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冰冷對峙

  走在回宮的路上，連城忽然停下腳步，長出了口氣，“傅影，我方才，是不是太過分了？”傅影現出身形，一身黑色勁裝，神情永遠是那麽冷酷淡漠，“這是太子遲早該認清的。”


  連城愴然一笑，“可，如果我早早回來，寶華阿梨就不會死了啊……這就是我的錯。”


  傅影淡淡道：“人各有命，再悲痛難過自責，她們也不可能複活，還不如珍惜當下活著的人。”


  傅影的一句話，讓連城恍惚想起了曾經在圓音寺求佛珠時，第四關的問題，這世間，最珍貴的是什麽？她記得，當時她是這麽回答的：

  “在這人世間，最要珍惜的就是現在能把握的幸福。”


  “得不到”和“已失去”的固然令人痛心，值得人們格外珍惜，但與之相比，眼前的人，當下的幸福才是世間最珍貴的。


  就仿佛醍醐灌頂，一瞬間月曉風清，茅塞頓開，終日抑鬱的心結驀地打開，她轉身看著傅影，溫柔一笑，“謝謝你啊傅影，我終於……明白了。”


  傅影有些疑惑她明白了什麽，但在那一瞬，她露出的笑容是那麽明媚輕鬆，讓人見之心悅。


  青鳥急匆匆的趕來，“大事不好了！大人！方才得到消息，歲華怕是已經遭遇雲國巫女的毒手，蘭信姑娘悲憤之下，趁我們不注意偷了我的劍去了暮央殿！”


  連城笑容一僵，暮央殿，雲墨的寢殿。


  連城一人隻身去了暮央殿，傅影要與她同行，連城拒絕了，萬一打起來，她怕保不了傅影的安全。空蕩蕩的暮央殿，沒有一個宮人侍立，連城一襲白衣破開這一室的昏暗，光潔冰冷的地板，她每走一步，兩邊的燈柱就燃起一根，不多時，整個大殿都亮了起來，她站在大殿中央，微微仰麵看著那片昏暗的寶座，燭光照不到上麵，連城無法看清那人的神情身形，隻是憑借空氣的流動，確定有人坐在上麵。


  長久的對峙，寂靜無聲，連城終於出聲：“殿下是在等我嗎？”


  對方沒有說話，連城能感覺到那束視線始終落在自己身上，連城一邊舉步上階，一邊淡淡道：“長樂宮的一個小宮女，不懂規矩，跑錯了地方，還望殿下多多包涵，還給本座，本座一定嚴加責令。”


  清魅的聲音混著輕緩的腳步聲一階又一階的靠近，兩邊的燭火大亮，連城停下了腳步，終於看清了眼前的男子，一身墨色軟袍，背倚寶座，輪廓立體，雙眸深邃淡漠，性感的薄唇輕抿，神情冷峻略帶慵懶，眉宇間散發的氣勢讓人禁不住的臣服於他的腳下。


  眼簾下的流光微動，他鳳眸微挑，望向兩米處的連城，“以下犯上的賤婢，留之何益，本殿已經替聖女清理門戶了。”


  連城麵色漸沉，廣袖下的手握緊成拳，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雲墨，我與你勢不兩立！”話音剛落，便見寒光一閃而過，一柄光芒璀璨的長劍轉瞬刺到雲墨頸前，雲墨依舊安然坐在寶座上，一動未動，一道綠光擋在了劍尖前，子淮的身形如同鬼魅從雲墨腰間的碧綠玉佩上鑽出，他手中綠光大盛，彈開來勢凶猛的寒蟬劍，連城伸手握住劍柄，飛身落到殿中，冷眼看著高台上的一主一仆。


  “林姑娘……”子淮剛出口喚了一聲，便聽見赫連城鎖了眉，厲聲喝道：“閉嘴！這裏沒有什麽林熹微，隻有聖女赫連城！”


  “上官瀟瀟！”


  一個身披金紗衣的銀發女子從連城的背後閃現出來，懶散的打著嗬欠，優雅落地，“黑衣服的我可打不過，你自己對付，綠衣服的那個，你是要生擒還是死屍？”


  連城一身白衣，腳下寒冰千尺，目光冷凝，子淮對上她的視線，不覺打了個哆嗦，這和那個性情溫婉的林熹微，簡直判若兩人！“林……聖女……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話未說完，便聽見連城殷紅的櫻唇微啟，吐出薄寒的話語：“殺。”


  上官瀟瀟很是喜歡如此冷絕薄情的連城，幾乎是她說話的同時，上官瀟瀟微勾了唇角，金色的身影一動，轉瞬逼近了子淮，“就讓本座來會會你這塊臭石頭！”


  一綠一金，殘影不辨，糾纏打鬥在一起，從台上打到台下，從殿內打到殿外，勁風獵獵，光芒如刃。


  連城看著雲墨，握緊了手中的寒蟬，他日之羞辱，今日一並血洗。


  腦海中多個聲音混雜叫囂著：殺了他！殺了他！眉心的朱砂痣又開始不安的滾燙起來，連城無暇顧及，她這次聽順心意，執劍飛身刺向座上的男人，衣袖翻飛，眉目冰冷，纖細的手握著一柄流光溢彩的寒劍，劈開的空氣瞬間凝結成冰。


  他沒動，一雙鳳眸深深，讓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麽，當劍尖距離他的胸膛隻有一張紙的距離時，他依然麵如寒玉，微垂了眼簾，濃而長的睫毛被燭光染上一層淡金色，在眼臉下投出一片意味不明的陰影，寒蟬帶來的劍氣揚起了他散在肩頭的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