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久念之貴
夢境逼真的仿佛真的經曆過一般,而那兩人的麵容也越來越清晰,那叫帝嬴的墨袍男子,模糊的輪廓分明有幾分像雲墨,林熹微拭去額角的汗,臉上帶著不自然的紅暈,思念成疾,做的春夢居然也是他……
簡單的梳洗過後,林熹微經過窗前,看到庭院中那兩人,“義父,我要最高的那支!”
無邪被夏侯瑾軒高高抱起,喜笑顏開,伸手去夠開得最好的一支梅花,“咯咯……”無邪小小的手抓住了梅花,輕輕折下,笑容滿足,“義父你看!好看嗎?”無邪在夏侯瑾軒臂彎中,獻寶似的讓他看。
夏侯瑾軒唇角勾起,溫聲道:“你摘下了院中開得最美的梅花。”
無邪小心翼翼的將梅花放到手心,清澈的紫眸映著期待,“我要把它送給娘親。”正說著,林熹微走了出來,嗔道:“無邪,你怎麽這麽調皮,折了梅花,大家都欣賞什麽?”
無邪看到林熹微,眼睛一亮,“娘親!”夏侯瑾軒將他放到地上,他飛快的跑到林熹微跟前,拉著林熹微蹲下,一雙紫眸亮晶晶的,“娘親,我給你簪上梅花好不好?”
林熹微笑著點頭,無邪小心的將梅花送入她的發髻中,梅香撲鼻,他咧著嘴笑,“娘親好漂亮!”林熹微忍不住笑出聲,抱起他,望向安靜微笑的夏侯瑾軒。
“昨晚睡得好嗎?”夏侯瑾軒示意她坐下,林熹微坐到鋪了軟墊的石凳上,笑道:“瑾軒的久念堂果真不負占據北雁城最昂貴的地皮,房間十分舒適,我睡得很好,就是不知你昨晚有沒有睡好,無邪這孩子難得和一個剛認識的人走得這麽親,非要和你睡一張床鋪。”
夏侯瑾軒笑了笑,望向無邪的目光溫潤親切,“無邪被教得很好,乖巧懂事,善解人意,昨晚還給我講故事哄我睡覺。”林熹微啼笑皆非,低頭對無邪嗔道:“你昨晚一定把你義父攪得不得安歇吧?”
無邪很無辜,“娘親每晚給無邪講故事,無邪都睡得很香啊。”
小廝端上飯菜,三人圍坐一桌,歡聲笑語,溫馨的倒像是一家人。
吃過飯,夏侯瑾軒原打算和他倆一起到外麵遊玩,可一批有一批的病人絆住了他的腳,夏侯瑾軒寫完一張病單,轉身看到幫忙切藥的林熹微,心中一動,上前歉意道:“你歇著吧,這些讓小廝去做便好了,在等一會兒,人少了,我們便偷個空出去……”
林熹微抬頭對他一笑,道:“我這麽大一個人,總不能在這裏吃白飯吧?幫不了大忙,做些瑣屑的小事,也讓我心裏好受些,不用顧忌我和無邪,你開門做生意,怎能撂下一屋子的病人自己出去遊玩呢?這樣挺好的。”
夏侯瑾軒怔怔的看著林熹微低頭認真的側顏,不知該說什麽好,一旁膽大的學徒裝作路過,故意到二人身邊笑道:“師傅,師娘太好看了,一時看呆了吧?”說著還側身撞了一下夏侯瑾軒,夏侯瑾軒一個沒防備被踉蹌推到林熹微身上。
“呀!”林熹微一聲驚呼忙扶住夏侯瑾軒,藥材灑了一地。
夏侯瑾軒鬧了個紅臉,忙穩住身形,垂了眼簾,“對不起對不起!”他蹲下撿藥材,林熹微回過神,佯裝生氣的嗔了一眼作鳥獸散的學徒們,蹲下身幫他撿,輕聲笑道:“瑾軒啊,你還是那麽好欺負……”
夏侯瑾軒低頭撿藥,許久後,問了一句不相幹的話,“深宮大院,真的是你想過的生活嗎?”
林熹微一怔,看著地上散亂的藥,沉默了一會兒,道:“對我來說,他在的地方,就是我要生活的地方,無所謂天堂與地獄,無所謂深宮與桃花源。”
夏侯瑾軒低著頭,動作慢了下來,低聲道:“你很想見到他吧?”
林熹微笑,“迫不及待。”
夏侯瑾軒站起身,沒等林熹微望向他,便轉身走遠,“馬車明天啟程。”
林熹微收拾好行禮,其實她和無邪也沒有什麽可收拾的行禮,無非是幾件衣服,塞進背包裏。“娘親,義父會和我們一起嗎?”
無邪學著林熹微的樣子把衣服先平鋪到床上,然後再對折袖子……學的有模有樣,可惜就是有些不對稱,效果不是太好,但林熹微還是笑著把他疊的衣服收進包裏,摸了摸他的腦袋,“真乖……你義父不和我們一起,他有自己的醫館要開,無邪將來要是想他了,娘親和父親就陪你一起來看他,好不好?”
無邪揚起唇點頭,“嗯!”他又把林熹微的棒球帽戴到了頭上,“娘親,我好看嗎?”無邪撲到林熹微懷裏笑嘻嘻道。
“真帥!”林熹微捧起他的臉響亮的親了一口,無邪笑彎了眉眼,爬到林熹微膝上,環住她的脖子,親昵道:“父親在哪裏等我們?他會對娘親好嗎?他會喜歡無邪嗎?”
林熹微頓了一下,笑容漸漸無法維持,他會對她好嗎?他會喜歡無邪嗎?
三年的時光,可以改變許多,無邪從一個繈褓裏的嬰兒長成了眉清目秀乖巧懂事的孩子,涼玉從一個愛穿紅衣的皇帝淪為一名青衣除妖師,和雪衣相愛,歲華……她心中一痛,傅影和青鳥走到了一起,夏侯瑾軒從一個執著於朱色辟蘭花腰帶的禦醫,變成一個隱於市的閑散大夫,他呢?據說,成了萬魔至尊,殺人不眨眼,暴戾無情,他的心裏……還有她的一片殘影嗎?
她真的沒自信……
“娘親?”無邪看她麵色不好,灰紫色的眸中閃過憂慮。
林熹微回過神,忙翹起唇,摟住他柔聲道:“你父親在這個帝國最華麗、最高貴的地方等著我們,他會對娘親好的,更會喜歡無邪的,因為,無邪這麽乖,這麽帥氣,沒有人會不喜歡你的……”
哄無邪睡下,林熹微想去和夏侯瑾軒好好道別感謝,進了他的房間,沒有見到人,小廝捧來茶,告訴林熹微,夏侯瑾軒出診了,讓她在這裏等一會兒。
林熹微點頭隨口笑問道:“都說久念堂占據了北雁城最貴的地皮,可我看這裏的人流並不密集啊,也不是北雁城的中心地段,為何說這裏最貴了呢?”
小廝笑嗬嗬道:“呦,師傅沒跟你交待啊?他呀,尊崇女帝的要命,但凡聽到有人說女帝的不是就翻臉,你瞧這兒——”小廝走到窗前,推開窗戶。
林熹微望去,夜晚的穀江也美的仿若銀河,兩岸點著七彩的燈籠,光芒灑在江麵,斑駁美麗,仿佛沉澱著寶石,江中的那一抹倩影朦朦朧朧,像是披了層黑紗,但還是可以看到她的輪廓,裙角。
林熹微聽到小廝說:“這個地方唯一、也是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將穀江美景盡收眼底,而且在這個角度看女帝的雕像,會感覺她在微微笑一般,隻有這個角度有這個感覺,嘖嘖,傾國傾城啊……咦,說起來,師娘和女帝倒是有幾分相似,隻是師娘要比女帝更溫柔些,師傅會不會就是因為女帝長得像師娘,所以才這麽向著女帝……”
林熹微看著江中的那一片孤影,有些出神,瑾軒……對她好得讓她有些……愧疚。還是說……林熹微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忙掐滅它,不可能、不可能……
是不可能,還是……不能?林熹微有些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