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爺爺的日記

  “能忘自然好，就怕你困在其中出不來。”


  “不會，我是誰啊，我可是蔣紅豆。過往三十年，不都是我一個，像我這種骨灰級別的單身狗，在這方麵的抵抗能力絕對是王者級別。”


  “就你這樣也敢稱王者，在戀愛上你絕對就是一菜雞。”


  “嗬嗬！說我菜雞，有本事將這個全吃完啊。”蔣紅豆端著那盤黑暗料理，奸笑著走到了阿芙麵前，一身大魔王氣場。


  剛才還有些心疼蔣紅豆的阿芙，頓時心疼起自己來。


  又一年，爺爺記性越來越差，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肌肉也產生了萎縮的症狀。


  蔣紅豆推去了不少工作，紅豆味仙也更多交給底下人來打理，她幫爺爺洗頭、理發，為他按摩。牽著爺爺一起去逛公園，和他一起去買菜。


  蔣紅豆找了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各方麵也謹遵醫囑。用盡所有努力，隻為延緩爺爺病症。


  但爺爺的病情惡化很快，有時候連來看望他的阿芙，他都能叫錯名字。


  她麵上極力維持著鎮定，心裏麵卻很恐懼。


  她不敢在爺爺麵前表現出來，因為有一次，當她對著自個兒跑出去的爺爺又焦又急時，爺爺跟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和她道歉。


  明明爺爺出去，是忽然想起來蔣紅豆小時候愛吃一種糖豆，可他問了不少店，都沒有那種糖豆賣。


  蔣紅豆忍不住抱著爺爺哭了。


  雖然爺爺生病的每一天，她過得很煎熬，心裏麵也很憂懼，可不管怎麽樣人還活著。她每次回到家，還是能夠看見這個人，和他說說話。


  隻要爺爺在，她就不怕。


  夏天的時候，爺爺因為身體出現多種並發症，被緊急送到了醫院。


  人勉強救回來了，但以後都得坐輪椅，甚至是臥床不起，生活起居都得有人照料。


  爺爺說話含糊了，蔣紅豆站在他麵前，他偶爾都認不出她來。


  “爺爺，我是豆豆，你的孫女啊，你不能連我都不記得啊。”


  握住爺爺蒼老遲鈍的手，蔣紅豆的心仿佛被鋸子來來回回鋸著。


  這雙手曾經那麽有力量，為她撐起了整片天空。


  他的大手牽著她的小手，陪她從幼小無依到茁壯成長。


  “豆豆……豆豆……”


  爺爺醒來後，一個人坐在那裏，口裏呆呆念著蔣紅豆的小名。


  為他在廚房準備午餐的蔣紅豆，端著食物進房時就聽見了爺爺念起她的名字。


  那一刹那，蔣紅豆撲到爺爺懷裏哭了。


  爺爺將蔣紅豆小時候喜歡玩的玩具，一隻隻從盒子裏拿出來，然後又一隻隻塞到她的手裏。


  “豆豆喜歡……”


  蔣紅豆泣不成聲。


  後來，爺爺認不出她來了，卻還記得豆豆這個名字。會想得起來蔣紅豆小時候喜歡什麽，做過什麽菜，還會說到他故去的老伴。


  這一年的冬天，爺爺還是走了。


  蔣紅豆沉默地處理完了爺爺的後事，阿芙很擔心的一直陪伴著她。


  她始終都沒有哭，有條有理地料理著每一件事。


  可越是這樣，阿芙就越是擔心。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爺爺在蔣紅豆心目中的分量。


  更沒有人比她清楚，這段時間蔣紅豆內心承受的傷痛。


  在為爺爺整理遺物的時候，蔣紅豆發現了一個老相冊。


  上麵有不少爺爺奶奶年輕時候的相片，越往後翻，也就越來越多出現她的身影。


  一張照片不小心掉到了地上，蔣紅豆彎腰拿起，發現照片後麵還寫了字。


  ——這是豆豆到這個家來第一次和我們兩口子照相，我孫女多好看啊，粉撲撲的，小臉軟軟的，捏一下我和她奶奶心都化了。就是能多笑笑就好了……


  剛去爺爺奶奶家的時候嗎？


  蔣紅豆並沒有多少印象，因為那個時候她還太小了。


  她又拿起了第二張照片，後麵果然也有字。


  ——豆豆今日躲在房間櫃子裏哭了，她應該還是很想她爸爸媽媽，欸！大人感情不和，孩子多無辜。我當時很想去跟那孩子說：爺爺奶奶給不了你好的生活，也永遠比不上你的親生爸媽，但我們會好好愛你

  的。隻要我們兩口子還在，就不會讓你一個人。


  我們的豆豆並不是沒人要的孩子……


  蔣紅豆的心猛然抽痛了一下。


  她抑製住了那種感覺，怕有些情緒一泛濫，就一發不可收拾。


  第三張照片後麵寫的是——


  今天吃了豆豆第一次給我們做的飯菜，又開心又驕傲。我們的小豆豆一定是個廚藝天才，至於忘記了放鹽，這隻是很小很小的一個小問題。


  “噗”蔣紅豆捂著嘴，忍不住笑了出來。


  ……


  第十六張照片。


  ——孩子奶奶病了，住了院，小店也關了。眼看著連看病錢都拿不出來，我心裏著急，每天都在想法子湊錢。回家的時候，看到豆豆在後廚做菜，也不知道忙活了多久。看著她忙碌的小身影，我打起精神繼續去想辦法。不隻有老伴兒，還有豆豆呢，就算再難總要撐下去。


  第二十一張照片。


  ——這天她奶奶在後廚暈倒了，豆豆把她奶奶扶到了一旁，紮起頭發，替她奶奶接管了廚房。才十二歲，就已經能看出她的能幹和堅毅品性了。老顧客都紛紛誇這孩子，我卻有些心酸。要是她跟著她爸媽，也不用在我們身邊吃這麽多苦了。


  第五十六張照片。


  ——豆豆拿獎了，我們孫女出息了。


  第六十八張照片。


  ——豆豆成為了廚王，她才十八歲！我說得最正確的一句話，今天一定要再說一遍：我們豆豆是個廚藝天才！我笑著跟老伴說，豆豆的廚藝一定是遺傳了我的。老伴笑話我盡往臉上貼金，然後她又說，豆豆是遺傳了她的。我們兩個就這個問題爭論了許久，最後達成了一致：豆豆廚藝是遺傳了我們兩人的。隻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們豆豆是最棒的！


  第九十八張照片。


  ——豆豆上電視了，多上相啊，主持人和嘉賓都還誇她來著。在節目上，豆豆還說最感謝的人是我和她奶奶，我聽著熱淚盈眶。其實我們老兩口才是最該感謝她的，如果不是豆豆，我們人生中該缺失多少啊！


  她永遠是我們最寶貝的小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