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石頭記
“大兄，話本呢？”
秦鈺轉身去書櫥取來一疊稿紙交給三姐兒。三姐兒接在手裏，扉頁上赫然寫著三個大字——石頭記。秦鈺錄下來的正是四大古典名著之《紅樓夢》，這隻是第一回稿子，前些日子想出路的時候寫的，權當練毛筆字了，要是萬一不小心出名，那就更好了。
至於為何是《紅樓夢》？古典文學領域傳抄度最廣、影響力最大當然就是《紅樓夢》；最重要的一點，《紅樓夢》讀過幾百遍，雖不能說倒背如流，但也差不多了。
“第一回，甄士隱夢幻識通靈，賈雨村風塵懷閨秀。”
三姐看過回目，風塵懷閨秀，滿滿的都是期待。此開卷第一回也，作者自雲：因曾曆過一番夢幻之後，故將真事隱去，而借通靈說撰此《石頭記》一書也，故曰“甄士隱”雲雲。
“大兄，這石頭記有多少回？”
“剛開頭就問結尾，你累不累啊。”
……
三姐兒看得入神，秦鈺也不打擾，繼續完成內務條例，葑芸二人不認字沒關係，貼在房間裏就能起到鞭策作用。
晌午時分，伊人踩著點去廚房打飯。小廚房裏菜肴精致，當然這是老夫人、楊氏這些主子的待遇，秦鈺是沒資格享用的，伊人隻能去大廚房。早餐是冷的，午餐甚至不如早餐，伊人跟廚娘吵了一架驚動了管事，管事假模假樣的訓斥廚娘一番就走開了。
“冷餐也沒有剩餘了，伊人姑娘要不晚上再來。”
伊人氣得眼淚的出來了，這幫勢利眼的狗東西。
“大少爺餓著肚子，老夫人怪罪下來，你們擔得起嗎？”伊人想了想，隻有借老夫人的威信了。
“那伊人姑娘下次就得早點來了，或者伊人姑娘取食材回去自己煮熟也可。”
“自己煮就自己煮。”伊人賭氣道，她也沒煮過飯，可不能被人看輕了。
秦鈺有些意外的看著伊人去食堂的取回來的飯食，豬蹄四隻，豬大腸一掛，豬腰子一個，豬肝一個，豬心半塊，除了這堆豬雜碎，還有約莫半斤糙米，不過都是生食。
看到秦鈺意外的樣子，伊人吧嗒吧嗒的直掉眼淚，她也知道豬肉是賤食，秦府的主子們都不吃的，可她進不去小廚房，大廚房又故意刁難，真不是她辦事不力。
秦鈺生就一顆玲瓏剔透心，略加思索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這大概就是得罪人的後果吧。秦鈺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要說不怒，那是自欺欺人，隻是在沒有足夠影響力的時候，他發火給誰看？衝伊人發火？沒這個必要。
“大少爺，婢子這就煮飯，大少爺稍等。”
秦鈺懷疑的看著伊人，事實證明他是正確的。伊人第一刀切在了豬肝上，第二刀就削在了手指頭上，然後鮮血就湧了出來。
“捏一會兒，等不出血了再鬆開，這幾天不要沾水。”秦鈺簡單處理伊人的傷口後道，“菜刀不是你這個用法。”
說話間，秦鈺抄起菜刀，麻利的將豬腳剁成小塊，切幾片薑一起下鍋煮，與此同時，他翻洗豬大腸，切段；豬肝、豬心切片；豬腰子處理起來較為麻煩，對半切開剔除白色筋膜，倒入少許白酒除味，否則會有一股子腥味難以入口。
三姐兒不知何時來到秦鈺身後，她與伊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秦鈺運刀如飛，豬腰子被切成麥穗狀，她們簡直不能想象菜刀可以使用的這般嫻熟。
“大…大兄，你自己會下廚？不是說君子遠庖廚嘛。”
“遠什麽庖廚，要不然中午都得餓肚子，”秦鈺頭也不回的道，“三姐兒，你去把米淘了，伊人，你的手還流血嗎？把我種的蒜苗給拿過來。”
說話間，豬蹄已被煮開，秦鈺瀝幹血沫，加蒜末、薑爆炒，加醬油、糖、鹽、白酒，小火慢燉著；溜肥腸、炒肝尖、爆腰花，鹵豬心；不多時，小廚房裏香味冒了出來。
小五也將愛不釋手的木劍丟到一邊，眼巴巴的看著秦鈺，她已經很久沒吃到肉了。秦葑、秦芸將隨身物品都搬到房裏，聞到香氣忍不住湊過來看一眼，然後就有點不舍的離開，原來竟可以用油烹製食材，看到成品，更讓他們食指大動。
“別裝模作樣的，想吃就進來。”跟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打交道的方式，秦鈺深諳此道，也不跟葑、芸客氣，然而就是這毫不客氣的一句話，無形中拉進了與葑芸二人的關係。
秦鈺不習慣秦家的分餐製，他讓葑芸將幾張小桌拚起來用。飯菜上桌，秦鈺當仁不讓的坐在主位，三姐兒、小五分別坐在他左右，秦葑、秦芸坐在下手，唯有伊人糾結著站在一旁，她實在不好意思入座，一來她是丫鬟，沒有丫鬟與主子同桌吃飯的道理；二來，這本是她分內的工作，飯菜卻是大少爺自己做的，哪有這個道理？
“伊人，坐吧。”
“是！”
秦鈺的語氣不嚴厲，伊人卻說不出拒絕的話，不是不敢，隻是大少爺的話讓她不自覺的想要服從，扭扭捏捏的挨著小五坐了。
“都是自家兄弟，芸哥兒不必拘謹。”伊人燙了黃酒並給少爺斟了，秦鈺舉杯道，“我這第一杯酒，敬葑哥兒、芸哥、伊人，你們不嫌棄秦鈺鄙陋，願意追隨，秦鈺感激不盡，在此先幹為敬。”葑芸及伊人都局促的站起身來，他們都是秦府的老人，沒聽說哪個主子肯敬下人酒的。
葑芸二人領教過秦鈺的本領，已下定決心追隨，感動之餘唯有肝腦塗地的念頭；伊人卻是有愧於心，她原本是不想來的，來了卻也發現大少爺似乎不用她服侍，就眼下這桌酒菜，她覺得府裏小廚房的掌廚都沒有大少爺的水準。
“這第二杯酒，我做為兄長，敬兩位妹子，兄妹之情，此生不變。”秦鈺雖然說敬兩位妹子，小五估計就沒聽進去，她烏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桌上的菜，口水都要淌下來了。三姐忙端起酒杯道，“應該是妹子敬大兄才是。”
秦鈺的手藝真不是吹出來，葑芸二人自不必說；三姐兒是大家閨秀，伊人也知曉秦家飯桌上的規矩，舉筷之後才發現平時無人關注的豬下水竟可以如此美味，他們恨不得連舌頭一起吞進肚裏去，禮儀什麽的，統統拋到尜尜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