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女子

  荊照珏注意一個不集中, 倒酒的手便一抖, 灑了一桌,又慌慌忙忙地擦乾淨。大將軍元鋒銳抬起頭冷冷地掃他一眼, 才問:「怎麼回事?」


  「沒、沒事。」荊照珏擦擦額上的冷汗。元鋒銳一身煞氣, 貪婪又暴戾,伺候他比伺候誰都要麻煩。


  「沒什麼事就好好看歌舞。心不在焉的成什麼樣子。」他大約也注意到荊照珏看的方向,望了過去,又平靜地將目光放回到台上鶯鶯燕燕的歌舞。元鋒銳對易之虞和荊照秋二人沒什麼大想法, 井水不犯河水, 對荊照珏那些彎彎繞繞更是絲毫不在意,只要別踩了他這裡的底線。


  「做你分內的事, 別讓我知道你又做了什麼多餘的事情。」元鋒銳抬眉掃了荊照珏一眼, 凌銳的眼神就像草原上的蒼鷹。


  與元鋒銳相比,白面書生模樣的荊照珏就是個活脫脫的小白臉。久經沙場的元鋒銳最見不得的就是這些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柔弱文官, 好似聲音一大就能癱掉的軟蛋。不過有時候也會遇到一兩隻比較有趣的小白臉, 眼前的這個,看起來溫順無害,其實內里卻不是個容易相與的主兒, 而是個徹徹底底的自私自利的奸詐小人。不過這沒什麼,反正元鋒銳最討厭的就是面善心善的小白臉, 黑心肝的能做事就行。


  「我父親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你這次惹怒他, 沒有我的幫助, 只怕這朝廷上下再無你容身之地。乖乖聽我的話, 別做多餘的事,自然有你的好處。」鄭國公年紀已大,整個公侯府實際掌權的其實是元鋒銳。眼見二小姐逃跑將要得罪鄭國公,荊照珏立刻掉轉馬頭,巴結上了元鋒銳。


  好在,元鋒銳雖然十分兇惡,卻也不是沒有弱點。這個人不好色但極其貪財。荊照珏原是戶部當差,如今雖不在戶部,但戶部之中卻也不是毫無人脈。他在戶部當差多年,自然有自己的發財門路。如今這條門路還在暗中繼續,並沒有斷。


  人人都知道,六部里就屬戶部最是油水充足,這裡揩一點那裡揩一點,就足夠發家致富。為了巴結上元鋒銳,荊照珏可是將自己的老底都給掀了,這條發財門路就是給元鋒銳的敲門磚。元鋒銳自然有自己來錢的路子,可他是武官,又多看不起那些細胳膊細腿的弱雞文官,與朝中的文官有交情的並不算多。


  這些是易之虞見荊照秋往那邊翻白眼的時候,告訴他的。荊照秋恍然大悟,這是抱大l腿了?看起來大l腿還挺粗。荊照秋還有心情開玩笑,看樣子是絲毫沒有被影響到。


  皇帝列席之後,宴樂歌舞便停了下來,舞女歌女紛紛下台,便聽到一聲太監的高聲傳喚。


  「宣若依使臣覲見。」


  上午見過的若依使臣再次覲見,這次沒有穿本族的衣服,而是換上漢人的服裝。由於外貌上本就差異不大,這麼一換裝,就更看不出是若依人。只是若和陳朝人站在一起,還是能清晰地感覺到差別。


  荊照秋一直無聊地嗑瓜子,聽著若依使臣嘰嘰喳喳地吹捧了皇帝好一會兒,也不見進入正題。好傢夥,他可是來看若依使臣說的那個什麼寶貝的。


  大約過了一刻鐘,使臣終於結束了滔滔不絕的吹捧,要獻上寶貝了。


  荊照秋的眼睛瞬間發亮,也不嗑瓜子了,灌大半杯茶,坐直身體等著見寶貝。


  緊接著,就聞到一股清甜的香氣,隨著這股香氣彌散開去,便見一個蒙著面的女子緩緩走上來來。她梳著漢人的髮型,身著漢人的服裝,身後跟著的侍女與勇士卻仍是若依族人的服裝風光。尤其由於常年居住在炎熱的沙漠綠洲當中,若依族人裝扮都十分清涼,無論男女皮膚都不白,而是呈現一種健康的麥色。但這位打扮成漢人模樣的蒙面女子卻不一樣,從她露出的脖頸與手,可以看出這個人的皮膚相當皙白,身形婀娜卻不輕佻,顯得尤其端莊。


  女人一出現,眾人就愣住了。


  這就是寶貝?

  荊照秋不知想到什麼,立刻往台上看,便看懿貴妃的臉色有點奇怪,她身邊站著的文秀兒卻是一副怒氣,顯然立即聯想到什麼。和荊照秋想的一樣,這個若依族說是獻寶,其實就是要給皇帝獻美人。


  可皇帝後宮的美人那麼多,陳朝的美女更是數之不盡,要有多美才能值得大老遠地送進宮,又稱得上一個寶貝二字。


  可知,美女雖好,也不值當用寶貝二字來形容。除非有他們家易之虞女裝的相貌,那他可以豎起大拇指,服氣地,嗯,是寶貝。


  易之虞的表情和荊照秋卻有些不同,他顯得有些迷惑,往皇帝那裡望了幾眼后,發現皇帝的表情也有些迷惑。


  那蒙面女子跪下來拜見皇帝,婉轉動聽的聲音好像百靈鳥一般,說的話亦是字正腔圓。


  荊照秋暗自驚嘆一下,他們若依國的人,漢人的話都說的這麼好嗎?


  女子又介紹自己,原來女子是若依國的公主,也就是這一次若依國所說的寶貝。獻上本國的公主,這好像也說得過去。不過,這是打著什麼主意?

  不等荊照秋再感嘆什麼,皇帝卻突然開口:「揭開面紗,讓朕瞧瞧。」


  荊照秋臉上的表情徹底裂了。這可不太像皇帝的作風。他聽易之虞說過,這皇帝對美色並無迷戀,否則後宮之中也不會只有太子一個子嗣。可現在,皇帝卻在大庭廣眾之下,要看這位美人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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