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51
多謝了。
夏洛特沖回房間的時候還刻意地拖延了一會兒, 以至於不要讓別人發現出什麼——她還特意把幾樣無關緊要的東西撤出來塞進了隨便哪個角落, 試圖製造一種慌亂的氣息。
然後揉揉自己的臉, 看起來頗為小心地拉著箱子走了出來。
小姑娘低著頭，咬著嘴角, 完全不想讓人看出自己快要樂瘋了。
不得不說今天意外收穫真的很多, 而她的計劃被打亂了之後, 全新的各種計劃在腦子裡草蛇灰線地再度鋪開, 讓夏洛特有種探險的刺激感。
她低著頭, 第一次逃亡大都會的那個包半背在身上，而斯塔克在一樓氣得炸裂, 來回踱步，看起來下一秒就要跟韋恩打起來。
二大爺看起來也不是很高興, 在看到夏洛特之後伸手幫她拿了那個包，而奧克耶則給她的小公主拿了行李箱。
「夏洛特, 我想你應該跟韋恩先生道個別。」二大爺依舊保持著最後的風度, 儘管他臉上一點都沒有什麼離別的難過。
而夏洛特看了看韋恩, 微微欠了欠身：「謝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 給您添了不少麻煩，非常抱歉，韋恩先生。」
韋恩看起來哽了一下, 伸手想說點什麼，但是又收了回去。
而他身邊的達米安皺著眉, 怎麼都覺得這事兒不對勁——就在這個時候, 德雷克一臉疑惑地從二樓下來了。
「夏洛特, 我怎麼聽見了行李箱——？！」
少年戳在樓梯口，看著樓下那個快要磕起來的氣氛，深感不對勁——他第一時間看向了夏洛特，而小姑娘乖乖地躲在了二大爺身後，抬起頭看看他，一臉無辜。
「？？？？？？？」
德雷克眼神表示疑惑，但夏洛特只是抬起自己的小爪子，揮揮手告別。
「再見，提姆。」
少年的呼吸停頓了一下，剛想追下樓，鋼鐵俠的眼神就直接把他釘在了原地。
「別讓我再發現你試圖攻擊我的伺服器和資料庫，小子。」他連用詞都不客氣了起來：「否則你就要知道在聯邦政府在海上的監獄里服刑是怎樣一種體驗了。」
他說完之後轉頭，牽著夏洛特就往外走。小姑娘差點被拉得一個踉蹌，而二大爺跟了上去，連句再見也沒有跟韋恩說過。
瓦坎達的大飛機迎接了自家的陛下、公主殿下和鋼鐵俠。奧克耶在確定了機艙口沒有人後，下達了起飛的指令。
機艙門關上，而飛機進入了隱身狀態，慢慢升高。
夏洛特坐在了客席上，而斯塔克依舊非常生氣，簡直想殺個回馬槍去跟蝙蝠俠好好談談。
不過一想到油罐車的事情，他覺得如果是自己在當場，應該也要教訓教訓她。
「韋恩怎麼打的你，夏莉。」鋼鐵俠忍不住揉揉夏洛特的腦袋：「打了你幾下？」
夏洛特有點不好意思說，抿了抿嘴唇，哼唧了一聲。
「其實也是我不好……」夏洛特低眉順眼地說：「當時我不承認自己有錯，還再強詞奪理說我計算過了什麼的，韋恩先生太生氣了才動手的。」
她摸摸臉：「就打了一下而已。」
「他一下都不應該打——他憑什麼？」鋼鐵俠摸摸教女的臉：「不行，特查拉，你把我放下去——」
「可以了，斯塔克。」
陛下倒是很冷靜，看了一眼正在低頭的夏洛特：「夏莉，我需要你把當時的事情從頭到尾重複一遍。」
夏洛特抬起頭，瞄了一眼二大爺，醞釀了一下。
「不要加不需要的形容詞，」二大爺說：「敘述。」
夏洛特感受到了二大爺的不高興，氣焰低了下去，就簡簡單單地重複了一下事情的經過。斯塔克聽著聽著就覺得后怕，尤其是在看到那段油罐車一邊著火她一邊開車的畫面的時候。
「夏莉，我剛剛感覺自己的心臟就在滿世界亂躥。」鋼鐵俠問：「你考慮過後果嗎？」
小姑娘低頭，垂頭喪氣的。
這個畫面落在了特查拉眼裡便又有了一些不同，他沉吟了片刻，問夏洛特之前去大都會又是怎麼回事。
夏洛特頭皮發麻，看了一眼二大爺，坦誠自己離家出走了的事實。
「……」
鋼鐵俠扶額，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現在必須要承認，自己也油然而生了一種想要踢夏洛特屁股的衝動。
這孩子也太熊了吧！
在斯塔克面前的夏洛特一向是個乖孩子，從來斯塔克都沒有覺得夏洛特能做出這種事情。之前夏洛特再怎麼胡鬧都是有限度的，但是一到了哥譚整個人性格好像都變了。
果然不應該跟韋恩搞什麼合作育兒。
斯塔克一開始就不太希望夏洛特跟韋恩太過親近，而現在夏洛特的行為很明顯驗證了他的想法。
特查拉看著夏洛特，想起剛剛韋恩的據理力爭，問夏洛特。
「最近休息得怎麼樣，夏莉。」
「倒是不錯……」夏洛特眨眨眼：「我的房間還是挺僻靜的。」
「僻靜的地方多得是，特查拉。」鋼鐵俠把手臂搭在夏洛特肩膀上：「就我知道的起碼有一打——而且我還保證安全。」
「我說的不是這個，斯塔克。」不過現在特查拉也不方便跟鋼鐵俠爭論：「那麼現在夏洛特暫時安置在哪裡，你有什麼想法嗎？」
「我有個坐標。」斯塔克說：「往那兒開就是了。」
特查拉看看斯塔克，搖搖頭，微微嘆了口氣。
「我需要一些解釋。」
依舊是韋恩莊園，而韋恩依舊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只不過他對面的人從鋼鐵俠換成了自己的兒子。
小少年咬了一下嘴唇，完全沒想到事情變成了這個結果。
從他告訴夏洛特DNA鑒定報告的結果到夏洛特走人，中間不到一個小時，而整個莊園的氣氛就在這期間急轉直下，而現在幾乎跟冰窟窿一樣。
德雷克也在旁邊戳著，完全不知道為什麼韋恩發了這麼大的火。按照紅羅賓自己的分析，這件事情應該是幾個大人吵翻了之後的事情，跟夏洛特或者他或者達米安都沒有什麼關係。
乍一看好像是殃及池魚，但是韋恩也好，蝙蝠俠也好，並不是那種把自己的失敗歸咎於他人的人。
而韋恩在看著飛機離開之後，只是問了一句夏洛特之前做了什麼，直接把達米安叫到眼前，問了那一句話。
德雷克覺得自己不應該因為鋼鐵俠的到來而躲到房間里升級系統的，因為如果他在的話，起碼能夠阻止達米安跟夏洛特之間發生點什麼不愉快。
起碼現在看韋恩的態度，應該可以這麼推測出來。
而達米安的臉色看起來也是這樣。
而這其實很難的。
德雷克跟達米安認識這麼長時間，也經常一起戰鬥，對這個最小的羅賓的脾氣不可謂不了解——這個小朋友從來都是覺得自己一貫正確，作風強硬，直男氣息突破天際，而且對自己是絕對自信的。
這天底下能讓他認錯的人，反正德雷克還沒見到除了韋恩以外的。
那麼接下來的問題就是，他怎麼欺負到了夏洛特的。
德雷克可不覺得他能欺負得了夏洛特。
那個文文靜靜的小姑娘看起來好像很軟萌，但是切開之後是粉是黑那就非常隨機了——德雷克有時候覺得她可愛得不行，而且傻乎乎的，比如剛剛吃飯的時候還扶了一把企鵝人；但有時候看到她就隱隱要起雞皮疙瘩。在這種他不可捉摸的判斷下，他一點也不覺得對上達米安之後夏洛特會是吃虧的那個。
而達米安下一句話完全印證了德雷克的想法。
「雖然我沒有那個意願，但就結果上看，的確我破壞了你的計劃，父親。」達米安的視線瞥到了一邊：「我沒有想到那個層面，這是我在戰略上沒有考慮到位的原因。」
「……」
韋恩一臉不可描述：「什麼計劃。」
「振金開發……的計劃。」達米安抬頭，直視著韋恩，然後發現了不對：「……不是嗎。」
「誰告訴你這個的。」韋恩覺得達米安被人帶進了坑裡：「韋恩集團本來就是國家科研戰略智囊之一，聯合開發振金本來就是韋恩集團未來的任務之一，只不過因為這是未公開內容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為什麼你會有這個想法。」
「……？！」
達米安愣了一下：「可是夏洛特告訴我這是最有可能——」
「什麼最有可能？」韋恩隱約猜測到了什麼：「你在草坪上到底跟夏洛特都說了什麼，我需要知道每一句話。」
「她告訴了我為什麼既然她不是你的女兒，為什麼你還要跟黑豹和鋼鐵俠協議，讓她在韋恩莊園避難的原因。」達米安說：「她說韋恩集團需要跟有反超級英雄傾向的盧瑟集團競爭未來的……」
小少年反應了過來：「她騙我？！」
「……不，重點不在這裡。」韋恩打開自己的抽屜，拿出了一份文件：「我想這才是重點。」
達米安看到那份文件，又看向了地板。
那就是韋恩後來用夏洛特的水杯提取的DNA做得親子鑒定報告。
「你什麼時候看的這份文件。」韋恩翻了幾頁，直接跳過了摘要，翻到了中間生物分析鑒定的技術細節部分：「達米安。」
「在你把文件鎖進抽屜的第一天。」達米安撇撇嘴：「我有權力知道那個是不是我姐姐。」
「然後呢。」韋恩問。
「她不是！」
德雷克正在喝水，聽到這話直接噴了出來，然後下意識看向韋恩。
然而韋恩的臉色沉沉，連個細微的變化都沒有，目光依舊像是鷹一樣銳利。
「繼續。」他說。
「所以你不能責怪我為什麼不把她當成姐姐——她本來就不是我姐姐！」小少年爭辯說：「而且你根本不解釋為什麼，只是一味責怪我並且要求我對她態度好些——憑什麼？就憑她是你前女友的女兒嗎？就因為她媽媽後來嫁給了瓦坎達的王室，又或者年輕的時候有一個後來很有名的學弟，就讓我——」
「啪！」
韋恩手裡的鑒定報告被直接摔到了達米安面前，小少年一驚，下意識退後了一步。
眼前的中年人眼中帶著一種非常深沉的憤怒，看著有點不明所以又有點惱羞成怒的小少年，抬了抬下巴。
「撿起來看看，既然你那麼喜歡看這個。」
德雷克也被嚇了一跳，僵在原地，覺得自己亂入了不該出現的地方。他掃了一眼地上的報告，發現那一頁正好是技術分析的內容。
子女和父系的基因位點表格列示得清清楚楚，而後還有對基因鏈條的進一步分析。
達米安有點不明所以，拿起來仔細看了看。
結果剛剛看完基因位點的表格，他臉色就變了。
「可是……」他看看韋恩，又看看手裡的東西，往後又翻了幾頁，又翻了幾頁：「這不可能，父親，結果明明——」
他看著韋恩，試圖給自己辯解。
「這怎麼可能的，」他又看了最末尾的結論和摘要：「蝙蝠洞里的儀器是不會出錯的……」
他聲音越來越小，自己也很懵。
「這不可能。」
小少年低聲說。
德雷克在達米安失神的時候將手裡的報告拿了過來，從剛剛達米安剛剛開始看的那一頁看起，然後慢慢地繼續往下看。
事實上根據基因位點和基因序列的解讀，夏洛特和韋恩的親權關係是可以認定的，但是不知為何，摘要上的結論和結尾那一部分就像是機器亂碼了一樣，得出了截然相反的東西。
「布魯斯，為什麼會這樣。」德雷克問：「這……太奇怪了。」
「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也是我沒有將這份報告給別人看過的原因。」韋恩前一句話還是對著德雷克的，接下來幾句直接針對了那個還在發懵的小少年：「對於一個未知的事物，要帶著謹慎的態度和耐心探索，我以為我曾經教會了你這一點。而我同時以為危機感與距離感只是一時的不理解造成的，但我想錯了源頭，這並不是源於妒忌，而是源於魯莽。」
小少年好像中了一槍一樣，抬起頭：「父親，我……」
「回到你自己的房間去，自己想想這件事到底你做錯了多少。」韋恩說：「等你想清楚了之後，再來討論如何彌補你的過錯。」
「……」
達米安轉身就走，中間差點要裝上正往這邊走的管家。阿福有點詫異於達米安的表情，而進書房前，他輕輕敲了敲門。
德雷克也退了出來，對著管家扯了一個笑容。
管家搖搖頭，心想又是一堆糟心的事情。
「阿福，」管家進來之後，韋恩抬眼看了看來人，嘆了口氣：「我剛剛一直想不明白。」
本來夏洛特似乎跟他的關係還算不錯，甚至還以名字稱呼他——韋恩本人並不喜歡，不過「布魯斯」的確還是比「韋恩先生」好，所以也就先這樣了。
而根據之前的氣氛，韋恩本來以為進展會很順利。
即便他是蝙蝠俠，而且很有可能並不能立刻爭取到特查拉和斯塔克的理解，但夏洛特起碼是喜歡這裡的。
小姑娘一直在讀他之前讀過的書，偶爾跟他討論起書上的內容的時候也算得上融洽。
「我以為她喜歡這裡，」韋恩說：「所以完全沒想到她……會那樣做。」
夏洛特跟韋恩兩個人默認了油罐車和由此引發的一系列事情不告訴特查拉和斯塔克，一個是避免他們發火——不讓夏洛特再被家長數落第二次；另一個就是避免他們質疑韋恩保護夏洛特的能力——從而讓夏洛特在韋恩莊園停留的時間能夠更長一點。
他們兩個人有這樣一種默契，這是讓韋恩很高興的事情，而也正是因為默契被夏洛特突然間打破，才讓韋恩那一瞬間如此措手不及。
到底是什麼，讓夏洛特即便是冒著被特查拉和斯塔克再罵一次的風險，也要拼死拼活地把事情全部翻出來以激怒特查拉和斯塔克。
韋恩之前不清楚，而現在問過了達米安之後，心裡空了一片。
管家給韋恩倒了一杯茶。
「或許從另一方面看，夏洛特小姐正是因為覺得這裡不錯，所以才不能接受自己不是這裡的一員呢。」管家這麼說：「我想以後會有機會跟夏洛特小姐解釋清楚的。」
韋恩長長地嘆了口氣。
「我以為她應該先問過我再做決定。」
「嗯，布魯斯少爺。」管家說：「根據達米安小少爺的說法，在當時的夏洛特小姐面前，您可是一個為了經濟利益而勇於成為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的父親的惡劣商人——她怎麼會來找您問清楚呢。」
「所以一旦拋開血緣關係，我在她眼裡大概就是這種形象。」
管家愣了一下：「請不要這麼形容自己，布魯斯少爺。就如同您之前作為蝙蝠俠跟夏洛特小姐說過的，如果您真的懷疑什麼，一定要跟夏洛特小姐直接溝通才對。」
韋恩看起來很心累，而管家又從另一個角度來分析了一下事情。
「事實上，我很欣慰，布魯斯少爺。」
韋恩：「……？」
「在達米安小少爺說出了鑒定報告的事情之後，夏洛特小姐沒有表現出一點慌張，反而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從自己的角度分析出能夠騙到了達米安小少爺的『事實』，從某種程度來說是非常值得慶賀的事情。」阿福笑了一下：「我很高興，韋恩家又多了一個聰明到了極點的女兒。」
韋恩按著太陽穴，聽到這句話，搖搖頭。
但是也笑了笑。
「算是吧。」
他自己坐了一會兒，而沒多久，便有一個輕快的腳步由遠及近。迪克今天心情不錯，到書房門口敲敲門，跟韋恩打招呼。
「布魯斯，阿福，我回來了——今天過得怎麼樣，還有夏洛特在哪兒？我沒在藏書室看到她？」
話癆青年連珠炮一樣地問：「出去了也沒跟我說一聲，這我可要說她兩句……」
他看著韋恩的臉：「怎麼了？」
「迪克，」韋恩說：「我有件事需要你去辦。」
迪克還沒來得及應下來，韋恩又補了一句。
「跟傑森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