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懂得太多了
羅爾低著頭，連周圍擁擠的人群似乎都已經不存在了，他隻覺得有一種異樣的情緒在心底慢慢滋生。
他快步朝前走，耳朵裏嗡嗡直響，連身後安妮輕聲喊他都沒聽見。
可憐見的，羅爾長這麽大可是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拉過，跟他混的最熟的也就是他那個假小子似的，整天說自己是性別女愛好女的妹妹喬英了——而且她把羅爾當成自己哥們兒多過當成哥哥。
反正對羅爾來說也沒什麽區別，他又沒錢去德國看骨科。
更別說有女孩靠這麽近在他耳邊說話了，哪怕對方全身上下看起來沒有一點像女孩，但是他卻是心知肚明啊。
“喂！羅爾！”安妮突然站住了，有些生氣地喊道。
“什麽？”羅爾愣了下，疑惑地轉過頭看著她，“我們得快點，霍齊大師回頭找不到你要著急的吧。”
“你走過了。”安妮莫名其妙地看著羅爾，舉手指著路邊一幢低矮的石質小屋，上麵掛著機械師公會認證過的齒輪標記，邊上還有一塊招牌，歪歪扭扭地寫著：芬勒機械配件店。
下麵還有一行小字：專營克裏頓型，蘭特型等新型戰車配件；寶藍級魯那結晶；戰車快修保養；炮管清潔；履帶負重輪探傷快修；引擎清潔。
“哦……抱歉，我沒注意。”羅爾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暗暗懊惱，自己好歹也是偉大的穿越者，怎麽表現得就像個沒見過世麵的靦腆死宅。
等等，我好像就是個遊戲宅沒錯啊！這人設沒崩啊。
芬勒機械配件店和羅爾在影月鎮見過的機械配件店沒什麽區別，昏暗的房間裏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戰車配件。
油封的味道混合著機油，潤滑油的氣味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彌漫。
羅爾甚至聞到了隱藏其中的，一絲不易察覺的臭腳丫子味。
店主人坐在櫃台後麵，身後的木架有點像中藥房的藥櫃，滿是一個個小抽屜，上麵都貼著小紙條，標注著裏麵放著什麽尺寸的哪種易損件。
齒輪，螺絲，卡簧，氣塞應有盡有。
“我們要買一些配件。”羅爾說著走到櫃台前，安妮跟在他身後，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我這不賣農用配件。”店主人上下打量著羅爾和安妮身上的舊衣服，層層疊疊的補丁，灰塵，麥稈，腳上的泥巴，他們看起來就像兩個剛從地裏幹活回來的農民，“去老費勒的店看看。”
羅爾從口袋裏掏出老攻城獅給的購物清單遞了過去：“我需要這上麵列出來的配件。”
店主疑惑地接了過來，順手掃開櫃台上一大堆齒輪，螺絲和彈簧，摸索到自己的眼鏡戴上，仔細地看著清單上列出的配件，不時地抬起頭，疑惑地打量羅爾和安妮兩眼。
“這些夠了嗎？”羅爾從腰上解下了錢袋，拿在手裏抖了一下，讓店主能聽見裏麵錢幣碰撞的聲音，又從裏麵挑出一枚金龍丟到櫃台上。
金龍落在台麵上，發出“嗒”的一聲輕響。
店主用兩根指頭捏了起來，有些不可思議地仔細端詳了一會，朝著羅爾和安妮緩緩點了點頭：“夠了，稍等一會。”
說著他站了起來，從櫃台下麵拿出一個帆布口袋，攤在桌子上。又拿出一疊的黃色的油封紙，看一眼老攻城獅的清單，轉身從背後的架子上的某個抽屜裏拿出一些配件放進去，仔細地包好之後扔進帆布袋裏。
不一會，帆布袋裏已經放進去十多個油封紙包。
最後，店主拿起購物清單端詳了一會，對羅爾道：“有一些配件我這裏數量不夠，剩下的都已經給你裝起來，你還要再給我兩個金龍，這些配件最近緊俏的很，你懂得。”說著，他朝著城外戰車和民兵紮堆的方向比劃了一下。
“沒問題。”羅爾想都沒想，就從錢袋裏又掏了兩個金龍丟了過去。
“嘿！這個算我送你們的禮物。”店主把金龍飛快地收了起來，拿出一個金屬的小玩具放在櫃台上。
這是一具八百噸位的伊利達雷級重型陸地護衛艦的發條模型。
店主摁下了模型背上的按鈕，上好了發條的六條小腿開始扭動了起來，小小的陸艦模型在桌上的雜物堆裏清出一條路來。
他衝著羅爾和安妮抬了抬眉毛，看了他們一眼，那樣子似乎在說：“怎麽樣，這個小禮物不錯吧？”
羅爾沒有說話，他不是很懂陸艦這種龐然大物的構造，也不是資深的手辦收集者，隻是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
倒是安妮走上前去，仔細看了看那具緩緩前進的伊利達雷級重型陸艦，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你為了裝按鈕，把駕駛艙和艦橋的位置都後移了，還取消了一座四聯裝主炮塔。如果這是真的伊利達雷級，那麽它一抬腿就會整個兒翻過去。”
“是嗎？我真沒注意到這個。”店主人慢慢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抓起那個正在慢慢爬行的模型丟回了櫃台裏麵，“你對陸艦很在行啊，或許你什麽時候可以跟我講講，真正的伊利達雷級是什麽樣子的。”
“不是跟你說了嘛，你做的差不多了，就是那個按鈕占了位置，所以駕駛艙和艦橋位置不對，主炮塔數量也不……”安妮得意地道。
羅爾突然走上一步，伸手把安妮攔在身後，製止她繼續說下去，又從錢袋裏拿出一枚金龍丟在桌上，用自己最冷冰冰地語氣對店主道：“你沒見過我們。”一隻已經放在藏在他身後的手槍握柄上。
店主無所謂地舉起了雙手，羅爾便一把抓起桌上已經用繩子紮好的帆布袋，拉著安妮飛快地離開芬勒機械配件店。
“該死……我說得太多了，是嗎，羅爾？”剛走出店門，已經反應過來的安妮滿臉懊惱地道。
“是我們的偽裝過頭了，起到了反作用。”羅爾安慰道，“我們穿得像個農民，但是買的卻是戰車配件，還直接拿出金龍，任誰都要起疑心的。早知道就穿著普通的衣服進來了，反正現在整個柰蘭瑟爾都是各地來的戰車，各個家族的維修隊補充一些戰車配件也說得過去。”
隨即他又有些後悔地道：“那家夥拿出模型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他是想試探我們，該死的。現在我最擔心的是，我的賄賂是不是會起到反作用。”
“他們會發現什麽？”安妮有些不安地問道。
“有發布過對你的通緝令之類的嗎？”羅爾拉著安妮快步穿過擁擠的人流，輕聲問道。
“沒有，再怎麽樣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膽地通緝塔瓦頓堡公……王子。”安妮道，“而且他們手裏也沒有畫像。”
“所以他隻會起疑心，估計會把我們當成什麽強盜團或者犯了事被通緝的自由者車組之類的。”羅爾安慰道，“我們先出城，跟霍齊他們匯合再說。”
“好。”安妮順從地點了點頭。