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牙行
牙行位於益州府的三不管地界，買賣人口、簽約長工、仆役等等應有盡有，可謂魚龍混雜。秦鈺、秦安找到販賣人口的牙儈，隔著老遠就能聽到男人的叫罵，女人、孩子哭喊的聲音。
“秦管家，您老可是有日子沒過來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壯年漢子諂笑著說道。
秦安介紹秦鈺道，“侯三，這是我秦家的大少爺，想買幾個丫鬟。”
這個叫侯三的牙儈頓時換了臉色，衝秦鈺連連打躬，“大少爺，這邊請，一定包您滿意。”
跟著侯三一路走來，秦鈺幾乎不能相信他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這裏無論男人、女人都被關在一個個大鐵籠子裏，身上隻是簡單的裹著一席麻布，挑人的時候，抓過來看牙口，撕扯下衣服看身段，仿佛挑牲口一般。
侯三將秦鈺一行人帶到客房，說一聲稍等片刻就出去了，不多時領進來四個戰戰兢兢的女孩兒，年紀都不超十三歲，雖然臉色蒼白瘦削，卻都是美人坯子。
侯三一臉淫笑的道，“大少爺，小的以身家性命擔保都是沒**的雛兒。”
秦鈺看著侯三那張醜惡的臉孔，他連話都懶得講，這家夥做這種上人憎、下人厭的勾當簡直不是人。
“大少爺可滿意否？”
秦鈺有心拒絕，這一個個都太小了，他可不想雇傭童工，抬頭卻看到四人眼神中的祈求之意。她們雖然不知道秦鈺的身份，想來總不會比牙儈更可怕。
秦鈺歎了口氣，不忍拒絕，點了點頭算是應承。
侯三獅子大開口道，“少爺，這四個都是最上等的丫頭，每個丫頭隻要二十貫……”
秦安有心討價還價，二十貫實在太貴了；秦鈺擺了擺手，活生生的人被當成貨物買賣，本身就是荒唐至極的事兒，如果再討價還價，那簡直就是禽獸不如。
秦芸遞上四錠二十兩一個的銀錠子，侯三樂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就喜歡跟這些高門的公子爺做生意。
“大少爺，稍等片刻，我這就準備這四個丫頭的賣身契。”
秦鈺低頭看這四張賣身契，賣身契上注明錢貨兩清，四人從今往後就是秦鈺的私人物品，或打死打殘或轉贈他人，生殺予奪，一切與牙行無關。
這時，侯三忽然抓起一把“秦”字形燒得通紅的烙鐵烙在其中一個女兒一側臀部上方後腰處。女孩兒撕心裂肺的慘叫最先傳入秦鈺耳中，接著他便嗅到了皮肉燒焦的味道，秦鈺怒不可遏，毫無征兆的一腳踹在侯三腹部將他踹了個跟頭，怒道，“你幹什麽？你這是草菅人命。”
侯三被踹得發懵，他一臉無辜的道，“牙行怕丫鬟私逃，特意烙上買主姓氏的烙印，這是小的替大少爺著想。”
秦鈺見女孩兒痛得冷汗連連，麵容扭曲到翻著白眼，他冷冷的道，“我不需要這些。”
“大少爺說不需要，那當然是沒問題。”
侯三終於明白這位大少爺是憐香惜玉，心想這一腳挨得真冤，當然，如果大少爺還要照顧生意，他也一定會奉為上賓，這就是買賣人的誠信。
“你這兒有沒有模樣清秀的小廝？”
秦鈺雖恨不得將侯三那張諂媚中透著精明的醜臉踩到地上，他還是多問了一嘴，隻有女工不一定易於管理。
“我的爺，這還真不巧，現如今這清秀的小廝可比美貌丫鬟緊俏，就我侯三這兒預訂都得排到三個月以後了。”
在這個時代，世家子弟蓄養***也是一樁風流雅事，即便秦安也不認為不正常。秦鈺起初沒往這邊想，待想明白之後，他恨不得將隔夜飯都吐出來，那句老話怎麽說來著？老天爺給你一杆槍，你卻將他當攪屎棍子用，造孽啊……
秦鈺瞅著被侯三烙傷的女孩兒嘴唇發白、虛弱無力的樣子，吩咐四女上車。四女不敢反駁，上車後瑟瑟的跪在他跟前仿佛受驚的鵪鶉一般。秦鈺讓她們坐下，她們也隻敢將半邊屁股擱在座位上，隨著馬車顛簸東倒西歪。
秦鈺勸說無果，無奈將馬車讓給四女，他又就近找了家成藥鋪子買了點燙傷藥交給其中一個女孩兒，“給她敷點藥，天氣這麽熱，小心別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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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鈺分別給四個女孩兒取了名字：膚色微黑，笑起來眼睛彎彎的丫頭叫星辰；最文靜的、話最少的女孩兒取名彩鳳；身上被烙了“秦”字烙印、長得最好看的女孩兒叫靈犀；年紀最小、圓圓的臉蛋兒上有兩個小酒窩的取名應官。
四個名字取自同一首詩：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嗟餘聽鼓應官去，走馬蘭台類轉蓬。她們幾個將來可是食府的迎賓，有點詩意總比叫如花、狗尾巴草上檔次。
秦鈺將四女安置在食府，一個房間四張小床，又分發了被褥及洗漱用品，告訴她們這段時間的主要任務就是調養身體，不要胡思亂想。
轉過天來，秦鈺再見四女時，她們已換了新衣，吃過了飽飯，依舊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樣子。
“你的傷口上藥了沒？你哪兒不舒服？”秦鈺打量四人，目光最終落在靈犀身上。這丫頭麵色潮紅，呼吸略顯急促，看起來不太好。
靈犀連連搖頭說沒哪兒不舒服，她可是聽說過有的主人因買回來的丫鬟生病怕麻煩就丟出家門任其自生自滅的。
靈犀目光躲閃，秦鈺哼了一聲，沒有揭穿她的謊言，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確定她是發燒了。
“你跟我到屋裏來。”
靈犀咬著唇眼神倔強的看著秦鈺，那表情絲毫沒有身為丫鬟而自薦枕席的覺悟。
秦鈺沒好氣道：“你想什麽呢？我給你看看傷口。”他不能不擔憂，在這沒有抗生素的念頭，如果發生細菌感染，幾乎就是十死無生。
星辰三女見秦鈺臉色難看，唬得臉都白了，她們昨夜給靈犀上過藥的，今早還問她疼不疼了，她說不疼，想想剛才秦鈺的表情，膽子最小的應官眼淚都流出來了。
“你們這是幹什麽？都起來，大少爺不喜歡別人跪他。”秦璧勸慰星辰三女，大少爺吩咐她照看，她當然要讓大少爺滿意。
“姐姐，大少爺是不是生我們氣了？”星辰小心翼翼的問道。
話說回來，秦璧也不明白大少爺臉色為何這般難看，不過這些日子接觸下來，她知道秦鈺絕不是刻薄之人，尤其對待下人，實在太寬厚了。
“大少爺人很好，他肯定不是跟你們生氣的。”秦璧覺得似乎沒有說服力，她取來秦鈺獎勵的琉璃盞兒，“這就是大少爺獎勵的，隻要肯努力，大少爺就會很喜歡的。”
應官忽道，“姐姐，可我們什麽都不會，不像姐姐。”
秦璧忽然笑了，她說她最開始也是什麽都不會，但隻要用心就一定能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