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天花敗退
秦鈺吃驚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他固然想讓益州城百姓認清四方閣保安團的累累惡行,可秦芳氏絕對不能死在這裏,否則四方閣秋後算賬,他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住手!統統住手!”
秦鈺站在台下高聲呼喊,人聲嘈雜,收效甚微;看著台上被砸的慘叫連連的秦芳氏,秦鈺咬了咬牙竄上了高台。
“刀下留人!”
秦鈺舉起提前準備的鐵皮喇叭湊到嘴邊大聲呼喊道,與此同時,閃身躲過朝他丟過來的一隻破鞋。
聽到這句刀下留人,台下憤怒的百姓也不禁麵麵相覷,到底什麽刀?哪裏來的刀?
“各位鄉親們,大家靜一靜,且聽秦鈺一言。”
秦鈺抓住了這一瞬間的安靜,他的聲音遠遠的傳了出去。
民心不可欺,民心不可辱。秦鈺這期間頻頻露麵,他們大都知道他是秦家的大少爺,不管病患與否,他們都受過他的恩惠。此刻見他登台,那激憤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
秦芳氏鼻青臉腫、滿身汙穢,秦鈺強忍著惡心想將她扶起來,這女人卻仿佛被抽去了靈魂的軀殼,任憑秦鈺如何拉扯,她委頓在地上就是不肯起來。
“秦少爺,俺知道你是好人,俺的病就是你讓人給治好的。”台下一個滿臉麻子的男子高聲道,“可少爺你為什麽不允許俺們打死這個女人,俺的婆娘、小子得了病,去醫館的路上就被四方閣的武士們殺死,屍體都被焚燒了。”說到這裏,這個漢子也禁不住潸然淚下,“他們那些人就告訴俺是四方閣夫人下的命令。”
男子的遭遇並非個案,天花爆發之初,四方閣為求控製局麵,確實下達了殺人、焚屍的命令,秦鈺也不能說這就是錯誤,種痘尚未推廣之前,這確實是控製疫情的有效手段。看著台下人群蠢蠢欲動,秦鈺知道這時候講道理是講不通的。
“各位鄉親們,你們且聽秦鈺一言。”
待台下稍微安靜,秦鈺朗聲道:“四方閣是對是錯,自有公論,可我想告訴你們的是殺人償命,難道你們想就這麽糊裏糊塗的賠上自己的性命嗎?你們之中,無論感染過天花後痊愈的還是接種了牛痘,你們終身不會再感染天花,如果你們就這麽賠上性命,對得起經曆的這諸多磨難嗎?”
秦鈺一番話說完,台下蠢蠢欲動的聲音小了不少。
“那保安團的武士們奸**女、搶奪財物的事兒就這般算了嗎?”
“當然不能。”秦鈺斬釘截鐵道,他又看向秦芳氏,這女人情緒已漸漸平複,“我相信,夫人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秦鈺又將皮球踢給了秦芳氏。
秦芳氏並不清楚保安團奸淫擄掠的事兒,眼前群情洶洶,她也知道事情多半不假。
“諸位鄉親且寬心,四方閣定然不會包庇他們,本夫人保證,他們一定會受到應有的懲罰。”秦芳氏滿身汙穢,她這番場麵話自然不能讓人滿意。
“夫人又如何知曉到底誰人作惡?”
“夫人也未說明如何懲罰這些惡人。”
“我們要公開指認、公開審判……”
台下諸人七嘴八舌,秦芳氏清楚這事兒終究是瞞不住的,如果她不能給出滿意的答複,說不好就得重複剛才的遭遇,鼻中嗅著身上散發的惡臭,她幾欲作嘔,她真的後悔不該參與這所謂的放糧儀式中來。
“我們要求公開審判。”
“好!”秦芳氏咬牙道,“待到益州城解封、四方閣天下行走到來之時,就是舉辦公審大會之日,秦家大少爺就是見證。”
秦鈺暗暗咒罵著秦芳氏的“陰險”,然後他答應替閡城百姓做這個見證。隨著他話音落地,台下圍攏的百姓自覺讓開一條通道,秦芳氏倉皇離開……
接下來,秦鈺主持了秦氏的放糧儀式,秦家收獲名望,百姓得了實惠,一時間皆大歡喜。當然,秦鈺也不做濫好人,他規定凡痊愈者必須歸家繼續之前的生活,想在這裏繼續混吃混喝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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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芳氏狼狽逃回秦家,她一遍又一遍的沐浴,衝一次澡就換一次水,一直折騰到後半夜方才沉沉睡去。第二日清早,秦芳氏沒能起床,丫鬟們叫門也無人應答,有丫鬟大著膽子闖進房裏,但見秦芳氏額頭滾燙,整個人都被燒迷糊了。
秦家二夫人感染天花的消息不脛而走,除了秦家老夫人探視一番,楊氏她們都沒有來,不僅如此,她們甚至不允許接近過秦芳氏的丫鬟靠近她們的居所。
“將秦芳氏送到食府鈺哥兒那裏治療。”老夫人如此吩咐道,如今的秦記食府儼然成了一家醫館,無論郎中還是草藥都比府裏齊備。
秦鈺自然沒有意見,安排病房、診病、灌藥不提……
接下來的幾天,秦鈺陸續聽到梁家、齊家、範家有人感染天花的消息,範家濟安少爺夫婦率先登門,接著是梁家、齊家的人也紛至遝來。
秦鈺並不拒絕,但也不再免費接種:凡世家子弟及商賈富戶,每人次十貫錢;至於普通百姓,象征性的收幾枚銅錢的成本價,對於那些實在拿不出錢的,也就免了費用。這個時代的百姓大都是淳樸的,他們往往會留在秦家做幾天義工算作接種牛痘的費用。
曾經甩了星辰一記耳光的齊蘿接種之前已然感染了天花,她再沒了往昔的驕傲,她跪地哀嚎著求秦鈺、求文浩月甚至祈求星辰一定要救救她,她不想變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秦芳氏病情反反複複,唯一幸運的是她身上沒有出現天花病人那樣的皰疹;齊蘿就沒有這般幸運了,她雖然撿回來一條命,她的身上卻永久留下了密密麻麻的痘痕。
齊蘿的遭遇不是個例,除秦家外,其餘三大世家感染天花的人數占總人數的兩成左右,這其中又有約麽四分之一的人沒能捱過去……
轉眼間已近中秋,隨著種牛痘的推廣,益州城裏感染天花的人日漸減少,到八月以來,基本沒再出現新的病人。
秦記食府也於八月初一重新開業,城裏各處店鋪也陸陸續續正常營業,隻是益州城的城門被人從外部封死,四方閣侍者也好、四大世家也罷,通過飛鴿傳書送出的信件都是石沉大海。
益州城當然不是被人遺忘。事實上,自四方閣以下,吳僑郡虜四姓門閥時刻關注著益州城,城裏飛出的信鴿自然也飛到了目的地,隻是因為虜瘡的可怕,別說打開那些信箋,甚至沒有人敢接觸那些信鴿,如果這些信鴿身上沾染虜瘡那豈非又是一場災難?
益州城怕是徹底完了吧。這其中,以關中楊氏最為揪心,五小姐楊馥兒定然難以幸免的,三小姐下落不明,但願她沒有一頭紮進那片是非之地。除了兩位小姐,楊氏這些年的苦心經營怕是也付諸流水了。他們也聽說益州城有人妄圖攀過城牆,但無不被圍困益州城的射手們隔空射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