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同榻而眠

  “還難受嗎？”月亮起來了，薑嫄的聲音清清淡淡的響起，夜白搖了搖頭，“很快就要到家了。日後有什麽難處來青棠院找我，我會幫你的。”薑嫄的語氣不帶煽情，就像在說一件很隨意的事。夜白沉默了一會兒，點頭。


  薑嫄側臉看了看他，補充道：“沒事，府上的人都很好，你會很快適應的。不要總是沉默，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沒有人會笑話你的。”


  夜白點頭，又像是意識到什麽，輕聲道：“好。”薑嫄忍不住笑了，聽見她的笑聲，夜白有些不解，扭頭看她，卻沒注意腳下的低窪，一個踉蹌，薑嫄忙伸手拉住了他，“我拉著你，看路。”薑嫄基本上把夜白當作了弟弟，雖然她這個身體隻有十三歲。


  夜白再次沉默，任由薑嫄拉著自己的手，頭垂得更低了。


  到了府上，所有人聚在正堂，開家庭會議，太傅坐在上座，喝了口茶，道：“既然，老將軍把你當成了親孫子，那麽以後你就是薑府的人，你的名字將寫入家譜，不管你的出身究竟是何，從此便是古寧國人，此生隻能效忠古寧，你明白嗎？”


  站在堂下的夜白點頭，餘光瞟見坐在一旁的薑嫄扭過臉看他，沉默片刻，道：“是，太傅，夜白銘記在心。”薑巒微微點頭，“既然是薑府的人，是我的孩子，以後便叫我父親罷。”


  夜白身形一顫，跪下，“是……父親。”那聲父親是那般生澀，仿佛是十五年第一次觸及這個詞。楊氏溫和的笑著，“好孩子，快起來。”


  “珩兒，嫄兒，這些天你們陪著夜白熟悉下府裏罷。”被點到名的薑珩薑嫄一同起身，躬身站在堂下，“是，父親。”薑珩道。


  “五日之後，在祠堂舉行大禮。”薑巒道，一旁的楊氏提醒道：“老爺，五日之後是雪衣的及笄之禮。”薑巒一頓，堂下的雪衣起身溫婉道：“父親，母親，夜白哥哥的認親歸譜之事為重，女兒可以推遲幾天再說。”


  薑巒思量一會兒，淡淡點了頭，便將剩餘的事交給了楊氏處理，自己有事離開了。楊氏溫和道：“雪衣識得大體，珩兒嫄兒，你們要多向雪衣學習，以後要多多幫襯夜白，知道嗎？”


  薑珩薑嫄躬身稱是，“今晚夜白先住客房，我已經命人去打掃布置遺秋院了，日後夜白就住遺秋院吧，離珩兒，嫄兒近些。”


  薑嫄回到青棠院，身上累的要死，躺在榻上一動都不想動，輕妝一邊給她脫鞋，一邊道：“三少，那個叫夜白的，到底是什麽人啊？”


  “薑府的人……”薑嫄閉著眼睛疲憊道。


  “他真的是薑太傅的私生子嗎？可是……長得不像啊，眼睛還是……那種顏色，好嚇人啊。”


  “嚇人？哪裏嚇人？很漂亮啊……”薑嫄懶懶道，“輕妝你的嘴巴太壞了，得改改，不然瑾軒是不會喜歡你的。”


  輕妝不滿的嘟嘴，“好啦，我知道啦，三少，快去洗澡。”


  一番洗漱，薑嫄終於躺到了床上，感歎道：“太舒服了，輕妝，滅燭，本少爺要睡覺了。”眼皮沉重，薑嫄沒一會兒就睡著了，正在夢周公，朦朧中聽到輕妝的驚呼，燭光再起，“你、你、你來幹什麽？”


  薑嫄艱難的睜開眼，“輕妝，怎麽了？”外麵沉默了一會兒，輕妝走進來，滿臉的不可思議，“三少，夜白少爺來了。”薑嫄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起身下床，越過屏風，出了內室，看見夜白站在門外，低著頭，薑嫄出去問他，“怎麽了，夜白？”


  夜白抬起頭，麵上黯然，“我、我睡不著……”薑嫄拉著他進來，輕妝拿了外衣給薑嫄披上，“你初次到薑府，睡不著是難免的，我陪你說會兒話罷。”薑嫄吩咐打嗬欠的輕妝去睡覺。


  薑嫄和夜白兩人坐在凳子上，相對兩無言，薑嫄看著沉默的夜白，無聲的打個嗬欠，眼皮真的很重，“那什麽，夜白，要不，今晚我陪你睡吧。”夜白抬頭驚訝的看薑嫄，薑嫄進了內室，從櫃子裏取出一床錦被，放到床上，第一次和別人同睡，若在平時，薑嫄心裏一定會很興奮，但是，今晚她真的是太累了，倒床就能睡。“夜白，進來。”薑嫄率先爬上床，鑽進裏麵的被窩裏，招呼夜白。


  夜白低著頭，慢吞吞的進來，俊臉微紅，“真的……可以嗎？”薑嫄拍了拍旁邊的被窩，忍不住打個嗬欠，“可以可以，快睡。”


  夜白脫了外裳，僅著中衣，爬進被窩躺下，薑嫄吹了燭火，鑽進被窩。“謝謝你……薑嫄。”夜白看著頭頂的床帳，輕聲道。“嗯。”薑嫄閉著眼淡然應了聲。


  “薑嫄，你幾歲了？”


  “十三。”


  “薑嫄，我十六歲了，我比你年長三歲。”


  “嗯……”


  “我可以當你哥哥了……”


  “嗯……”此時薑嫄已經進入淺眠狀態，回答也是無意識的。


  “你是我弟弟，我以後會保護你的。”


  “嗯……”


  “薑嫄···”夜白悄悄側臉望去，薑嫄閉著眼睛已經睡著，卻下意識的回應著夜白的話，“嗯……”


  夜白小心翼翼的轉身側躺，看著薑嫄的睡臉，試探道：“嫄兒？”


  “嗯……”


  夜白唇角一揚，琥珀色的眼睛滑過一絲狡黠的笑意，偷偷伸出手指戳薑嫄的臉蛋，正在熟睡中的薑嫄感覺臉上有些癢癢的，伸手拍去，“輕妝，別鬧，讓我睡會兒。”


  夜白忙縮回手，閉上眼睛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