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9章 卧龍冢虎
當士卒們衝進了曹府的時候,只看到了遍地慘嚎的奴僕們,地面上流淌著猩紅的血液,故司隸校尉曹鼎躺在前院的台階上,雙腿扭曲成了一團,這劇痛讓他暈厥了過去,士卒們手忙腳亂,連忙通知眾人尋找醫師,又稟告了雒陽令等人,雒陽之內,發生這樣的事情,令人不寒而慄。
夜裡,執金吾董卓也被驚醒了,有人前來尋他。
換了衣,出了門,便看到七八人站在府邸前,正在等候著,他們手持火燭,董卓定睛一看,這廝不是滿寵麽?看到董卓走出來,滿寵朝著他一拜,說道:「董公,雒陽內有賊人!」
「什麼!?!」董卓被嚇了一跳,雒陽內有賊人?是誰謀反了麽?
「故司隸校尉曹鼎,夜裡遇賊,賊人將他打斷了腿,府中眾人,死了一人,傷者無數.……」滿寵肅穆的說道,董卓這才緩了口氣,點點頭,問道:「可要我相助?」
「正是.……」
「賊人在何處?」
「司空府!」
「司空府??袁術??」
「賊人正是司空袁術,他府中多奴僕家眾,故而請董公相助。」滿寵說著,董卓卻有了些許的遲疑,他自然不是懼怕袁術,不過,袁術是天子的心腹,極得天子的器重,而受傷的又是曹鼎,若是不錯,應是曹操的近親,那麼,這事會不會涉嫌新政之事呢?
自己冒然參與,會不會因此而觸怒天子,又或是得不償失呢?
「董公?」
滿寵叫道,董卓抬起頭,笑了笑,說道:「那麼,滿君便先行前往袁府罷,我去校場召集士卒,便立刻前往!」,聽到董卓這麼說,滿寵點了點頭,兩人便在府前告別離去,董卓直接趕往校場,又令人將諸將領叫來。
袁府,
袁術剛剛返回府邸里,便聽聞滿寵率人前來,他心裡也不懼怕,出了書房,讓滿寵進來拜見,滿寵將他麾下的更卒們全部帶來了,有十餘人,手持刀劍,站在袁術的前院里,不過,在袁術這邊,則是站滿了那些老卒,老卒們不屑的看著這些人,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袁術問道:「君半夜前來,不知有何要事?」
「為擒拿袁公而來!」滿寵肅穆的說道,袁術搖了搖頭,問道:「擒拿我?不知我何罪也?」
「殘害百姓之罪也,還望袁公能與我前往縣衙……」
「我若不去,你又能何為?」
「就地格殺!」
袁術還沒有回話,周圍的老卒們便大笑了起來,紛紛從腰間拔出了武器,滿寵帶來的那些更卒,被嚇得不輕,看著周圍這些面色猙獰的凶人,渾身都在顫抖著,只有滿寵,面無異色,肅穆的看著袁術,沒有絲毫的懼怕,袁術抬起手,說道:「不可笑!」
周圍的老卒們,這才收口。
兩方人正對峙著,便有董卓前來,與他一同到來的,還有張郃。
張郃率領著繡衣使者,從他們之中穿梭而過,來到了袁術的面前,朝著袁術拱了拱手,說道:「袁公,得罪了!這是陛下之令!」,聽到這句話,袁術點了點頭,便又令老卒們看好劉獒,看好府邸,這才與張郃一同離開,在董卓帶來的軍旅那裡,關羽死死的拉住華雄。
他只怕這個渾人會跟張郃滿寵動手!
果然,在張郃前來,帶走袁術的時候,這廝還是險些跳出來了,好在關羽拉住了他,而周圍的其餘將領們也是圍在他的周圍,生怕他做出什麼混賬事來,袁術與張郃一同離開,走過滿寵身邊的時候,他卻停了下來,拍了拍滿寵的肩膀,「勇也。」
他只是說了一句,便離去了。
董卓目送他離去,看著一旁的滿寵,問道:「滿君,你是如何得知是袁君的?」
「有更卒看到了他……雖未曾看到面貌,可是看到他返回了袁府……」
「原來如此啊……對了,滿君,我那馬.……哎,滿君,別走啊!!」
……
袁術本以為,自己會被張郃直接帶回繡衣大牢,可是沒有想到,張郃直接帶著自己趕來了皇宮,門前的宿衛也沒有阻攔,一直帶到了厚德殿外,張郃便讓他獨自進去,自己守在殿外。
袁術剛剛走進厚德殿里,迎面便是一本書飛了過來,袁術一個側身便躲了過去,這書籍險些砸在了他的臉上,天子怒氣沖沖的坐在胡椅上,看著他,咬牙切齒,袁術拱手拜道:「臣拜見陛下!」
「你做了什麼??恩?還有臉來見朕?!!」
「是張君帶臣來的……」
天子氣的又是拿起了案牘上的一本書,朝著袁術扔了過去,這下,袁術卻不敢躲避,硬是挨了這一下,天子看著他,憤怒的站起身,在案牘前走來走去,情緒很是激動。
「朕知道你為什麼要行兇,獒兒,是朕罰的,你怎麼不來皇宮,來打斷朕的腿啊!!」
「父教子,天經地義。」
「那你為何要行兇?!」
「臣之徒兒,受奸人所欺,臣豈能束手旁觀。」
「呵,你是說,曹貴人是奸人?那你怎麼不去打斷她的腿?!」
「她與皇宮,皇宮宿衛甚多,臣闖不進來。」
天子深吸了一口氣,額頭青筋跳動著,渾身都顫抖了起來,看著面前臉色赤紅,渾身忍不住顫抖的天子,袁術有些擔心,連忙問道:「陛下?陛下?可要喚太醫令?」
「來人吶!!」
張郃走進了大殿,朝著天子一拜。
「將這廝給朕革除官身,丟進廷尉大牢,交於廷尉審!」
「謹喏!」
張郃沒有多說,拉著袁術便離開了大殿里,天子緩緩坐下,額頭竟還是有些脹痛,伸出手來,揉了揉額頭,這下,又要出事了,曹貴人是定然會哭鬧不休的,這一點,天子心裡明了,還有曹操.……自家叔父被弄成這般模樣,只怕他也不肯罷休了……
還有獒兒……想起他,天子的臉色便有些無奈,他能接受獒兒的任何缺點,唯獨就是不能接受他的怯懦,這位子,若是讓他來坐,那還得了,百官不都騎在他的頭上了麽?自己有心要多磨礪一番他,讓他能夠改變性格,變得堅毅些,沒有想到,還是讓袁術這廝給破壞了……
袁術現在能保他,那日後呢?
數十年後,自己不在,袁術不在,那時,習慣了被眾人庇護的獒兒,又該如何呢?
自己不介意他拉攏別人,哪怕是軍旅,也無所謂,他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日後是定然會接替自己,坐上這位置的,因此,他便是要去執金吾大營,自己也不曾反對,還不斷幫著他,讓他能夠結識更多的人才,能夠收為己用,可是,他的性格,不能不改!
天子可以是仁義的,甚至可以是愚笨的,但是萬萬不能是怯弱的!!
天子正思索著,便聽到了外頭傳來的哭聲。
曹貴人從門外走了進來,那雙好看的眼睛,如今也是哭的紅腫,看到了面前的天子,她哭著便沖了過來,衝進了天子的懷裡,天子抱著她,拍著她的後背,任由她痛哭,她哭著,叫道:「陛下,還望陛下為臣妾做主啊,臣妾之父何罪啊,花甲之年,竟遭此罪!!」
「袁術那廝,竟如此欺之,不顧陛下之顏面.……陛下,為臣妾做主啊!」
看著在自己懷裡痛哭的曹貴人,天子表現的很是平靜,他點著頭,輕拍著她的後背,說道:「你可安心,朕定會嚴懲袁術的……放心罷.……」,他抬起頭,眯了眯雙眼,卻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次日,袁術的事情便在雒陽內傳開了。
眾人知道的並不多,所知道的,也不過是袁術在半夜裡衝進曹鼎的府邸里,將他雙腿打斷,他們不知袁術為何會如此做,有些人猜測,袁術可能是因為曹操新政之事,想要報復曹操,從而如此行事,又有人說,乃是曹鼎冒犯了故司空袁逢。
總之,說什麼的都有,卻都說不出個大概來。
袁府,
劉獒躺在病榻上,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司馬懿與諸葛亮跪坐在他的面前,都有些擔憂,尤其是諸葛亮,更是苦著臉,沒有言語,劉獒咬著牙,愧疚的說道:「因我,使得師君落得這般下場,我……」
「殿下.……勿要如此……殿下大病一場,這還沒有痊癒,萬不可憂心……」
「師君遭受牢獄之災,全因我之過失……我.……」劉獒說著,又不禁哭了出來,諸葛亮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只能嘆息著,司馬懿忽然開口道:「殿下,事已至此,哭已無用,不如想方設法,將袁公救出來,我聽聞了一些消息,聽聞天子對袁公之事,極為的憤怒,甚至……想要處死袁公……」
「處死???」
劉獒大驚,看著司馬懿,瞪大了雙眼,整個人都呆住了。
司馬懿生怕劉獒受不了這打擊,再暈厥過去,連忙開口道:「殿下,我有一策,可將袁公救下……」,劉獒連忙追問,司馬懿說道:「當今,曹家聲名狼狽,全因曹公新政之故.……殿下可派袁府家臣,四處傳言,言之事緣由,讓天下人知曉,是有人欺辱了殿下,這才讓袁公大怒,如此行事……」
「並且,殿下這幾日,不可下榻,便以雙腿之傷,安心養傷……」
聽司馬懿說完,劉獒一愣,問道:「這..可有用?」
「殿下之仁義,眾人皆知,而曹家之聲名又惡劣,若眾人得知這些事,定會相助袁公……所謂三人成虎.……」司馬懿說著,劉獒卻搖了搖頭,說道:「如此行事,豈不是對曹家不公?曹貴人,亦我母也,身為人子,怎麼能誹母?怎麼能害自己的外公呢?」
「那……袁公與曹貴,不知孰重?」
劉獒沉默著,說不出話來。
「殿下,此事,還是聽從仲達的……」諸葛亮開口道,他看了看司馬懿,繼續說道:「此事,也不必殿下出面,便交於仲達去辦.……我知道殿下的為人……曹貴人,殿下視之如母,可是,她卻不是如此對待殿下的..殿下,你便安心休養,其餘諸事,交於我與仲達.……」
兩人站起身來,對著劉獒一拜。
「我二人在,袁公定然無礙!」
……
次日,雒陽內便有些不平靜了。
首先,是宗正劉表,親自趕到了袁府,據說,他是去看望皇長子的,不知為何,皇長子雙腿似乎受了傷,還不能下床,使得宗正都親自前來查看,聽聞,因殿下之事,宗正還與天子有了爭執。
而隨後,殿下在宮內受罰,雙腿受傷的消息,傳播了出去。
這麼一來,眾人頓時醒悟,皇長子的為人,大家都是知曉的,皇長子極為的謙和,仁義,他為何會受傷呢?傷的還是雙腿,袁術隨後又去斷了曹鼎的雙腿,曹鼎何人耶?曹貴人之父!這下,事情似乎變得有些清晰了,曹貴人在宮裡欺辱殿下,袁術大怒,拔劍而起!
不出三日,這事情在雒陽內成為了一個有頭有尾,催人淚下的故事,故事裡,劉獒是那般的仁義,曹貴人極為的兇狠好妒,而袁術則是不忍弟子受辱,願為他復仇,而不懼生死的大俠形象。
隨後,皇長子寫了書信,前往曹府,交於曹鼎,態度陳懇,幾番道謝,只求曹鼎原諒。
又寫了書信,與盧植,蔡邕,邢子昂,郭嘉,荀彧等大臣的手裡,言之諸事,又多自責,希望他們能夠救下師君,這份書也是寫得讓人聲淚俱下,極為動人。
……
天子坐在厚德殿里,看著面前的這些奏文。
張郃站在他的身後,低著頭。
「張公,劉表為何會去袁府?獒兒傷的沒有那麼重罷?」
「是諸葛亮將他找去的……」
「哦,那傳言是怎麼回事?」
「是司馬懿令袁府奴僕傳的……」
「那故事是?」
「聽聞也是司馬懿的主意,不過是華雄所編造的……」
「書信呢?」
「是諸葛亮替殿下寫的……」
「呵呵,那獒兒就什麼也沒做?」
張郃沉默了許久,有些遲疑,但他還是緩緩說道:「殿下..一直躺在病榻上,不知為何,殿下雙腿的病情似乎又有些加重了..先前只是左腿,如今連右腿也是.……」
「你是說,他故意裝病?還讓自己的病情惡化??」
「臣不敢!」
「哈哈哈,好,好啊!!」,天子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