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黑與白
「說起來,父皇在這個國家也是說一不二的,為什麼不直接叫停那些儒生們的舉動呢?」在雅間內,李泰看著自己的父皇,猶豫了許久,忍不住問道。
「胡鬧!」聽到這話,李世民皺起眉頭,顯然對於這個精於城府,卻對國家政治絲毫沒有概念的兒子有些不滿。
「還請父皇賜教。」聽到李世民連番呵斥自己,李泰已經恢復了一臉淡定的模樣。
雖然李世民看起來很恐怖,但至少到目前為止,自己的父皇都沒有真正對自己進行懲罰,因此,李泰並不認為李世民是真生自己的氣。
因此,如果在這個時候,他還一副畏畏縮縮的表情,只知道傻傻地稱是,那李世民一定會很失望。
相反,在表現出自己的無知后,及時討教,做出一副勤學好問的姿態,李世民反而不會太過生氣。
果然,在李泰提出自己的疑問后,李世民原本皺起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他對李泰嘆了口氣,說道:「你想想,如果我阻止了那些儒生,他們會怎麼想?」
「他們……」李泰剛打算一頓馬屁過去,說「父皇的威嚴如山,那些儒生在知道父皇阻止他們以後,肯定會乖乖聽話,不敢鬧事。」
但他李泰畢竟是有腦子的人,如今李世民自己都不親自下場了,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顯然,如果李世民親自下場的話,那後果絕對不像李泰想的那麼美好。
相反,也只有很糟糕的後果,才會讓李世民如此謹慎。
因此,李泰立刻將已經到了喉嚨的話吞進了肚子,謹慎地思考了一會後,他說出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那些儒生……會害怕。」
至於害怕之後會更加恭順,還是狗急跳牆做出什麼事情,李泰並不知道。因此,他並沒有做出判斷。
他選擇用最穩妥的回答方法,將自己想的東西,告訴給李世民聽。
聽到李泰的話,李世民的嘴角微不可見地勾勒出一絲上揚的弧度。
這是在這裡這麼久以來,李世民第一次對李泰的回答如此滿意。
雖然這個問題還有很多毛病,例如回答的答案太過保守,太過模稜兩可,並沒有實際的意義。
但至少,李泰終於肯用自己的腦子,去思考爭權奪利以外的事情。
「青雀啊!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你的智慧如果不用在爭權奪利上,會做出很大的功績。如果你能夠控制住你對權力的慾望,將目光放到更長遠的地方,那這個皇位,肯定非你莫屬。但是現在的你……」李世民心中嘆息了一聲。
事實上,他並非沒有這麼優秀的皇子。李恪,就能夠將自己的智慧用在一些不錯的地方。
但一方面,他被所有的朝臣所記恨著。哪怕是剛正不阿的魏徵,也不會喜歡這個身體里流淌著楊廣血脈的皇子。
而另一方面,他與朝臣們的仇恨太大,李世民知道,如果自己的這個孩子即位,他可能的確會有很大成就,但更可能,在這之前,就在與自己的臣子的勾心鬥角中,被直接弄死。
畢竟,在春秋戰國時代,被自己的臣子殺死的君主,數不勝數。
雖然這個世界的李世民還不知道王莽,曹操之流的存在。但在這個世界,距離春秋戰國更近的李世民,卻能夠比另一個世界的李世民,更加了解政治的恐怖。
言歸正傳,在聽到李泰的回答后,李世民只是輕嘆了一聲。之後,作為對李泰肯動腦子的獎勵,他回答了李泰的問題:「那些儒生,畢竟不是我們大唐的人。如果是我們大唐的儒生,或許會在害怕以後,更加恭順。但是,那些宋國的儒生,只會在害怕之後,狼狽逃竄。你想想,如果一堆讀書人離開了唐國,那我們豈不是缺少了制衡世家大族的方法?」
聽到這話,李泰恍然大悟。
難怪自己的父皇這一次會如此積極地去干涉這件事。
這一方面,他的確是在保護蕭文。因為他也看過儒生們準備的刺殺蕭文的計劃,如果沒有他們幫助,蕭文估計有九成的概率,會死在這次的刺殺當中。
但另外一方面,李世民也是在保護這些儒生。畢竟蕭文在前天,就曾經在一場幾乎不可能逃生的刺殺當中倖存了下來。而且他不僅活著,還將那些刺殺他的人幾乎全部反殺。
李泰曾經去刑部的牢房裡面看過那些在蕭文的屠殺中倖存下來的刺客。他們其實有很多,是主動要求被抓的。畢竟對比被送入刑部大牢,揮舞著迅捷劍,身上沐浴著鮮血的蕭文,顯然要更加的可怕 。
李泰懷疑,蕭文很可能還有一些他們並不知道的底牌,一些能夠讓他反殺所有刺客的底牌。
雖然李泰不知道蕭文可能怎麼做。但是他清楚,如果蕭文還活著,憑藉他的能力,他很可能對大唐的宋國洛派儒生趕盡殺絕。
而如果蕭文這麼做,李世民甚至不能夠阻止。
如果李世民在那個時候才去讓蕭文停止報復,那蕭文會怎麼想?他當然會覺得,你唐皇在我被刺殺的時候沒有出來幫忙,現在卻在那裡阻止我,你是來幫偏架的吧?
而這種思想,不僅蕭文會有,劉邦也一樣會有。而這,也很容易升格成兩國之間的矛盾。
因此,李世民如果現在不出手,他之後也不會有理由出手,將儒生們保護起來。
「父皇所需要的,並非是弄清楚誰對誰錯的問題。而是希望,所有人都不要受到太大的打擊。這樣子,唐國才能平衡,才能夠不受任何意外的傷害。」
「至於這是非黑白的問題……呵呵!這個世界,也只有高陽那種小孩子,才會糾結是非黑白,才會在這麼久過去了,依舊糾結著上官家的問題。」
「一登九五,六親情絕。對於一個人而言,我們固然需要情感。但是對於皇而言,情感不過是一種累贅。真正的皇帝,必須只在意利益,不講是非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