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秀一手絕活
蔣紅豆執起了一把廚刀，橫著刀身，一左一右揮了兩下。
這把刀在刀具中算是主廚刀，刀刃長度二十一厘米，幾乎能勝任所有的工作，算是一把萬能刀。在手頭刀具不夠齊全的情況下，有這把刀也能應付了。
但這裏是仿膳飯店，即便是主廚刀，廚師們也能根據自身的習慣和要處理的食材特性擁有多種選擇。
這把刀對於蔣紅豆來說有些過重了，這具身體不常活動，手腕靈活度和手臂力道和她以前沒得比。加上這次處理的主要食材是魚，不需要太重的廚刀。
她觀察了一下刀具架，又將那六把主廚刀握在手裏逐一掂量了一番，最後終於選中了一把刀刃長度二十二厘米，淨重五兩的主廚刀。
“她到底在做什麽？選一把刀都這麽磨磨蹭蹭的，該不會是怕輸在故意浪費時間吧？”
陳家國很看不慣蔣紅豆的這種行為，果斷吐槽。
“國兒莫急，就算她再怎麽拖延時間，勝負總是會到來。”他的朋友們本來還有些擔心，看到蔣紅豆這副架勢頓時放心下來。
那副自信滿滿的樣子果然是強撐出來的，看這會兒，不就慢慢露出原形了嗎？
怕是她那小門小戶的，一次都沒見過這麽多種類的廚刀吧？
這個時候，飯點已經過了，客人們結束了用餐，大廚們也從後廚來到了大堂，來擔任評審員。
作為仿膳飯店首席大廚的莫永清師傅，聽到陳家國的話後搖了搖頭。
“並非如此。”
莫永清在時下美食圈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他的祖父是在清宮禦膳房呆過的，還得到過皇帝的禦賜牌匾。
祖父過世後，留下了一本宮廷菜食譜，作為傳家寶世代流傳了下來。
他的父親，還有莫永清自己，都是宮廷菜能手。一些已經失傳的名菜，就被記錄在那份食譜之中。莫永清這些年，不斷鑽研這本食譜，讓不少傳統名菜再次呈到了人們的餐桌上。
這樣的一個人，在美食上的發言可是相當有分量的。
“她這樣做，恰恰說明她懂烹飪。上來隨便拿把廚刀就處理食材，不夠專業。”
不是不會做菜，隻是不夠專業。
無數人都會做菜，做出來的菜有的勉強能吃，有些味道還挺不錯，但這些人卻算不上是專業的料理人。
“真的假的？”
陳家國嘟囔了一句，聲音也不大。他能夠盡情鄙視蔣紅豆，卻沒那麽大的臉去質疑莫永清。
人家這身份，也用不著為一個籍籍無名的
胖妞說一些假話。
料理台後，蔣紅豆拿起了一尾做了基本處理的鱖魚，放至案板之上，幹淨利落將之切成頭、中、尾三段。
一刀下去，毫不拖泥帶水，鱖魚切得很整齊，將頭和尾擺放在盤內。
然後加入醬油、紹酒，將小蔥切成二厘米長的小段，撒了進去。還取出一塊薑，切了四塊齊厚的薑片放入盤內。加入適量細鹽，放一旁醃漬。
再來便是鱖魚的中斷，這可是一門技術活。
蔣紅豆換了一把剔骨刀，因為刀身細長又很輕薄，可以很好為生肉去骨。魚類和禽類食材處理中，也會經常用到剔骨刀。
也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圍觀人隻看到了蔣紅豆在鱖魚中斷用剔骨刀割了兩下，便取出了完整的骨刺。
將魚肉放至案板上，用刀身輕輕拍了拍，然後俯下身，刀尖一劃，魚肉便去了皮。多一分浪費了魚肉，少一分魚皮則沒去幹淨。
莫永清忍不住讚賞地點點頭。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看來這位，在烹飪方麵也是專業的。
緊接著，蔣紅豆拿起那段魚肉，極為專注地將魚肉修成了宮門形，並將其片成了0.5厘米厚的片。
取出幹澱粉，再打了兩個雞蛋，分離出雞蛋清，與之一起調成糊，將片好的魚片放入糊中抓拌掛糊。
她的神情是那樣的認真，動作又那般渾然天成，即便在一群專業的宮廷菜大廚麵前也沒有半絲怯場。
仿佛她生來就是該呆在那個地方的，而且也習慣了旁人的圍觀和注目。
陳家國看著，不由咽了一口口水。
那個肥豬……難不成真的挺厲害？
他的幾個哥們，此時也覺得情況不妙。
其中一個撞了撞陳家國的胳膊。
“國兒，情況好像不對勁啊。”
“別、別慌，還沒完成呢，誰知道她是不是在弄一些假把式？”
魚片掛糊之後，蔣紅豆又開始處理火腿。
一時間，大堂的人隻能看到刀影翻飛。等到那把刀停下來的時候，便是一小碟被片成菱形薄片、均勻得即便用尺子恐怕都無法測量出差異的火腿。
蔣紅豆完全沒有理會周圍人對她絕妙刀工的詫異，認真地將先前片好的魚片一一攤開在一大平盤上，而菱形片狀的火腿則置於這些魚片之上，擺成個花狀。還將一些青豌豆放在花中心，看起來已經有一點賞心悅目了。
而這個時間，鱖魚頭和尾已經醃漬得差不多了。
放到油鍋裏炸一下，
然後撈起。
中間這點時間，蔣紅豆則迅速地處理好了冬筍、蔥丁、薑末和蒜末，加入到魚頭魚尾中一起燒煮。又加入醬油、糖和醋，還有紹酒，燒煮開後又轉為小火慢燉。
一眾人看到蔣紅豆在料理台後忙碌個沒停，那極其繁多的料理步驟，讓他們眼睛都有些看花了。但她卻不急不徐，認真地掌管著每一個過程，那樣的老道和自信，好似經過了千錘百煉一般。
在魚頭魚尾慢燉之時，蔣紅豆炸好了魚片，也擺好了盤。
然後他們看到蔣紅豆閉上了眼睛，微微昂起頭，用鼻子似乎在嗅著什麽。
眾人：“……”
“她又在搞什麽！裝腔作勢！”這是陳家國。
見識過剛才蔣紅豆的表現後，陳家國的那幾個友人，此刻心裏也都有些沒譜，不敢再胡說些什麽怕人笑話所以這一次，便沒有附和陳家國。
“她在捕捉料理起鍋的最佳一瞬間。”
莫永清看了一會兒後，便明白了蔣紅豆的意圖。
“那難道不是應該用眼睛看，還有用鼻子的？”陳家國問道。
“對於嗅覺異常敏銳、經驗特別豐富的廚師，是可以用鼻子來感知食材每一點變化的。但能做到這一點的，實在是太少了。”
“……”陳家國張了張嘴，有些愕然。
就連莫永清老師傅，居然都說難？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原本隻是看個熱鬧的人，不知何時已完全沉浸到了這場藝術般地現場烹飪表演中。
就連隨行愛玩鬧的孩子，都期待著美食出爐的那一刻。
莫永清輕輕看了一圈周圍，感慨著這難得的氛圍。
最優秀的廚師，不但能燒製出美味的菜肴，還能讓其他人與自己達成共鳴。
這種東西很難用言語解釋得清，換個好懂一點的說法，那就是厲害的廚師總能讓人不斷產生好奇心，對美食生出向往，甚至是改變之前對食物的定義。
誘人的香氣飄散出來，並且隨著時間的過去，香氣越發濃鬱。
越來越多人咽起了口水，哪怕剛剛才吃完午餐，這會兒都覺得自己又餓了。
而就在這時，蔣紅豆忽地睜開了眼睛。
“可以起鍋了！”
伴隨著她的話，蓋被打開，食物香氣驟然爆炸開來，給人們帶來了從未有過的刺激。
就連陳家國，在完全沒意識到的時候便接收到了食物最熱情的洗禮。
而那炸彈般的香氣，充斥著整個大堂，就連仿膳飯店的大廚們，都有些怔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