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我想活的像個人樣
餘涅自始至終都沒有反駁老劉頭的話，就是坐在那裏安靜的聽著。
老劉頭到底是年紀大了，罵了好一陣後坐在原地盯著餘涅的側臉喘氣。
房間內就此安靜了許久，安靜到隻能聽見兩人的呼吸。
“繼續吧。”餘涅的語氣平淡如水。“你知道的，我出生在第二世界，老人們都說落葉歸根，我就是想回去看看，哪怕隻有一天，哪怕就是死，我也要死在第二世界。”
說完他又自嘲笑笑：“你在第三世界活了幾十年了，這裏什麽樣你比我清楚，這裏有人嗎？沒有，全都是一幫行屍走肉罷了。而我，我隻是……”說到這，餘涅的聲調突然提高，然後又在瞬間啞火。
“我隻是想活的像個人而已……隻是想每天早上醒來第一眼見到的是陽光而不是刀劍，桌上擺放的是食物而不是槍彈，街道上人的表情是微笑而不是敵視，懷裏擁抱的是親人而不是屍體……”
可能是巴掌呼大了，餘涅臉上的紅印有點向眼角蔓延。
老劉頭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而後空氣中蔓延出歎息的聲音。伸手重新拿起黑色記號筆繼續在餘涅背上勾勾畫畫，房間重新陷入沉默。
“小餘啊……”老劉頭手下不停，突然要更改魔法回路還是挺麻煩的。但依舊開了口：“雖說第二世界那幫混蛋說成功鐫刻五條魔法回路的魔法師就可以回歸，但你也不用這麽拚命啊。老老實實的跟我做魔法回路設計師不好嗎？慢慢來，總有一天你也能湊夠五條魔法回路啊。”
餘涅長呼一口氣，不是慶幸說服了老劉頭，而是一種將話說出口後的如釋重負。
仰了仰頭，這麽嚴肅的場合，有些東西掉出來就太煞風景了。接著他說道“當年我也是這麽想的，想活著，所以魔法回路這種東西簡直聽都不敢聽。於是我拚命的在垃圾場裏鑽來鑽去，從八歲鑽到了十五歲，可……沒用啊。”說完，餘涅扭頭看著老劉頭笑著繼續說道：“你現在這不是讓我重新鑽回去嗎？”
啪。
老劉頭一巴掌把餘涅的腦袋扇了回去，語氣不耐煩：“別亂動，現在不想看見你那張臉。”
不過這回沒舍得用力。
“小餘啊……”
“嗯？”
“第二世界其實沒啥意思，回去看一眼就得了。別瞎跑趕緊回來，我這兒這麽忙，你說是不是？”
“嗯。”
“這句還像個人話。”說完老劉頭也是長舒一口氣，把記號筆一扔，終於畫完了，這臭小子就會沒事兒找事兒。
拿起一旁充能完畢的紋身筆老劉頭開始正式鐫刻餘涅的第三條魔法回路，魔力溶液刺入皮膚，痛的餘涅倒吸一口氣，但右臂依舊平穩，這時候要是畫錯了，那就真麻煩了。
瞥了一眼餘涅的表情，老劉頭哼了一聲：“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半個小時後……
餘涅起身，活動了一下肩膀，這軍用的就是差點意思，主要是太特麽疼了，尤其是最後那段連接脊骨的終端，可能也是老劉頭故意的，疼的他臉都變形了。
“沒弄完呢，給我坐回來！”老劉頭一臉嫌棄的瞪了餘涅一眼。
“嗯？”餘涅先是愣了一下，但還是聽話的坐了回去，這才接著問道：“這根新的紋身筆還畫不完嗎？”
“你懂個屁！”老劉頭這回抓住餘涅手腕開始接著鐫刻，這次連記號筆都沒用直接就上手了。“就你手裏那塊初代魔力火種內存量夠幹嘛的？開個動態偽裝還得算計著用，實裝係技能能不能放出來都是個事兒。我給你改個容納器，以後用三代。”
“三代？”聽到這話餘涅差點沒高興的蹦起來，但怕老劉頭畫錯，這才強壓住自己坐在工作台裏。“你在哪搞到的？可以啊老劉頭！”
老劉頭又是哼了一聲：“別有命拿沒命用，悠著點使。”
這個容納器簡單，說話間老劉頭就畫完了，起身去旁邊的櫃子裏挑挑揀揀拿出了一個手環模樣的東西和一個四棱晶體，晶體的樣子和白天那個全息投影裏的差不多，就是顏色要淡一點。轉手就扔給餘涅，絲毫沒有心疼，就是臉色不太好看。
餘涅笑著接過然後笨手笨腳的戴上。這東西他知道，這就是容納器，將魔力火種鑲在手鐲裏，然後輔助解壓能量的。
老劉頭看著餘涅高興的模樣又是歎了一口氣，到底是沒攔住，算了算了。接著說道：“釋放一次技能，注意啊，這第一次很重要，你第一次實裝出什麽基本就是什麽了，定型了就，別瞎糊弄弄個草耙子出來就好玩了。”
餘涅聽到這話，左右翻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新裝備，篩選了一下腦海中刀的模型。
沉吟了一下，他基本確定了方案。最符合人體力學，人體工程學的武士刀和狗腿刀是個不錯的選擇，唐刀也不錯，起碼自己喜歡。
主要是這幾種刀相較其他刀類體型更小點，耗費的能量也少一點。
餘涅突然想到了什麽，問向老劉頭：“唐刀破甲能力較武士刀要強是吧？”
老劉頭被問的一愣，接著點點頭。
得到答案的餘涅回過頭盯著手腕間的容納器輕聲說道：“實裝，開啟！”
餘涅隻覺得一股磅礴的能量瞬間自腕間湧向小臂，然後並沒有繼續向大臂衝去，而是在手肘處停頓了一下後才繼續上湧，並且速度明顯慢了不少，最後經過肩膀時有點酸麻，然後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脊骨位置才消失。接著餘涅右手虛握，一個黑色的刀柄像極細小的積木一樣快速拚接而成，接著是刀鍔，然後刀身，這時候的刀身還沒有鋒刃，就是一根直直的鐵條，慢慢的刀刃位置逐漸收攏，變窄，這才凝成了完整的唐刀。
整個釋放時間大約用了四次呼吸。
餘涅打量著手裏的刀，整體長度約九十厘米，重量適中，左手撫摸了一下，觸感冰涼，顏色上並不是一開始的純黑色，現在完成後看上去有點像黑色水晶的味道，微微透明。四下看了看，他準備砍點什麽東西試試。
“小兔崽子！”老劉頭看到餘涅這神色，嚇得立馬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連忙喊道：“你要幹嘛？”
聽到這聲音，餘涅悻悻的摸摸鼻子，嘿嘿傻笑一下。衝著老劉頭說道：“我晚上還有點事，你先自己睡吧。”
說完，抄起剛才扔在一旁的衣服轉身就蹬蹬蹬一路小跑出了工作室。
老劉頭這才長舒一口氣重新跌坐回椅子裏，半夜累的夠嗆，又讓這兔崽子嚇得夠嗆。可他剛鬆掉緊繃的神經，就突然聽到了什麽東西被砍壞的哢嚓聲從樓上傳來，大叫一聲不好！瞬間爆發出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速度衝出了工作室，接著就愣在了原地。
看著被砍的七零八落的木門，老劉頭悲痛欲絕，衝著門外的夜色看了好久，可那兔崽子早就跑沒影了。
老劉頭轉身回屋，背影佝僂，更顯孤單。
是啊……那小兔崽子十五歲那年就跑沒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