘地,而卓燃身形踉蹌,在強攻下已經站不穩腳。金鈺見勢凌空翻轉,閃現在卓燃身後,手掌直劈卓燃脖側的命門。
「小心!」涼淵不禁喊了出來,就在這時卓燃猛地俯下身來,冷不防一個驢后踢,竟將金鈺整個人踹飛了出去。
金鈺吃痛的跌落在地,捂住腹部掙扎了下,便一個鯉魚打挺從地面彈起,誰料還未起身又被卓燃當頭一腳給踩了下去。
「三招到,你輸了。」卓燃喘息道。
金鈺憤憤不甘地瞪著卓燃,只見對方挪開了腳,然後向自己伸出手來。他狠狠一把打開了卓燃的手,惱怒道:「你少在這裡惺惺作態了!若不是我大意你也贏不了!」
卓燃並沒有生氣,只是揉著被打疼的手背道:「人在沙場,我不殺敵,敵便殺我,這是無可奈何的事,希望你能看開點,不要活在仇恨里。」
眼看勝負分曉,聶祈正想過去看看卓燃有沒有受傷,但涼淵卻搶先一步走到了卓燃跟前,於是聶祈腳尖一轉,又向金鈺折了過去。
「讓我看看你的傷。」涼淵捉住卓燃的手臂,勒起他的袖口,只見他整隻手臂都紅腫了起來,皮膚下充斥著鮮紅的血點。涼淵便轉向一旁的牧澤道:「澤御醫,你過來幫他看看。」
此時聶祈將金鈺扶了起來,也沖牧澤叫喚道:「你先過來看看他的傷。」
金鈺受寵若驚地望著聶祈,聶祈笑著摸了摸他的額發,安慰道:「勝負乃兵家常事,輸了不要緊,從哪裡跌倒的就從哪裡站起來。記住,你是要成為金族之王的男人,絕不可以認輸。」
「嗯,夜夜說什麼我聽什麼!」
卓燃不爽地皺起了眉,而涼淵臉上的表情則一言難盡。
暮色四合,湖岸亮起火光,火堆噼噼剝剝的燃燒著。聶祈和牧澤金鈺圍著火堆坐下,卓燃和涼淵則站在不遠處的樹下。
「話說,涼淵為什麼在這裡?」聶祈納悶道。
牧澤這才娓娓道來,之前涼淵和金鈺跟蹤他到了湖邊,他便趁機引出蛟襲擊了涼淵。結果蛟被涼淵和金鈺斬殺,兩人於是守在這結界入口,等他出現的時候來了個守株待兔。
「那涼淵知道你的身份了嗎?」
牧澤點了點頭,「我都跟他坦白了,其實他也猜到了一些,不過並沒有為難我,畢竟有那麼多年的交情在。如今我繼續待在白族也拿不到七魂蓮,沒必要再隱瞞了。」
說到七魂蓮,聶祈又想起了下落不明的凜兒,不禁幽嘆了一聲。而金鈺聽不太懂兩人在說什麼,只是托腮望著聶祈的側顏發獃,唇角浮著痴痴的笑意。
另一邊,涼淵問卓燃道:「你在夢魂谷這些日子過得怎樣?」
「我過得很好,讓你掛心了。」
「你說話變得好生疏。」
卓燃飄忽的目光這才落在涼淵身上,「我說話生疏了么?你忘了,你之前一直是這樣跟我說話的,甚至還要過分十倍百倍。」
沉默片刻,涼淵傷感道:「還以為我們是別後重逢,怎奈又像隔了千山萬水,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嗎?」
卓燃苦笑不語,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涼淵,曾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設想,該怎樣去結束,該怎樣去忘記,無奈再次見到的時候,還是慌了神,還是不知所措。
旭日東升,林間泛著薄薄的霧氣。一行人在古林里穿行,聶祈和牧澤金鈺走在一起有說有笑,而卓燃和涼淵則默默跟在後面。
午後幾人終於穿出密林,來到了有人煙的田野上。聶祈一路上就吃了些野果墊肚子,早已餓得兩眼暈花四肢發軟,便叫喚道:「唉喲,我這把老骨頭走不動了,你們哪個年輕人來背背我?」
金鈺立刻殷勤地半蹲下來道:「願為夜夜鞍前馬後。」
牧澤也笑著拍了拍自己肩膀道:「還是我來吧,我的肩膀比較寬厚,背人會舒服一些。」
聶祈正愁選誰來著,不料卓燃突然上前一腳踹開金鈺,一手推開牧澤,似有些氣憤道:「你們都閃開,我來背!」
「你小子找死吧!」金鈺揪住卓燃一拳砸了過去,卓燃也不服氣地打了回去,兩人立即廝打在一起。
「別打了。」牧澤上去拉架,不料被卓燃迎面打了一拳,緊接著又被金鈺一腳踢中膝蓋。他心中一個不爽,乾脆插.進去和兩人打了起來,甚至比兩人打得還狠還凶!
聶祈看得滿頭瀑布汗,心中暗罵一群智障。這時涼淵走上前來,沖他淺笑道:「我來背你如何?」
他先是一愣,隨即笑道:「好啊。」
於是涼淵俯身將聶祈背了起來,向田野間的阡陌走了過去。聶祈一手環著涼淵的肩膀,一手撐著赤練傘,只聽涼淵幽幽道:「在夢魂谷的這段日子,你到底對卓燃做了什麼?」
「還能做什麼?不就是把他鎖起來,不給吃的不給喝的,想打就打想罵就罵,萬一惹我不開心了再賞他兩刀。」
「你若真的這樣對他,他看你的眼神不會是那樣。」
聶祈好奇地湊到涼淵耳畔,「哦?他看我的眼神是哪樣?」
涼淵微微皺眉,他覺得卓燃看聶祈的眼神,就好像三年前卓燃看著自己的眼神,那種眷戀的溫存的,又有點小心翼翼的感覺。可如今,卓燃卻用這樣的眼神在看別人,這令他感到很不安。
「你覺得呢?」涼淵忽的直起身子,聶祈便機靈地從他背上跳了下來,擎著傘就勢轉了一圈,然後面對著涼淵。
涼淵眼神複雜地看著聶祈,「卓燃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我不會把他讓給任何人,尤其是你。」
「是你的,別人搶不走,不是你的,你也不要強求。我不想跟你搶什麼,也不需要和你搶,因為你和他本就是我的人。」聶祈揚唇一笑,轉身向前方小鎮走了過去。
涼淵莫名其妙的站在原處,覺得聶祈說話很自以為是,讓人不爽。
不久后,幾人來到了小鎮上,進了一家酒肆準備吃東西。飯桌上,金鈺揉著兩隻熊貓眼,牧澤正在用手帕擦鼻血,而卓燃鼻青臉腫的托著腮幫,顯然是被打得最慘的那個。
「你們三個加起來都幾百歲了,一言不合就打架,是不是傻啊?」聶祈禁不住數落道,望著三人的慘相又氣又想笑。
卓燃憋屈道:「他們兩個合起來打我一個,你都不管管。」
聶祈看卓燃確實被打得慘,指著金鈺和牧澤正要責備,卻見涼淵手中托著一塊薄冰,幫卓燃敷在了紅腫的臉頰上。於是聶祈話鋒一轉,沖金鈺和牧澤笑道:「你們兩個打得好!下次就別手下留情了,直接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卓燃覺得好委屈。
不一會兒店家上菜了,聶祈率先開吃了。幾人吃得正酣,一群金甲護衛突然闖進了店內,迅速將幾人包圍起來,齊刷刷拔出了劍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